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春天的花，愛眼前的人

豬小淺

1

在臥室磨蹭了半個小時，顧瑩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可直到她拖著箱子出門，陸永林仍然坐在電腦前巋然不動，鍵盤發出有節奏的響聲。顧瑩嘆了口氣，“砰”的一聲甩上門。

戀愛4年，離家出走這種小把戲已是家常便飯。一開始，她只要作勢出門，就會被陸永林一把拉住;到后來，陸永林會晾她幾分鐘，再跑出來追她;而現在，即便她一夜未歸，他也不著急。

這次，顧瑩既沒有去閨蜜家，也沒有去酒店，她想出去散散心。其實顧瑩不算是去旅行，她買的是回長沙的機票，長沙，是她的故鄉。

沒打招呼就回了家，母親又驚又喜。一會兒去廚房給她做好吃的，一會兒不停地念叨家長里短。而周延這個名字從母親嘴里冒出來時，顧瑩的心，不明所以地動了下。周延是顧瑩的高中數學老師。那年，周延30歲。結了婚的男人，卻始終保持著高高瘦瘦的身材。周延站在講臺上，微微笑著的樣子，讓少女有了心事。

高三那年，她寫了一封表白信壓在周延的辦公桌上。第二天，周延單獨找了她。他說了很多語重心長的話，對那封信卻只字未提。這讓顧瑩很是感激，也讓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更加高大起來。后來，顧瑩順利考上本市的大學，周延這個名字逐漸淡出她的生活。只是這些年，回憶起青春的時候，周延仍然在她心里。

顧瑩沒想到會在街上偶遇周老師。一開始她并沒有認出對方，還是母親指著一中年男人，跟她八卦：“你看周老師現在頹廢成什么樣了，這幾年，他老婆整天埋怨他工資低，兩人天天打架，到底還是離了。”顧瑩回頭看正在和賣菜的阿姨討價還價的男人，有點難過。但心里多年的羈絆，突然也就放下了。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對陸永林的抱怨，有點不寒而栗。

2

第二天是周末，大學班長安排了一場小規模聚會，顧瑩也去了。身在外地多年，正好來見見老同學。

推開包廂門時，顧瑩一眼就看到了張凱。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和張凱在一起，并非她多喜歡他，而是他對她太好。他對顧瑩的愛情來得有點兇猛，給她買早餐，幫她打水，在寢室樓下唱歌表白，他把一個男生最熱烈的感情都給了她。

幾個回合下來，顧瑩沒了招架之力。可畢業后，張凱不肯出去找工作，整天在出租屋里研究股票，靠著顧瑩微薄的薪水維持兩人的生活。說了幾次不見效果后，顧瑩一個人去了北京。那時年輕氣盛，無論張凱怎么來求她，她都不肯回頭。張凱很受傷，回到長沙后，開始玩命工作。這些年，不知不覺成了同學里混得最好的。顧瑩看著人群里談笑風生的張凱，再想想陸永林，心里竟有了幾分悔意。聚會結束時，大家心照不宣地讓張凱送顧瑩。兩人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末了，張凱突然說：“瑩瑩，這些年，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顧瑩愣住。她想起陸永林的粗心大意以及火爆脾氣，再看看身邊的張凱，又體貼又溫柔，心底的那個天平不小心就傾斜了。可就在感情快要失控時，張凱的手機響了起來。顧瑩清晰地看到屏幕上“老婆”兩個字，她像從一場夢里醒來，落荒而逃。

3

陸永林出現在長沙，已經是5天后。這些天，他倒是時常打電話給她。語氣輕松尋常，好像顧瑩只不過是出差在外地，并不是負氣出走。

而現在，他站在她家樓下，說：“老婆大人，你什么時候回家？”

顧瑩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陸永林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說：“你走的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的毛病挺多，但我愿意去改，請你相信我。”

顧瑩哭得稀里嘩啦，她的心被帶到了他們相遇那年。那是去北京的第二年，她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陸永林。說不清誰先喜歡的誰，像是一見鐘情，也像是一見如故。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兩個人開始了吵吵鬧鬧，在對方面前，他們也不再小心翼翼地掩藏缺點。于是，越來越口不擇言。就像這次吵架，和之前無數次鬧別扭一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顧瑩想出去吃飯，陸永林游戲打得入了迷。顧瑩一生氣，就口不擇言地說了分手，然后離家出走，這是他們重復了無數次的吵架模式。只不過這次，顧瑩走得有點遠，但她真感謝這5天。可能愛到平淡，才是一生的開始吧。

坐在回北京的高鐵上，顧瑩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在心里和過去做了個告別。她愛過周延，張凱愛過她又怎樣？這些都早已消失在時間的長河里。而眼前的陸永林，才是她應該珍惜的當下。就像在春天賞花，夏天看海，好好愛眼前的人，就好。

（摘自《風流一代·青春》2017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