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福遼
摘 要:2018年《刑事訴訟法》在除卻賦予了被告人基本的上訴權以及辯護律師的有限上訴權之外,首次在定罪程序中賦予了近親屬獨立的上訴權。筆者以現行《刑事訴訟法》為依托,探討缺席審判制度中近親屬的獨立上訴權。第一,近親屬在缺席審判程序中的地位可以是代理人,而且更加接近于“法定代理人”;第二,近親屬被賦予獨立的上訴權基于多重原因,而最為主要的是基于近親屬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之間天然的親密關系;第三,近親屬的獨立上訴權的行使應當有所限制;第四,為保證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的行使,應當允許近親屬參與法庭審理,以及健全其他保障措施。
關鍵詞:缺席審判 近親屬 上訴權
刑事訴訟程序一直在打擊犯罪、訴訟效率與保障人權、訴訟公正之間尋求平衡。刑事缺席審判制度在追求打擊腐敗犯罪目的與訴訟效率目的的同時,應當充分考慮人權保障與訴訟公正的價值,因此必須健全缺席審判制度的救濟程序。我國2018年《刑事訴訟法》在規定刑事缺席審判制度救濟程序時,充分考慮到了缺席審判下被告人程序參與權的缺失以及身處境外的客觀環境,肯定了被告人上訴的權利,同時賦予了被告人近親屬獨立的上訴權以及被告人歸案之后的異議權。基于篇幅限制,筆者在此文章中僅探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近親屬的獨立上訴權。
一、近親屬的訴訟地位
在探討近親屬的獨立上訴權之前,首先須得探析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的地位。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因其所發揮的作用不同而享有不一的訴訟地位,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可以是無行為能力人、限制行為能力人的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可以是附帶民事訴訟的當事人;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可以是享有有限上訴權的訴訟主體;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還可以是還可以是委托代理人、自訴人、證人等。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具有“百變”的訴訟地位,卻一直未得關注,對其研究主要集中于近親屬的作證豁免權。故而,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是一個不受關注的特殊存在。
缺席審判程序中,法律賦予近親屬獨立的上訴權,使得近親屬的地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也應當具有不一樣的訴訟地位。筆者以為,缺席審判程序中,近親屬的訴訟地位可以是“代理人”,代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行使權利。刑事訴訟中的代理人包括訴訟代理人和法定代理人,而缺席審判中的近親屬更接近于法定代理人,代為輔助行使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利。
二、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的理論基礎
在缺席審判制度確立之前,學者們在探討缺席審判制度的救濟程序,紛紛言及應當賦予近親屬以及辯護律師獨立的上訴權,[1]但是顯然立法者基于一定的原因,在最終的立法中只是賦予了近親屬獨立的上訴權。筆者認為,立法賦予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的依據在于:第一,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與其近親屬天然的關系。從社會倫理角度而言,近親屬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之間具有天然的親密關系,而此種關系并不會因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實施了犯罪行為而有所改變。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而言,近親屬是其最為珍視的人,也是最愿極力維護其合法權益的人。第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處的客觀環境要求必須有一方主體維護其合法權益。就缺席審判程序規定的第一種類型而言,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境外無法得知關乎自身權益的刑事訴訟程序的具體進程以及具體的內容。而且雖然被告人享有獨立的上訴權,但是在境外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因為錯過上訴時間而無法維護自身權益,所以迫切需要他人代為行使權利。而在普通程序中,近親屬在被告人同意的條件下可以提起上訴,但是在缺席審判程序中,被告人尚且無法保證自身的上訴權得以行使,更遑論同意近親屬的上訴請求。第三,近親屬在缺席審判程序中享有自身的利益。以貪污賄賂案件為例,眾所周知貪污賄賂犯罪案件中犯罪數額的認定對于被告人的量刑具有關鍵作用,而犯罪數額的認定不僅僅是關乎被告人的量刑。另一方面,犯罪數額一旦認定,則會被追繳沒收,那么在此種情況下對于被告人近親屬的生活同樣會產生一定的影響。而被告人一旦被定罪量刑,影響的不僅僅是其自身的人格利益,對于近親屬的人格利益也會產生一定的影響。所以基于近親屬自身的利益,也應當賦予近親屬獨立的上訴權。
三、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的限制
《刑事訴訟法》規定:“被告人或者其近親屬不服判決的,有權向上一級人民法院上訴。”不難看出,《刑事訴訟法》規定的獨立上訴權,近親屬和被告人在同一梯級,并沒有先后順序之別。而刑事訴訟程序是追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刑事責任的程序,是針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程序,所以如果被告人在得知判決結果以后,以自我獨立意志明確表示服從判決結果,此時近親屬是否仍然可以自身享有獨立上訴權為由,提出上訴。筆者以為,不可。近親屬的獨立上訴權,雖明之曰獨立,但仍然應當是依附于被告人的獨立上訴權,原因在于賦予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的原因主要不是為了維護近親屬自身的合法權益,而是為了維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為了彌補被告人在無法行使上訴權時的權益缺失。所以,如果被告人本人表示放棄上訴,那么應當尊重被告人的意志,則近親屬不可再提起上訴。
四、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的保障
刑事缺席審判程序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近親屬的作用再次凸顯,委托辯護人的權利以及獨立的上訴權使得近親屬在缺席審判程序中將發揮更大的作用。為此,在明晰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確立的依據以及應當有所限制之后,需要在司法實踐中充分保障近親屬獨立上訴權的行使。首先,知曉權利是行使權利的前提,為此,須保證在送達時明確告知近親屬的上訴權是獨立的,在行使時無須經過被告人的同意。其次,筆者以為,為保證近親屬在明晰各方利害關系的前提下行使上訴權,所以應當允許近親屬參與缺席審判的庭審過程。一方面,近親屬在庭審過程中對于檢察機關所掌握證據的了解可以使其更加明確地知道在判決生效之后是否需要提出上訴;另一方面,近親屬參與庭審可以彌補被告人無法通過庭審過程影響判決結果的缺失。被告人程序參與權利的核心就在于可以通過自身在刑事訴訟程序中發揮的作用影響刑事訴訟程序的進程以及結果。缺席審判程序下,這一權利已無從行使,只得依靠近親屬參與庭審來予以彌補。近親屬因為是獨立于刑事訴訟的獨立個體,所以其參與庭審的方式應當是申請參與。最后,既然允許近親屬參與庭審過程,那么應當保證近親屬知曉案件的具體信息。為此,需要將起訴書副本同時送達近親屬。那么由于近親屬不只一人,所以在送達之前需要先明確近親屬的關系網絡,在送達時保證全部送達,而未有遺漏。
結 語
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雖然一直以各種身份存在,但是毫無疑問的是近親屬在其中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缺席審判程序中擁有辯護人委托權以及獨立上訴權的近親屬,將發揮更大的作用。為此必須對其權利的行使予以充分保障。
注 釋
[1] 鄧思清在《刑事缺席審判制度研究》一文中認為法律應當賦予被告人的近親屬和辯護律師以獨立的上訴權。蔣慶紅在《論我國刑事缺席審判制度的構建》一文中寫到:“其辯護人有權在法定的上訴期限內獨立提起上訴。”張碧琴在《論刑事缺席審判制度》一文中寫到:“為了最大限度地保障被告人權益,應當設立被告人的特殊救濟權。即異議權、被告人近親屬和辯護人的獨立上訴權。”等等。
參考文獻
[1] 程義光:《近親屬在刑事訴訟中的地位及其權利和義務初探》,《法學家》1988年第5期。
[2] 鄧思清:《刑事缺席審判制度研究》,《法學研究》2007年第3期。
[3] 焦武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近親屬在刑訴中的地位及權利》,《昆明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7月。
[4] 蔣慶紅:《論我國刑事缺席審判制度的構建》,《廣西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8年11月。
[5] 彭新林:《腐敗犯罪缺席審判制度之構建》,《法學》2016年第12期。
[6] 唐芳:《刑事缺席審判制度的域外考察及本土建構》,《社會科學家》2007年7月。
[7] 張碧琴:《論刑事缺席審判制度》,《湖北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7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