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蒼茫中聳立的山峰,是伺機的猛獸突然拱起的脊梁嗎?
還是奔跑中的沿途風景,都輸給了東經88.3、北緯43.8這個地方
它甘愿把自己凝成固體的旗幟,從此挺拔在世人的仰望里?
這用自然的藝術雕刻的不朽篇章,巍峨如初
博格達,在你的高度里鑄就體魄,在你的寬闊里提升心魂
猶如徜徉在古籍之中,這天地間巨大的閱讀和學習
名詞是你的,形容詞是你的,嘆詞和副詞也是你的
崎嶇的山脈,蜿蜒成澆不滅的信念,構筑心靈的強度
閃爍之上,交錯的璀璨和靜默的時間,沸騰著呼吸
一種鑲嵌在天空中的高,逼退了卑微和懦弱
那就大口大口暢飲雪原之光,在燦爛和海拔中壯麗生命
掀動熱烈的血液,照耀中,真實的前進比吹拂的風更可靠
博格達,夢抵達的地方。炫目的才是值得追求的
讓奮勇者的腳步緊緊扣住堅硬的巖石,一點點向上攀登
四條不同的方向,就是四條不同的來路,只有進取是一致的
1998年8月4日,博格達見證了歷史的時刻和榮耀
一支來自烏市,由干部、教師、企業家、新聞記者和醫生組成的隊伍
完成中國首登,此后便絡繹不絕,風光無限
二
一座山要長出多少骨骼,才能比肩高處的自己?
一個人要蕩滌多少渾濁,才能配得上一顆通透的心?
一個名字要慷慨多少明亮,才能對得起造物主的厚愛?
飛翔的雪粒,磅礴的山澗,眼眸中誰也取不走的光芒
能在寒冷和陡峭中扎根的,就能在意志的灌溉下提煉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雪蓮、野罌粟、翠雀、金蓮、百里香……用非凡把自己與其他區分開來
悄然綻放,悄然凋敝。深邃的思想和高貴的品質
在人生的花期中,如何才能像她們那樣頂出生命的花蕊
才能像這些潔白中絢爛的焰火一樣,點燃空氣,也點燃自己
世上沒有奇跡,只有絕境中的不斷堅持和自我覺醒
苦難和艱難摻在一起,猶如一抔糧食,滋養了暗夜里的靈魂
時光波折,注定所有的考驗都不會像廢紙一樣浪費掉
當萬物各在其位,各司其職,請允許我如此抒情——
那沉默中的呈現,是雪域的,也是詩歌的
那無言中的爆發和突破,是你的,也是我的
三
萬千雪花綴在一起,就是一件龐大的素衣,裹在博格達之上
如同一名衣著質樸的智者,拋棄塵世的喧囂,獨享嫻靜和清幽
倘若你還沒有剔除透徹,那就沐一場痛快的雪吧
脫掉疲憊和山重水復的心事,和她一樣干凈,一樣純粹
我叫她姐妹,有潔白的念頭和無瑕的肉身
只有孤獨才能夠得上她的輕盈,只有這來自高邈之地的藥片
才能醫治人間的頑疾。我的姐妹,外有霞光加身,內有草藥的內涵
她懷揣一大堆修補旋渦的珍品:貝母、黨參、紫草、黃芪和柴胡
在山上,她是皚皚白雪,在紙上就是一場白色的風暴
燃燒是可見的,流淌也是一件不爭的事實
冰川融化,她就像諾言一樣洗凈那些骯臟的詞
碎的聲音有多冰涼,她消逝的身影就有多動人
瓷一樣的肌膚,水晶一樣的翅羽,纏繞中淙淙的內心
當季節的滑翔機盤旋在頭頂,她抱住最后的水滴滾向深處
把一生中最后的時光,過得蕩氣回腸,又驚心動魄
四
只有晨曦才能領悟,滾動的露珠在草尖上的浩渺前程
只有目擊時空的瑤池,才能詮釋一泓盛產寂靜的畝田
放眼望去,光線下的山峰、雪原、牧場,猶如展開的畫卷
這天然之筆勾勒的華彩,盛得下天地萬物的聲音
山麓下的青草是綠色的,人們殷切的希望是綠色的
從源頭綿延而來的款款深情是綠色的,曾幾何時
低頭默默啃草的牛羊,眼里的世界也是綠的
要在根里注入多少遒勁的力,才對換這些激蕩生命的汁液?
要在無垠里播散多少執著,才能葳蕤這樣的人間蔥蘢?
從低處到頂端,那向上的爭取,如此神秘地牽引著外界
北望準噶爾盆地,南眺吐魯番盆地
博格達,還是誰比你更理解什么叫開闊和深遠?
高山之巔,還有誰比你更徹悟高度的真正涵義?
那風還在一厘米一厘米地使勁,如果繼續瘋狂
就能帶動群山的電機,就能從推敲和鍛造里捕獲永恒之音
陽光清冽,這把無形的鏨子,雕琢著輪廓、雪線和谷值
一顆慕名而來的心,因此潮汐和洶涌,那就敞開肺腑吧
與穹宇交換邈遠,與草木交換年輪,與巔峰交換高度
與雪原交換純潔,與賴以驕傲的征服交換境界
哦!有多少足跡來過這里,沒有人告訴我
有多少速度拼搏在險峻的路上,云朵沒有告訴我
那一刻,在偉大的異鄉,我折服于美
作者簡介
張靜,江蘇徐州人。作品見于《作品》《星星》《北方文學》《詩選刊》《散文詩世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