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造園藝術特征分析

馮璋斐，陳 波，陳中銘，盧 山

（浙江理工大學 建筑工程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蘭亭是紹興傳統園林的重要代表作，是首個被記載的公共園林[1]，歷史上與蘭亭相關的研究層出不窮。目前，國內外對紹興傳統園林的研究比較籠統，有一個簡單的園林分類結構，分成紹興傳統公共園林、紹興傳統私家園林和紹興傳統寺院園林，但對紹興傳統公共園林的研究尚淺。蘭亭作為紹興傳統公共園林重要個例，本研究從蘭亭的空間布局、空間組織和造園要素3個方面，論述蘭亭作為紹興傳統公共園林個案研究的價值與意義，傳承傳統文化，展示造園智慧，研究造園意境，為風景園林歷史與理論研究者提供強有力的研究證據。

1 蘭亭選址變遷概況

蘭亭因書圣王羲之而流傳于世，但據清代于敏中《浙程備覽》記載，蘭亭不是王羲之那時始建，卻因王羲之而成名[2]。由此看來，蘭亭建于王羲之修禊之前?！对街须s識》中有記載：“昔勾踐種蘭于此，故地名蘭渚，亭亦以名[3]”。越王勾踐是春秋時期人物，由此可知，蘭亭始建年代為公元前520年至公元前465年。蘭亭的地址舊址難尋，眾說紛紜，明清以來大面積增建，體現了蘭亭精神逐漸用建筑來承載和傳達。查閱文獻資料可知[4-6]，蘭亭選址與遷址一波三折，歷經多次重建（表1）。

表1 蘭亭選址變遷歷史時間Table 1 Lanting site selection history schedule

作為中國傳統公共園林首次進入文獻記載，這也說明了蘭亭自古以來的歷史地位[1]，隨著山水風景的大開發和造園者逐漸物化蘭亭精神，尋找精神載體，對蘭亭的擴張與建筑擴建演變成現在的蘭亭[7-8]（圖1）。

圖1 現蘭亭平面圖（2019年攝于蘭亭游客服務中心）Figure 1 Plane of the Lanting Pavilion (taken by the author at Lanting Scenic Area Tourist Service Center in 2019)

2 空間布局

蘭亭，有著秀麗俊美的景色、別致精巧的景物搭配。歷史上蘭亭的多次遷址或重建都是為了山水風景的需要，使其與自然環境更加融為一體，發揮觀賞、游憩之功用，景觀格局由單一變得豐富起來。

蘭亭在越州城的西南方向蘭渚山山腳下，是一座占地約1hm2的小型園林，是首個被記載的[1]公共園林，它的前身是驛站建筑，而后才慢慢變成了公共園林。

今蘭亭中以曲水流觴最為出名，曲水流觴景區也是蘭亭造園的中心區域，即王羲之等人的修禊之處。后人為重現曲水流觴之場景，紀念那時候的修禊之風，模仿其造園的風格營造了相似的場所，引鵝池之水經曲水之蜿蜒流淌最后至方池形成一個動態且靈動的水流，其可單獨成景又可與周圍的山石、植物交相輝映，好似一幅自然山水景觀圖。除此之外，后人在模仿古代蘭亭整體環境的基礎上，又修繕和修建了蘭亭的入口區、建筑區。

王羲之曾感嘆[9]：“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泵中拗翊篌w指的就是現如今入口區的竹林小徑，不僅如此，還復建了鵝池和池邊的一座三角亭，也就是鵝池碑亭。而建筑區中包含了王右軍祠、康熙御碑亭、方池、流觴亭等建筑，也都是后人為了紀念王羲之，復原和營造的一個具有傳統文化底蘊的園林?，F存的蘭亭景觀雖不能完全和始建時候相同，但是極力還原了一個詩中的蘭亭景象，還原了一個古典公共園林。

2.1 整體格局

2.1.1 江南園林風格 蘭亭景觀格局經過多年的演變由單一變得豐富起來。蘭亭的布局緊湊而靈活，現蘭亭布局以曲水流觴為中心，四周環繞著鵝池、鵝池亭、流觴亭、小蘭亭、御碑亭、墨華亭、王右軍祠等，屬于典型的江南園林風格[10]。其整體格局遵循著以亭連線（圖2）的原則安排景觀，使得空間有著起承轉合的節奏感。在有限的曲水流觴空間把蘭亭的歷史故事描繪出來，使觀賞者富有代入感的游賞，同時為了避免在有限的空間游覽過快，用環水的手法將人和建筑隔離開，保持一定的觀賞距離，精心設計合理的游覽線路，將觀賞點連點成線，由觀賞路線的曲折達到對特定景點形成不同角度的觀賞。

圖2 蘭亭亭集Figure 2 Pavilion Collection of Scenic Spots

2.1.2 對外封閉，對內開敞 蘭亭地處城郊，倚靠蘭渚山，有大好自然風光可借，在整體空間布局中呈現出對外開放的狀態，遵循《園冶》[11]中“俗則避之，嘉則收之”的借景原則。此外，紹興地區四季分明，溫潤多雨，空氣濕度大等氣候特征是蘭亭內部構筑空間開敞設計的原因。

2.1.3 建筑結合自然 蘭亭中亭、橋、水、石是必不可少的組成因素，其中重要的空間和水的聯系相當密切（圖3），園中的主要建筑朝向迎合蘭亭江，蘭亭江穿過整個景區，將其一分為二，水池在總平面的居中位置，形成了“四菜一湯”的布局，也表現出蘭亭在規劃設計上的整體感。

2.2 布局手法

沈復在《浮生六記》[12]中記載了“大中見小，小中見大，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園林營造手法。計成認為[13]，園林中的虛實結合是“陰陽互生”法則的應用。在蘭亭的布局中，“虛”與“實”這一對立統一的關系可拓展為大與小、疏與密、藏與露等關系，大、密、露為“實”，小、疏、藏則為“虛”。虛實產生于相互比較之中，通過虛實對比，欲露先藏，以小見大，虛實相生。

圖3 亭與水Figure 3 Pavilion and Water

2.2.1 大與小 空間尺度關系的變化能夠對人產生直接的心理作用。尺度屬于社會學范疇，與人的心理和感知有關，在園林建筑空間設計，空間尺度與人的關系往往作為評判空間營造優勢的決定性因素[14]。蘭亭占地面積很大，但是布局精巧，其以樂池為中心，四個景觀分區采用大小對比的手法，比如以王右軍祠為中心，以書法博物館為中心、以宋天章寺遺址為中心和以游客服務中心為中心。中心為大，其他構筑和建筑則為小。

2.2.2 疏與密 對于空間布局的思考，清代鄧石如有“疏可走馬，密不透風，計白當黑”的妙論[15]。園林空間的要素只有疏密有致才能使園林空間產生韻律美。蘭亭中強調空間的疏密節奏，比如以王右軍祠為中心的主景區，呈現密集式的布局特點，通過亭來處理建筑的過渡空間，使得過渡自然且疏密有致。

2.2.3 藏與露 中國藝術的表達隱晦、委婉而含蓄，而蘭亭空間布局則讓景觀在適合的時候顯露出來，所謂藏就是為了更好的露。蘭亭以宋天章寺遺址為中心的二級景區入口便布有一串曲徑通幽的臺階，緊接著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連廊。合理安排景觀，并進行視線的引導，臺階有一定高差，游人踏入臺階方可觀宋天章寺的屋頂，而廊之所引，景致所在，進入宋天章寺（圖4）透過掛落和廊柱窺見園中一角，景觀忽隱忽現、藏露結合、相輔相成。

圖4 宋天章寺Figure 4 Song Tianzhang Temple

3 空間組織

3.1 空間流線

空間流線設計一直是建筑學科關注的關鍵問題，園林中的空間次序關系會對使用者的體驗產生積極或消極的影響[16]。劉濱誼[17]等認為，在園林空間流線設計中需要考慮空間變化、時間變化與情感變化，并強調空間的曠奧對比。蘭亭非常注重空間流線的設計，綜合中國古典園林中環形、串聯形和輻射形的三種流線設計方案，根據人的行為軌跡來組織空間流線，節奏鮮明，自然而豐富。

3.2 空間序列

自南部的幽幽小徑入口進入蘭亭檢票閘門，經過幽幽的竹林便看到一塊石頭上寫著蘭亭，再往前看便豁然開朗，便是鵝池，視線打開，起到欲揚先抑的效果，接下來跟著游線便是三角亭、小蘭亭、樂池、流觴亭、王右軍祠、御碑亭和臨池十八缸，流線清晰，“王右軍祠”與各個亭子一繁一簡，主次分明?？梢宰龅讲蛔呋仡^路，通過各個小園路就能便捷返回欣賞。

景區中蘭亭江和樂池起著劃分和組織空間的重要作用，連接四個功能分區，以“王右軍祠”為主的東側景區，以“書法博物館”為主的西側景區、以“宋天章寺遺址”為主的北側景區和以游“客服務中心”為主的南側之街景區。蘭亭中園路和花徑作為一種線性空間連接四個平面，在連續的空間轉換中給人以動態的體驗，園中空間是流動的[18]，時間是線性的，空間的變化暗示時間的流逝，視線的轉折暗示空間的起伏和景觀的轉換，追求步移景異的視覺效果。

4 造園要素

4.1 山石布局

《園冶》相地篇中有云：“園地惟山林最勝，有高有突，有曲有深，有峻有險，有平而坦，自成天然之趣，不煩人事之工[19]?！睆娬{了園林選址首要考量地形變化豐富的山地林，山地的整體基調受地形影響比較明顯，層次分明的植被加上渾然天成的山石，免去了人工造作，只要稍作修飾和雕琢便是園林佳作，蘭亭便是這樣。

在山石布局上，蘭亭本就處于一片山林之中，借用蘭渚山作為整個蘭亭景園的背景屏障，實現借景的效果，使雄偉壯麗的青山與雅致獨特的景園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從文人的詩詞中可以看出，如王徽之[20]的“散懷山水，蕭然忘羈。秀薄粲穎，疏松籠崖，游羽扇霄，鱗躍清池。歸目寄觀，心冥二奇?！边€有王羲之[3]的“仰視碧天際，俯瞰綠水濱，寥朗無崖觀，寓目理自陳。大矣造化工，萬殊莫不均。群籟雖參差，適我無非親?！边@兩組蘭亭詩都從整體上形象地描繪了蘭亭山體與園中美景相結合，構造出一個寧靜、自由又令人向往的自然環境。高大的青山、湍急的水流、茂密的竹林、和煦的微風和水岸兩旁的景物交錯，一動一靜，相映成趣。山谷中的潺潺流水和樹枝相互碰撞的旋律之美與竹林中被薄霧微微籠罩的迷蒙之美又構成了另一幅美景。山巒重疊，綠陰掩映。在石景營造方面，蘭亭的自然基址為后人布置石景石碑奠定了基礎，后人建造了康熙御碑亭和鵝池碑這兩個石碑，巧妙運用石頭，傳遞出深厚的文化內涵。在石頭上刻字，很好地利用了材質的穩定性，在數百年的不斷修葺和經營中，使得園林的布局更加符合觀賞者精神層面的需求。

4.2 水體營造

蘭亭在水體營造上，做得非常成功，有面域寬闊的樂池，也有精巧的鵝池，還有蜿蜒的曲水流觴，僅僅一個曲水流觴便吸引了萬千文人雅士（圖5）。作為蘭亭中重要元素的水流，詩人們紛紛對它進行了描述，如王羲之的“清流激瑞，映帶左右”，謝安的“週霄垂霧，凝泉散流”，王彬之的“淥水揚波，再浮再沉”，謝萬的“谷流清響，條鼓鳴音”，徐豐之的“清響擬絲竹，班別對綺疏”，孫綽的“穿池激湍，連濫觴舟”等詩句[21]，從這些優美的詩句中都可以看出蘭亭水流營造的成功。蘭亭的造園者用水系連通整個景園空間，用水帶動園內的景物，在另一方面也相當于賦予了它們生命力。這種處理手法，可謂是精致巧妙。現存的蘭亭也是借鑒了這種手法，模仿了其神韻，不僅如此，造園者還將形態各異的池水貫穿其中，與建筑物加以融合，形成一個絕佳的景觀。

圖5 蘭亭修禊圖[22]（明 文徵明）Figure 5 Lanting Qushui Flow Map[22]

4.3 植物景觀

4.3.1 靈魂植物景觀元素 蘭亭植物景觀元素種類豐富，有人工布置設計的，也有依托蘭渚山野外自然生長的。景區植物景觀元素最用心塑造的是入口區和流觴曲水區的園林意境營造。在植物意境營造方面，不得不提及以蘭亭名稱之源的蘭花。春秋時期，越王勾踐在蘭亭種植的蘭花是中國歷史上最早記載的蘭花，但吳應祥在《中國古代栽蘭歷史的幾個問題》[23]中提出“勾踐種蘭”所指的“蘭”為菊科Compositae 澤蘭屬Eupatorium 植物，并非蘭科Orchidaceae 植物，也不是現在的中國蘭Cymbidium ssp.。而現在蘭亭卻沒有特定的蘭花的種植。蘭花有很好的寓意，它沒有引人注目的嬌艷，卻自帶質樸文靜和淡雅高潔的氣質，成為高潔典雅的象征。蘭花和景區有很大的歷史關聯，可以通過種植蘭花提高紹興市民的精神品味，使得歷史文化深入人心。

4.3.2 主體植物景觀元素 歷史上造園者也是通過精心配置，自然卻不隨意，采用了四季常青的竹子（此處所指竹泛指禾本科Gramineae 中竹種，不特指某個種）作為蘭亭的主基調。竹子的高雅、超然獨立的品質正好符合王羲之等文人的氣節，他們聚會于水濱之處，寄托著自己的情感，向往自然，向往自由，感嘆時光易逝，渴望及時行樂。同時他們也在詩歌中提到了竹子，如謝萬的“青蘿嶺袖，修竹冠本”、孫統的“地主觀山水，仰尋幽人蹤。回浴激中邊，疏竹間修桐。因流轉輕麟，冷風抓落松。”除此之外，陳郡袁嶠之的“四眺華茂林，俯仰晴川渙”，謝萬的“碧林輝雜英，紅葩擢新莖”，王彬之的“鮮葩映林薄”等也說明了蘭亭的植物茂盛[24]，花木繁多，形成一幅自然美景（圖6）。

圖6 蘭亭竹景Figure 6 Bamboo Scenery of Lanting Scenic Spot

4.3.3 植物景觀與中國傳統文化 隨著歷史朝代的推進，紹興人在植物配置上積累了許多豐富的經驗，同時也逐漸形成中國特有的植物文化，積累了許多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思想。蘭亭很多植物的選擇都深化了園林意境的內涵，除了蕙蘭Cymbidium faberi 和毛竹Phyllostachys heterocycla‘Pubescens’以外，還有象征榮華富貴的木犀Osmanthus fragrans、象征長壽福祿的桃葉杜鵑Rhododendron annae 和象征繁榮昌盛的水仙柯Lithocarpus naiadarum 等許多象征著中國傳統文化的植物品種，如表2。

4.4 建筑與園林意境

2 000 多年來蘭亭中增建了小型構筑鵝池亭、流觴亭、小蘭亭、玉碑亭、墨華亭和大型建筑王右軍祠、書法博物館、瓷硯館和宋天章寺遺址建筑，可見越來越多的力量投身到紹興傳統文化保護和蘭亭事業的建設中。蘭亭以“蘭”聞名，一直以來，建筑風格在展示紀念功能的同時不忘建筑的生態美。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4.4.1 崇尚流動的游線意 從簡易四角蘭亭到三層蘭亭書法博物館，2015年新建的蘭亭書法博物館位于蘭亭的西南方，是一座地下一層地上兩層的現代化大型建筑。蘭亭書法博物館，是目前我國最大的書法專題博物館，也是目前第一座以《蘭亭集序》為主題，全面系統反映蘭亭書法與蘭亭文化的專題博物館。博物館總建筑面積12 191 m2，一層有入口大廳、基本陳列廳、主題景觀廳及貴賓廳、報告廳、售賣區等區域；地下一層為臨展廳、精品廳；二層為辦公區。

表2 蘭亭植物文化象征Table 2 Contrast Table of Plant Symbolic Culture in Lanting

圖7 蘭亭書法博物館Figure 7 Calligraphy Museum

走進博物館序廳（圖7），便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墻，幕墻之后，溪水潺潺，兩旁翠竹漣漣，春意盎然，巨幅“之”字刻于石壁之上，引人入勝，“之”字仿佛是一條小溪一直流淌到入口。向左走便依次進入展廳，整個展廳是個流動的空間，游覽線路是流動的，置身其中，不知不覺由一層便到了二層；天花板也是流動的，用整條曲水的圖案的吊頂裝飾順著游線，使整個空間從上到下整體移動；不同展廳空間界定模糊，過渡自然，這些空間都處于流動或過程中，可以伴隨著功能或情感的需要隨意安排。整個博物館風格延續了紹興臺門式建筑特點，尊重蘭亭風貌，以灰色調為主，高度、體量、建筑形式與蘭亭及周邊風貌和蘭亭文化內涵相協調，采用現代手法，傳統坡屋面的形式，流溢著傳統文化的元素，是一個大氣、簡約、雅致的博物館。

4.4.2 崇尚交融的空間意 長期以來，蘭渚山下的天章寺遺址是一片相對封閉的谷地，荒蕪一片，與小蘭亭、右軍祠、蘭亭書法博物館等相對割裂，2019年宋天章寺遺址保護工程將使之與蘭亭融為一體，從空間感受時間，讓游客與蘭亭歷史文化融為一體（圖8）。

宋天章寺遺址建筑，宋明遺址展廳與展廊連在一起，宋代水池遺址邊梅樹點綴在旁。仿古鋼結構與仿銅瓦片的廊、廳都是開放空間，沒有封閉的墻面，由屋頂和柱子構成，把蘭渚山自然美景叢視覺、聽覺、嗅覺和觸覺上極大限度地收入游人身心，情景交融，與蘭渚山很好的融為一體。室內空間開敞，建筑封閉感得以消解，景觀成為觀賞空間的一部分，使得建筑與自然間的差別僅限于它們的尺寸不同以及是否有頂蓋。宋天章寺廟遺址建筑入口便刻有曲水流觴地景（圖9），遺址上再現當年曲水流觴的場景，在蘭渚山下，一片茂林修竹之間，人們可以看清流激湍，映帶左右。

圖8 宋天章寺Figure 8 Song Tianzhang Temple

圖9 曲水流觴地景Figure 9 Origin of winding water

4.4.3 崇尚現代的“之鎮”意 蘭亭的商業區是觀賞者游線的終點，“之鎮”建筑風格與景區主體建筑風格相似，白墻灰瓦，不同的是“之鎮”的建筑注重功能大于美觀，早在1933年8 月，柯布西耶就在《雅典憲章》[25]中提出現代城市規劃應該以改善人們居住環境為目標?！爸偂弊鳛樯虡I建筑，主要滿足功能上的需求，不同于展覽建筑和遺址保護建筑上對建筑形式美觀的高度要求，注重使用者的參與性，強調感官和身心的愉悅，注重人與建筑、建筑與環境、人與環境的關系，表現了藝術與實用的結合，滿足了使用者多樣化的審美需求?！短m亭集序》開始了它的生命征程，從“之鎮”走出如從1 600 多年前的蘭亭雅集回到當代。

5 結論與討論

蘭亭為紹興傳統公共園林，蘭亭的造園思想和造園手法是紹興歷史文化的濃縮，反映了各個時期的文人思想和園林成就。它的創造、改造和修繕，也體現出蘭亭在紹興市的巨大影響力。蘭亭始建于王羲之修禊之前，因王羲之而成名，歷經多次重建；現階段蘭亭是一座占地約1 hm2的小型園林，是首個被記載的公共園林，布局緊湊而靈活，以曲水流觴為中心，四周環繞著鵝池、鵝池亭、流觴亭、小蘭亭、御碑亭、墨華亭、王右軍祠等，整體格局遵循著以亭連線的原則安排景觀，使得空間有著起承轉合的節奏感；在布局中，采用“虛”與“實”的關系，可拓展為大與小、疏與密、藏與露等關系；植物景觀元素種類豐富，有蕙蘭Cymbidium faberi，毛竹Phyllostachys heterocycla‘Pubescens’，木犀Osmanthus fragrans，桃葉杜鵑Rhododendron annae，水仙柯Lithocarpus naiadarum 等幾十個種類。

公共園林的出現，給普通市民更多的機會參與到真正的風景觀光游賞中來，普通市民有了與文人雅士探討學術的新空間，具有突出的城市服務功能，提高了城市的文化內涵。蘭亭作為一個經典的傳統公共園林案例，真正體現出以人為本的原則，能夠為后續研究和現代風景區規劃提供寶貴經驗，并對激發或啟示園林名勝乃至文化歷史傳承及其保護具有一定意義。

蘭亭呈現了人居環境的豐富性和復雜性，在紹興傳統公共園林造園史上有重要意義。蘭亭作為經典的名園案例，其研究需要從2個維度展開，即內向的深度挖掘和外向的普遍聯系，就前者而言，包括蘭亭的始建時間、歷次改建和相關文字的史實考證，山石布局、水體營造、建筑花木的藝術辨析，品茶賞蘭、題詩作畫的生活還原等，并將之關聯起來，構成一幅具有歷史縱深感的畫卷。就后者而言，時間方面需要打通古代與現代的聯系，通過歷史研究指導保護和利用，展示傳統公共園林的造園精華，體驗古人雅集園居，曲水做詩的生活，使傳統文化煥發當代活力，從而構筑起一個開放的名園個案研究體系，即立足于蘭亭本身，又與其它園林個案、相關藝術理論和各類文化現象相結合，在深度上研究紹興傳統園林和廣度上推動風景園林理論與歷史學術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