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維多利亞女王》
作者: (英)露西·沃斯利
副標題: 作為君王和女性的一生
原作名: Queen Victoria
譯者: 張佩
出版社: 未讀·北京燕山出版社
出版年: 2019年10月
頁數: 400
定價: 78.00元
在位于倫敦西部郊區的樹林里,一棟磚砌建筑隱約可見。這座看似普通的房子就是英國王室最小的宮殿——邱宮。你或許會覺得它看起來像巨型的娃娃屋,但其實這里自喬治王時代晚期以來便臭名昭著,因為喬治三世曾在精神疾病發作期間,被囚禁于此地療養。如果他活在今天,很可能會被確診為躁郁癥。然而,在他所處的那個年代,大家都認為他“瘋”了。
年輕時,健康快樂的喬治三世、維多利亞的祖母夏洛特王后和他們的15個孩子都喜歡來這個被邱園環繞的小宮殿居住。然而,在1818年7月11日這個星期六,邱宮內氣氛陰沉。下午,這里將舉行一場不同尋常的雙重婚禮。喬治三世和夏洛特王后的兩個兒子將同時迎娶兩位德國公主。不過,因為是出于責任,氛圍并不喜慶。
新郎的母親夏洛特已經74歲了。她的15個孩子曾在這邱園里歡快地玩耍,如今這個“歡樂的大家庭”已經被不幸擊得粉碎。夏洛特最小的3個孩子年紀輕輕就過世了。丈夫對她不再深情,開始疏遠她,當他言語失控、神志不清時,有時甚至對她粗暴而殘忍。他今天沒來參加兒子的婚禮,因為他正在溫莎堡接受治療。據說,他在那里“十分開心地與亡靈交談”。
除了12個幸存的子女,夏洛特還有相當多的孫子、孫女,至少有14個。然而,大家聚集起來參加這場婚禮,卻是為了應對王位繼承出現的一個危機。喬治三世和夏洛特王后的孫輩所面臨的問題,以及孫輩數目存疑的原因在于,截至1818年,他們每一個都是不合法的子女,都出生在神圣的婚姻之外。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離奇狀況,是因為喬治三世是位嚴父,他極力阻止子女做出不恰當的婚姻決定。他在1772年頒布了《王室婚姻法》,規定其子女的婚姻必須得到他親自同意,否則婚姻無效。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會讓他的兒子,那些王室公爵全然喪失結婚的興趣。直至18世紀末,他的7個兒子中,只有3個做過婚姻的嘗試。長子威爾士親王的婚姻只帶來了一個女兒,王室的第二個夏洛特;之后他就和妻子分居了。親王的另一個弟弟是秘密結的婚,未經王室許可,所以其婚姻不合法。
剩余的未婚王子中的兩位,克拉倫斯公爵威廉和肯特公爵愛德華,下午4點正趕往他們母親在邱園的家,出席自己的婚禮。他們舉辦這場雙重婚禮,原因在于他們的侄女夏洛特公主最近在分娩時去世了。這位故去的公主是王室唯一的合法孫輩,因此也是她那一輩唯一可能繼承王位的人。

維多利亞女王和丈夫在邱宮。
為了解除夏洛特公主之死造成的繼承危機,她的叔叔們必須履行對國家的義務。現在他們不能再和各自的情婦舒舒服服地度過中年,而應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來延續王室的血脈。
在夏洛特王后望向窗外的同時,窗外的人可能會注意到她獨特的發型:倒梳的頭發高聳在頭頂,發絲上還撲有白粉。當代人常常評論她黑白混血的面容。從其畫像中的臉部特征,確實不難看出她從葡萄牙祖先那里繼承的非洲血統。然而,她的臉色仍然很蒼白,沒什么血色。她已經病入膏肓。
夏洛特王后所坐的裝有“滾輪”的椅子是她的長子威爾士親王送給她的禮物,此時他正陪在她身旁和她一同觀望、等待。盡管有敦實孝順的長子相伴,夏洛特還是感到很孤獨,她思念自己的丈夫。夏洛特17歲時就嫁給了她的喬治國王,她從德國梅克倫堡(Mecklenburg)趕到倫敦的當晚,就和喬治結了婚。他們雖是包辦婚姻,卻彼此忠貞不渝、婚姻美滿,傳為一段佳話。
在王后套房的樓上,她的女兒奧古斯塔公主和索菲亞公主也在為婚禮做準備。她們與她們的新郎哥哥一樣,也已步入中年,可還沒結婚,對生活有諸多不滿。像今天這種場合,為了表明自己是這個歡樂大家庭的成員,她們需要穿著與之相稱的條紋禮服。
其實,奧古斯塔和索菲亞公主最不想待的地方,也許就是邱宮了。夏洛特王后認為,她們作為女兒,若在父親患病期間出去社交,不成體統。她甚至宣稱,公主們在這時候拋頭露面,無異于“大逆不道”。然而多年過去了,國王的病情還是不見好轉,公主們的處境十分尷尬。她們一旦出現在公開場合,別人就會認為,王室已經對國王的康復放棄了希望。夏洛特王后可不愿意別人這么想。
就這樣,奧古斯塔和索菲亞被困在邱宮,久而久之,她們開始厭惡這里的寧靜,將其稱作“尼姑庵”。公主們的這個玩笑開得有些危險,因為“尼姑庵”(nunnery)一詞在當時還指妓院。事實上,索菲亞公主雖然未曾結婚,卻生過一個孩子,為她母親的眾多私生孫輩再添一名成員。孩子的父親是國王的一名男仆,據說這個男人“又老又丑,年紀大到可以當她的父親,而且臉上有一塊很大的紅色胎記”。就這樣,兩位公主過著寂寞的生活。
下午快4點時,全家開始聚集,攝政王攙扶著母親在圣壇旁坐下。客人名單經過了精心篩選,其中包括英國首相和大法官,還有坎特伯雷大主教,后者負責主持婚禮。
這兩對新人就是克拉倫斯公爵威廉和他的新娘薩克森—邁寧根的阿德萊德公主,以及威廉的弟弟,肯特公爵愛德華及其新娘薩克森—科堡的維克多麗公主。首先走上神壇的是未來的威廉四世國王。他已經52歲了,顱骨尖尖的,因此得名“椰子頭”。截止至1818年,他已放棄了兩份事業:一份是在皇家海軍做軍官;另一份則是做女演員多蘿西·喬丹夫人的情人。威廉與他的公爵兄弟一樣揮霍無度。他一直依靠喬丹夫人的收入生活,直到他得出結論:娶一個有錢的女繼承人,也許對他更有利。于是,他就將喬丹夫人殘忍地拋棄了。
威廉的新娘,薩克森—邁寧根的阿德萊德公主,才25歲,不到他年齡的一半。她很清楚,他們的婚姻是威廉的無奈之舉。繼承危機出現,威廉必須履行身為王子的義務,盡快完婚,可他卻四處碰壁,找不到愿意接受他的新娘。事實上,在阿德萊德之前,他還向10名年輕小姐求過婚,但均被拒絕。
威廉站在神壇旁,看著阿德萊德一步步走近,心中充滿疑慮。她只比他自己的私生女大一點點。他暗下決心,要重新開始,絕不重蹈覆轍。威廉在心底對自己發誓:“我不能、不會,也絕不可以對她不好。”這個充滿否定的誓言,對他們的婚姻來說,并不是一個吉利的開頭。
第二對新人,肯特公爵愛德華和薩克森—科堡的維克多麗公主,其實已經結過一次婚了。那場婚禮于5月在德國科堡的維克多麗家族城堡舉行,遵循的是路德教儀式。他們現在按英國國教的規則再辦一次。既然他們的婚姻可能對王室繼承至關重要,不妨再結一次,確保婚姻合乎禮法。
肯特公爵愛德華身材高大,站在尖腦袋的哥哥旁,比他高出許多。這個將會成為維多利亞女王父親的男人,出生于1767年,是夏洛特女王15個孩子中個頭最大的一個。長大后,他的性子比兄弟們更安靜溫和,說話“不慌不忙,非常從容”,給人一種“既善良體貼,又彬彬有禮”的感覺。愛德華在位于漢諾威的一所軍事學院度過青年時代,隨后他搬到日內瓦。在那里,他欠了債,找了多個女演員做情人,之后對待感情認真了起來,找了一位名為阿德萊德·杜布斯的音樂家做情婦。
這個也叫阿德萊德的女人為愛德華生了一個女兒,不過在生孩子時去世,孩子也沒活多久就夭折了。愛德華難以承受如此打擊。悲痛欲絕的他背著一身債務,回到了倫敦。不幸的是,他是擅自歸家,沒有事先征詢父親的同意。喬治三世認為他有違規矩,大發雷霆,沒過多久,就將他發配到直布羅陀,大概是希望在那里他的行為能更檢點些。
在直布羅陀,愛德華擔任皇家燧發槍團的領導。這位新上任的上校人不壞,能力卻不行。他喜歡亂管閑事,他的通信報告過多,以致“每個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一提到他的名字,必忍不住嘆一口氣”。
其實,類似的王室公爵和德國公主的草草聯姻出現過多次,愛德華的婚禮是最后一次。聯姻不光是為了解除王位繼承的危機,也是為了讓議會給各位成家的公爵提供更多經濟補助。愛德華的弟弟坎伯蘭公爵在3年前和弗雷德里卡公主完婚,劍橋公爵6周前剛和奧古斯塔公主完婚。一位耿直的當代諷刺詩人這樣描述:
每對王室夫妻都熱火朝天,
為了王位繼承人房事不斷。
這種近乎可笑的忙碌繁衍,后來被稱為嬰兒賽跑(Baby Race)。當然,今天的我們知道,最終的獲勝者是維多利亞。不過在當時,到底誰會勝出,懸念還很大。
(責編:栗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