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分 鐘 緊 張

□ 郝金紅

民國十八年，吳組緗考入清華大學，直到他離開學校，一共選了朱自清三門課。

吳組緗回憶起朱自清講課的情景仍歷歷在目。還沒到上課時間，朱自清就站在教室外等鈴聲響起。這時，朱自清從長衫兜里掏出一塊白手帕，不停地擦拭著額頭的汗珠。吳組緗以為朱自清緊張，就安慰道：“文學是你的專長，你不用慌張。”朱自清點點頭：“好的，好的。”

幾天后，吳組緗來聽朱自清的課，在教室門口，又發生了之前看到的一幕：朱自清的面色潮紅，神色不是很鎮定，而且不停地用白手帕抹汗珠。吳組緗看朱自清緊張的樣子，心里也有些不安：一位教書多年的教授，上課前怎會弄成這個樣子?

然而，及至聽了朱自清的課，吳組緗的擔憂煙消云散。在課堂上，朱自清侃侃而談，風趣幽默，課堂氣氛活躍而不紊亂，師生對話平等而輕松。整節課，讓吳組緗和學生們聽得如癡如醉。

下課后，吳組緗和朱自清相繼走出教室。在走廊里，吳組緗問朱自清：“你剛才的課講得十分精彩，可上課前你的神色卻是那樣的緊張，讓我為你捏了一把汗呢。”

朱自清還是習慣性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說：“我每次上課前，必有三分鐘緊張。這緊張，不是說我不熟悉所教授的內容，而是怕自己精心準備的教案再有什么差錯。如果因為我的一點小失誤而講錯了知識，那可是誤了一代學生啊。”

心懷敬畏，方能認真慎獨。朱自清在每上一堂課之前，都有莫名的三分鐘緊張，生怕自己在課堂上出一點瑕疵。難怪吳組緗在多次聽朱自清的授課之后說：“凡是認識朱先生的，和朱先生同過事的，都承認朱先生對人處事是最認真的。他大事認真，小事也認真，自己的私事認真，別人的公眾的事他更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