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不如養我”

程應峰

“養豬不如養我”是坊間廣為流傳的笑談，我知道的版本有以下兩個：

其一：有一老者，退休在家。老伴十分勤儉，利用家中空地和地下室養雞、養豬、種菜。因為辛苦勞作，無暇顧及老者的生活。一日，老者見又無早餐，不由無名火起，對正在喂豬的老伴嚷嚷道：終日操勞，一年能省幾個鳥錢？把我照顧好，多活一年，工資不比你養這養那多得多？老伴頓悟，從此，不再養雞、養豬、種菜了，一門心思侍奉老者，確保其生活愉悅，身心安康。此后，老者每在人前提及此事，總是開心不已。

其二：有一老者，退休在家，體弱多病。兒大已婚，不孝，以養豬為業。年關將近，父問兒：今年養豬收入如何。兒曰：收入幾千元。老者嘆曰：養豬不如養我啊！

有人說，親情是相互的，不是單方面的賦予和付出，親人彼此間就該無微不至地體貼、關心和愛護;也有人說，親情需要珍重，要學會處在對方的位置上換位思考，應該怎樣，不應該怎樣;還有人說，親情永不計較，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和問題，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求大同存小異……這些說法都很有見地，值得領悟。應該說，我們所處的社會，溫暖的親情是無處不在的。親情以道德維系，這也是眾所周知、無可厚非的道理。

但在這里，我們看到了一個在現實生活中一直存在的問題，那就是老之將至的時候，“良好”的親情關系需要以什么來維系的問題。毋庸置疑，笑談中的“老者”，若是沒有退休養老金，又如何能從容自若地發出“養豬不如養我”的感嘆？這樣的感嘆又怎么會有市場？可以斷言，他的生活中，無論是老伴還是兒子，一旦失去了可以維持基本生活的金錢，親情關系雖然依舊存在，但“良好”的親情關系要得以持久就不能不打上問號了。

兩則笑談，所凸顯的乍看是親情關系問題，養老問題，實則是嚴重的家庭倫理缺陷問題。“養豬不如養我”，一方面折射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社會生存狀態，另一方面昭示出老齡社會的親情缺失、情感缺失，已成為不可忽視的社會現象。它拷問著老齡社會親情撫慰缺失的現實，也拷問著人類價值取向、心靈指向在現實生活的重荷下，將根植于一方怎樣的土壤。

無疑，“養豬不如養我”的背后，夾雜著人生的無奈，生活的憂患，情感的蒼涼。

【原載《特區文摘》】

浙江嘉善 殷欣奎薦

插圖 / 兒不養父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