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石頭有靈
——“敢當：當代神石注疏”藝術展

田 政

編者按：在世界上，可以認識世界的“物”或許不只有人類。人們在看待世界的過程中，往往以人的目光觀看。如此說來卻也無可厚非，可若石頭有靈，若萬物有靈，人類或許也會成為“他物”的景觀?！案耶敚寒敶袷⑹琛闭褂[在2019 年4 月23 日開展，該展覽用當代新的眼光，通過“石”從觀念上引導我們重新衡量萬物的價值。

展覽鏈接：

敢當：當代神石注疏藝術展

策展人：楊紫

展覽時間：2019 年4 月23 日—9 月8 日

展覽機構：UCCA 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

展覽地址：北戴河阿那亞黃金海岸UCCA 沙丘美術館

2019 年4 月23 日，“敢當：當代神石注疏”藝術展，在UCCA 沙丘美術館舉辦，展覽中的藝術作品均與“石”有聯系，在這一物象之外藝術家們通過不同形式巧妙地表達出不同的主題。“石”作為伴隨人類發展的最為古老而堅固的存在之一，何以與當代結合，又引發人們怎樣的思考，或是該展覽所探求的某種課題。

室外展覽巧妙利用美術館的地理形勢，將生于自然的石頭元素與沙灘相呼應，使觀者更直觀地感受到當代藝術作品給人視覺上的沖擊。藝術家趙要新作《有一團神氣》位于美術館外的沙灘上，該作品是藝術家將氣膜放大并在外形上還原一塊真實的石頭。作品體積為原石的一百萬倍，上部印有藏文“精神高于一切”字樣。沙灘上，巨大的“神石”與廣袤的海岸線仿佛存在某種聯系，二者構成一件渾然天成的藝術作品，站在巨大“神石”腳下的觀者，以螞蟻一般的視角仰望這座“神石”與大海的對話。人類此刻的存在已經顯得并不那么重要。如此這般，或許正是策展人想通過“非人”的石頭，去衡量世界的嘗試。

室內展覽分為7 個展廳，穿過大廳便可通往其余各個展廳，位于大廳的藝術作品是藝術家謝素梅的《藏石II》，藝術家將其挑選、收集的五塊石頭展示出來。五塊藏石大小相近、形態各異，在充斥“震驚”式景觀的視覺環境下，對于觀賞者靜觀的審美對象——石頭的欣賞，無疑是對當下快餐式視覺經驗的反撥。聚焦于人收藏石頭的過程，為我們提出新的思考，百年之后的石頭與收藏者又是何種新的關系？若石頭有靈，人類又將如何看待藏石的行為？

趙要 有一團神氣 夾網PVC 1484×1431×698cm 2019 年

若石頭有靈。米格爾?安赫爾?里奧斯的《白石》為一段時長4 分53 秒的錄像作品，在錄像中，數千個白色石球從山間滾過，最終匯集到一處。其間不乏摔碎的石球。通過錄像的藝術形式，觀者觀看到了藝術家展示的整個藝術過程，白球如河流匯進大海，有破碎卻無逆流。根據藝術家個人經歷，白球們的滾動或映射出某種盲目從眾的遷徙行為。毫無疑問，大量當代藝術作品是觀念化的、主觀化的，正是在這種空間之下，觀者的不同經歷也會有著不同的解讀。

藝術家林穴創作的紙上水墨作品以細密的筆觸描繪在“果核”間蘊藏的宇宙山石，多幅畫被置于展廳并配上放大鏡以便觀看。林穴的“無題”系列看似與“敢當”展覽主題聯系并不緊密，而其間對于小石頭本身寄予的宏大世界觀卻有著當代藝術少有的文人精神。這與藝術家多年的山間生活經驗可能存在因果關系，在每一個畫作的果核當中，皆存在一個完善的自我循環系統，浮游萬物，生生不息。藝術家通過圖像講述其在隱居生活中窺見的哲學道理，也被觀者通過放大鏡所感悟。

在很大程度上，人們觀看的方式受到看的觀念的影響，對于審美的理解不同，所看到的結果自然不同，而在審美具有差異性的同時，也存在同一性，觀者對于美的認識，左右著何物以藝術品的方式存在，何物以尋常的方式存在。對于事物價值的界定皆是人集體的主觀意識，而在既定美的條件之下，尋常之物被貼上美的標簽，便具有了審美價值。藝術家鄢醒采用了“挪用”的方式，將其小說中對于美的思考，挪用在藝術品《有趣的現代家具》之中。玉石深埋在大地之下便不為人知，在射燈下便成了寶物。藝術家將三塊石頭放置在吊燈下面，三塊粗糙的石頭在美術館中，在“美的光輝”照耀之下，是否具有更高的價值？

謝素梅 藏石II 5 塊現成石頭置于底座、木層，砂 2018 年 由藝術家及馬凌畫廊提供

米格爾?安赫爾?里奧斯 白石 錄像 4 分53 秒 2014 年 由藝術家、卡蒂斯特及溫迪?諾里斯畫廊提供

鄢醒 有趣的現代家具 布、石、燈（1920—30 年代）尺寸可變 2019 年

前文所談及的藝術作品形式雖然多樣，卻均以觀者對藝術品外部的觀看過程獲得視覺經驗，與之不同的是藝術家李維伊創作的虛擬現實藝術作品《石冢》，通過VR（Virtual Reality）技術使觀者更直觀地感受在石頭內部的狀態。在佩戴VR眼鏡之后，觀者猶如置身于蛋殼內部亟待破殼而出的小雞，只是四周并非是溫暖的、一觸即破的蛋殼，而是冰冷的、堅固無比的石壁，通過藝術品感受到的或許并不是生命的孕育，更多的是靜態下生命的沉淀。

當代藝術與新媒體結合的成功作品可以有助于人們對藝術品的理解，但同時在當代科技高速發展的語境下，對于人、自然之物、觀念和新技術的思考往往是迷惘的。鐵木爾?斯琴被認為是后網絡時代藝術家，他善于借用發達的科技手段來挑戰人類社會和自然法則之間的矛盾與沖突。而近期鐵木爾?斯琴的作品《刺柏》，卻并未顯露其以往的刀鋒。作品使用3D 打印技術制作了刺柏在石縫間的生長模型。在人造物與自然物之間，或許不應取舍，欣然接受何嘗不是一種兩全的選擇。藝術家用一種超越人文主義的道德觀展現出在新生力量面前原始與科技的共生形態，相互依賴，相互生長。

李維伊 石冢 虛擬現實裝置 尺寸可變 2018 年 由數字藝術平臺OUTPUT 提供

鐵木爾?斯琴 刺柏 3D 打印材料、丙烯 150×86×122.5cm 2019 年

“敢當”藝術展形式多樣，現成品藝術、新媒體、油畫等等，該展覽拋棄以人為尺度的尋常觀念，而以更永久更客觀的“石”為尺度，體現出當代藝術多元化的現狀。在現代之后，后現代之后，藝術形式的嘗試與主題的變化是藝術家面臨的新的課題，在多元化語境下，藝術與反藝術的思考或許已經并不是久思不決的難題，而當代藝術家帶領觀者以新的視角重新反觀人與萬物的關系，不失為一種獨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