中國專利申請世界第一的背后

錢敏

1985年4月1日，從這天起，我國開始正式受理專利申請。30多年后的今天，我國專利申請已高居世界榜首，并連續七年穩居世界第一。伴隨專利申請數量幾百倍的增長，專利法也經歷了一次次修改。如今，專利法第四次修正案（草案）已由國務院常務會議通過，并完成全國人大常委會首次審議。樂見專利申請數量第一的同時，我們更期待質量與之“同輝”；樂見加強保護與鼓勵創新的同時，我們更期待運用為科技成果轉化增光添彩。

專利申請連續七年居世界第一，

數量優勢有待轉化為質量優勢

2018年12月3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在瑞士日內瓦公布了《世界知識產權指標》報告。報告顯示，2017年全球專利申請總數達317萬項，創歷史新高，其中中國申請專利138萬項，占比超四成，連續七年位居榜首。美國排名第二，為61萬項；日本位列第三，32萬項。

除此之外，2017年中國國內專利、商標、工業品外觀設計等各類知識產權的申請量也都位列世界第一。“短短幾十年中，中國從無到有建立了知識產權制度，鼓勵本土創新，并加入了全球知識產權引領者的行列。如今，正在推動全球知識產權申請的增長。”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總干事弗朗西斯·高銳對中國在知識產權領域取得的進步贊賞有加。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在海外的申請量也在快速增加。在國外提交申請，表明中國希望進軍海外市場的意愿。報告顯示，2017年中國海外申請量增幅為15%，達6萬項。

2018年是我國改革開放40周年，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實施10周年，也是知識產權機構改革之年。“國內（不含港澳臺）發明專利擁有量達到160.2萬件，同比增長18.1%；每萬人口發明專利擁有量達到11.5件。PCT國際專利申請受理量5.5萬件，同比增長9.0%。”2019年1月9日，國家知識產權局局長申長雨在2019年全國知識產權局局長會議上的報告指出，2018年我國知識產權綜合實力再上新臺階。

何謂PCT？PCT即《專利合作條約》的簡稱，是解決專利權人國外專利申請的一個重要國際條約，目前已有100多個成員國。1994年1月1日，中國正式成為該條約成員國。“PCT國際申請量是全球公認的用來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以及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指標。”中興通訊首席法務官郭小明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解釋。不難看出，相比國內專利申請數量激增，中國PCT申請的數量還很不足，要將專利申請的數量優勢轉化為質量優勢，仍需加倍努力。

“作為中國這樣一個大國，我們要建設創新型國家，專利申請數量太少是不行的。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才是春滿園。”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2018年12月11日舉行的“改革開放與知識產權事業發展”中外記者見面會上，國家知識產權局原條法司司長尹新天肯定專利數量必要性的同時，著重強調了質量的重要性，“我們當然不能盲目地樂觀于僅僅在數量上的領先，我們要千方百計地去提高專利申請的質量，也就是它的科學技術含金量，這一點已經得到了國家知識產權局的高度重視。政府現在很多舉措都是圍繞這方面展開的，目的就是要大大打壓那些沒有技術含量、粗制濫造的‘非正常申請。”

專利法將迎來第四次修改，

加強保護與鼓勵創新并重

雖然專利申請質量有待進一步提高，但30多年來我國在專利方面取得的進步大家有目共睹。

1984年3月，我國頒布專利法。在尹新天記憶中，那時我國專利事業一片空白，堪稱白手起家：“主要是借鑒世界各國已有的專利制度，吸收各家之長，把它們綜合起來分析判斷，找出對中國國情比較適合的做法，因此那次完全是一個創新。”

專利法的頒布，對中國知識產權事業的發展具有里程碑意義。據尹新天介紹，此后專利法經歷了三次修改。

第一次是1992年9月。根據當時的國情規定，第一部專利法對藥品、化學物質和食品不授予專利權。規定出來后，在國內外反響都比較大，因此1992年的專利法主要是解決這個問題，取消了這個限制，中國專利制度得以更好和國際標準接軌，大大促進了我國藥品、化學物質和食品產業的進一步發展。

第二次修改是2000年完成的。當時中國要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而在專利方面的相關規定還存在個別不符合其規則的情況，為了順利加入，必須與之看齊，第二次修改滿足了這樣的要求。

“如果說第一次和第二次修改專利法都還有和國外的標準靠攏，或者有響應國外一些方面的要求和壓力的因素，到了2008年第三次修改專利法的時候，就變成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需要，對我們國家的專利制度作進一步的完善了。”尹新天表示。

目前，專利法即將迎來第四次修改。2018年12月5日，國務院常務會議通過了專利法第四次修正案（草案）。“第一是顯著提高侵犯專利權的損害賠償數額和假冒專利的行政處罰數額，提高對侵權行為的打擊力度，提高法律的震懾力；第二是規定被控侵權人在訴訟過程中配合提供相關資料的舉證責任；第三是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未及時阻止侵權行為的，要承擔連帶責任；第四是對于發明人、設計人所作出的職務發明創造，發明人或者設計人有權合理地予以分享。最后，對于授予專利權的程序和有關規定，也作了必要的調整。”尹新天對草案涉及的調整作了介紹。根據申長雨在2019年全國知識產權局局長會議上的報告，全國人大常委會已經完成草案首次審議。

科技成果轉化率低，

重保護也要重運用

上世紀80年代，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原校長吳漢東曾參與編寫中國第一本知識產權教科書，是名副其實的知識產權專家。對于2018年12月最高人民法院成立知識產權法庭之舉，他有自己的見解。在他看來，這意味著中國像美國、日本一樣，建立了知識產權上訴案件的集中管轄制度。“這就給了中外企業一個非常重要的信號，那就是我們在統一裁判標準，提高司法保護水平。”

當今世界，創新發展是時代大潮流、國際大趨勢，也是中國發展的大戰略。吳漢東認為，在此過程中，知識產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創新發展的制度基礎和法制保障。那么，對于含專利在內的知識產權，保護之余，如何開發運用？如何將科技成果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顯然，妥善處理好保護和運用的關系是關鍵。

黨的十八大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強調科技創新是提高社會生產力和綜合國力的戰略支撐，是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2012年以來，政府持續加大對科研的投入。目前，中國研發經費投入總量僅次于美國。然而，與巨量的科研投入不成正比，我國科技成果轉化率僅為20%，實現產業化的不足5%，而發達國家科技成果轉化率平均保持在50%—60%。2018年11月17日，習近平主席在亞太工商峰會主旨演講中提到，設立知識產權制度的目的是激勵和保護創新，而不是制造甚至擴大科技鴻溝。

知識產權制度的立法宗旨，一方面是保護權利人的專有權利，另一方面則是促進知識的廣泛傳播。吳漢東稱，國家強調知識產權的創造和運用，并且把它作為戰略實施的重點是完全正確的。“過去40年，中國的立法首先是要保護創造者的權利，激勵他們進行科技創新和文化創新。與此同時，在保護權利的基礎之上，也要對權利人的權利予以必要的限制，那就是涉及知識產權運用的問題，來促進知識、技術和信息在全社會的廣泛傳播。”

吳漢東表示，當下中國知識產權方面面臨兩個問題，一個是我們的知識產權創造能力有必要進一步提升。為了適應經濟高質量發展，我們需要高水平、高質量的知識產權，特別是專利。另一個就是運用的問題。目前，我們不僅要考慮知識產權的數量、規模、質量和水平，更要考慮它的附加值和經濟效益。美國在2012年、歐洲在2013年、中國在2015年都提出過知識產權密集型產業的發展，也就是要把知識產權所保護的先進技術、作品和品牌轉化為先進的生產力。所以，中國要從知識產權大國走向知識產權強國，必須把這兩個問題解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