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強日本首相”的軟與硬

白嶄

553：254，自民黨總裁選舉投票結果公布，安倍晉三不出意料又一次獲勝，實現了“三連莊”。

日本首相一般由國會執政黨推出的黨首擔任。2017年3月，在安倍推動下，自民黨總裁任期延長為可連任3屆9年，于是，理論上講，贏下這次總裁選舉，安倍就可以在日本首相位子上執政到2021年。

換句話說，除非出現特殊狀況，到2019年8月，安倍執政天數就將超越二戰后日本執政最久的首相、自己的外叔公佐藤榮作；如能堅持到11月，就可超越百年前明治、大正時代的“兩朝”首相桂太郎，成為日本憲政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首相。

在二戰后首相平均任期僅有兩年多、坐不穩才是常態的日本政壇，這個安倍不尋常。

“安倍經濟學”

從2017年2月開始，“森友”這個詞應該成為了安倍最討厭的詞之一。大阪市的森友學園被媒體曝出以一億日元的價格獲得估價近10億日元（約合6000萬人民幣）的國有土地，其中不乏疑似官商勾結之處。此外，安倍被曝與森友學園走得很近，其夫人安倍昭惠還曾擔任森友學園名下小學的名譽校長。

媒體對丑聞窮追猛打，一度令安倍內閣看上去搖搖欲墜，2018年5月，支持率甚至從執政初期的80%跌至26%。

但跌跌撞撞中，安倍內閣挺下來了，而且支持率不降反升，到9月時漲到了47.4%。

自2012年二次上臺以來，日本經濟增長幅度超過12%，創下20世紀90年代以來最強勁的增長；泡沫經濟以來，基準地價時隔27年首次增長；失業率降至28年來最低點……這些給了安倍最大的執政底氣。

“（2012年剛執政時）支持安倍首相的人確實非常保守。”自民黨總裁特別助理、內閣文部科學相柴山昌彥說，“但是安倍首相表示，我們應該把經濟置于政策的中心。”

包括柴山昌彥在內的忠實盟友幫助安倍開出了經濟增長的藥方：貨幣寬松、財政刺激和監管改革——后來被稱作“安倍經濟學三支箭”。

盡管外界懷疑這個藥方能否重振深受通貨緊縮困擾的日本經濟，但安倍經濟學成功引起了民眾的共鳴：2013年，安倍任命支持寬松貨幣政策的黑田東彥擔任日本央行行長，讓他的支持率達到了頂峰。

即便“安倍經濟學”一直被詬病：推行多年，都是以跨國大企業為主要獲益對象，從沒能讓地方經濟、地方的中小企業享受到紅利——在自民黨內部，安倍也因此從不是地方議員勢力青睞的對象——但對經歷過多年“折騰”的日本政壇、泡沫經濟破滅后苦苦掙扎的普通民眾來說，安倍至少在經濟上帶來了在野黨們已經證實無法帶來的東西，“穩定”與“希望”。

柔軟的強人

2017年11月，安倍首相不小心當了一段時間“網紅”。

為了招待來訪的美國總統特朗普，安倍晉三在特朗普與駐日美軍基地士兵見面后，和他相約高爾夫球場。

東京電視臺的航拍畫面顯示，為了能趕上已經向前邁開步子的特朗普總統，安倍本想小跑爬出沙坑，不慎來了個“后空翻”一周半；而特朗普則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

愛“搞事”的東京電視臺，從各個角度、各種距離，將安倍首相的翻滾反復播放了4遍。之后，視頻被傳到網絡上，點擊量瞬間突破百萬。

對于首相的“有辱國體”，日本網友的反應卻是笑，當做了“娛樂新聞”。“這要多大難度啊”“不當體操運動員可惜了”“果然是腰不好”……過去的幾年中，特別是在外交場合，日本國民已經習慣了自家首相的種種“笑話”。

他可以投其所好，頻頻與特朗普之間進行“高爾夫外交”。也可以在首相公邸接見新任美國駐日大使卡洛琳·肯尼迪后，極其罕見地親自以午宴招待。甚至在接受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宴請時，面對男鞋形狀容器盛放的甜點，面不改色，笑靨如花。

在分析人士看來，相比首次執政時，安倍如今的表現“成熟”多了。那次執政，安倍秉持超強硬的“鷹派”風格，不僅讓世界各國對其高度警惕，也引發日本國內強烈反彈。

吃一塹長一智。第二次執政后，雖然核心政策主張沒有改變，安倍卻學會了打造“謙恭”形象，甚至對特朗普、普京等大國領導人“低三下四”。

事實上，較歷任首相，安倍的外交成績有過之無不及。六年間，日本一方面加強了日美聯盟，并且加強了與澳大利亞、東南亞國家的關系。日俄關系方面，也通過與普京總統的多次會面，營造出良好的外交形象。中日關系也逐漸趨好。

這些成績，給日本民眾的感覺是首相將國家利益放在個人尊嚴之上，為他在國內帶來更大的支持。

在日本民眾看來，這樣充滿缺點的首相反而“接地氣”。更有人認為，安倍身上有不拘常理、說干就干的“混勁”，比如去見特朗普“說要去就去了”。“敢于‘賭博的首相，雖然感到有時不放心，但想想就覺得有個性”。

安倍也積極利用各種機會，面向國內外宣傳自己“能屈能伸”“愿意奉獻”，消除自己身上“政N代”的印象，比如在里約奧運會閉幕式“東京八分鐘”上，親自出馬扮演“超級馬里奧”。

“從家世出身來看，他是一個公子哥兒，本當展示出更多的任性。但從他過去六年的執政來看，他確實秉承了日本民族性格的某些特征。為了長期執政，為了國家利益，他能做到忍耐。無論是對美國、中國，還是俄羅斯，他都能采取一種隱忍、內斂甚至屈辱的姿態，同他國打交道。”亞洲通訊社社長徐靜波在評論中寫道，“還有一點是，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與阻礙，他始終不肯放棄自己的政治目標，也就是修改憲法，讓日本成為普通國家，在經濟上也一樣。總而言之，隱忍與堅持，可以被歸納為‘安倍哲學。”

（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