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 與年齡無關

陶詩秀

我極其愛美，古稀之年都無法改變這種傾向。我自己很討厭自己，因為來到這把年紀，“老狗耍不出新招”，無論在衣飾、眼鏡、腕表、皮鞋、戒指……如何下工夫，都不可能與活力洋溢的青少年一族相較。盡管心里很不愜意，可是我依然愛“臭美”，依然想要抓住不逝的青春。

“美”，不易定義。首先有所謂內在美與外在美之辯，而這種辯論之無聊是它永遠不分勝負，我覺得不妨把它們整合在一起來看較為妥當。一個品性良好，有學問有修養的人，走在外頭有自信心，從容優雅，縱使這位男生或女性五官不怎樣出眾，給予人的感覺還是舒服的，有個人風格的。既聰明而又令人驚艷的女士或男生，萬中無一。一些男女靜坐不語，還稱得上好看；甫一開口，語言庸俗難耐，美感頓而消失。

我強烈反對退休人士早上起床盥洗之后一整天在屋內穿著睡衣褲行走，這種行徑甚不可取，是“老之將至”的征象。50歲過后的男士最好不要留胡子。胡須黑白參半，老氣橫秋。至于40余歲的男人好幾天才刮胡一次亦不可取，那些胡渣子令人有邋遢的聯想，使你無形中老了5年。上了年紀的人，衣服每多異味，洗澡擦身不夠用心，身體多有異味；不留意衣服整潔與否，衣服多邋遢有異味。無論男女3天不洗頭是“不可原諒”的“反美感行為”，油膩到頭發貼著頭皮，再加上身體與衣服發出的異味，誰敢接近你？以這種方式老去，對自己公平嗎？

整齊就是美，清潔也是美，什么年齡層應該穿什么衣著，什么場合應該如何打扮，這都是應該考量的。希拉里當選紐約參議員，她在勝利演說中除了感謝選民的支持外，竟然提到她的勝選歸功于她那“6套黑色長褲套裝”。我對她這番話的詮解是：她的黑色套裝使她看來中性化，形象認真，有效率，是個可以信賴的執行人員。希拉里60歲了，即使化了妝，仍可看出臉部明顯的皺紋，但她染的那頭金發與雍容得體的發型，仍使她充滿魅力。當選之后她回復女性裝扮，首次出現在國會山莊，驚艷之聲四起。人的外型很重要，前英國首相布萊爾剛剛走馬上任，額前的頭發還相當濃密，形象很帥。幾年下來，尤其是在他支持布什派兵伊拉克，在黨內外飽受批評后，他的頭發掉落得很快，他的半禿頭在視覺上加長了他的臉部，看來像個菱形。我當時觀察他的外型，就知道他的政治生涯如日薄崦嵫，離下臺不遠了。阿富汗的總統選舉以黑箱作業聞名于世，重選時作弊率高逾40%，但哈密卡薩伊經過法律程序的多番折騰，仍然獲得連任。他的衣著對他的連任助了不少力，他的黑色長袍兩側有蘋果綠襯邊，黑與青的搭配，美而不媚，剛中帶柔，使他個人風格十足，難怪他會獲得那么可觀的女性選票。

把自己的家布置得似五星級酒店，當然沒有什么不對。人體的外延物第一個層次是發膚，第二個層次是衣飾（包括手提包、鞋襪、項鏈、耳環），第三個層次是住所、座駕。在此我得強調，“怎樣穿”比“穿什么”更重要，穿衣服正如戴飾物的法則一樣，是你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你；是你戴飾物，而并非飾物粘附在你身上。某件衣裙穿在甲女士身上高貴大方，穿在乙女士身上卻像鮮花插在牛糞上。這與年齡、體型、身高、三圍還有膚色關系至為密切。世上并無放諸天下而皆準的穿衣標準。

還有體型，不論男女，有個大肚腩，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到那里去，寬腰衣裙可以掩飾部分，男人的西裝能遮蔽的似乎更多些。當然那只是視覺的錯覺，正如淺色令人看來較為肥胖，黑色令人看來較為纖瘦。瘦子與胖子與其在顏色方面遮遮掩掩，何妨在飲食或運動方面痛下決心，改善自己的體格與體態？

許多年前，香港有一藝人以大衣襯牛仔褲出席某場合贏來贊羨的目光，在今天是小兒科了。曾志偉在主持《超級無敵掌門人》綜藝節目時，搞古怪的七彩發型，穿奇裝異服，雖有搞笑效果，在創意方面卻無意中走進了死胡同，成了社會學家訾議的“廉價訊號”，它與顛覆傳統、打倒權威全無關系。

我愛“臭美”，因為，愛美，與年齡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