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奧彤
(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山東 濟南 250000)
災難新聞的報道中,圖文互動是有效建構新聞意義的手段,而實現災難新聞的有效傳播是圖文建構的指向所在。現場照片相對文字能更直觀地營造出災難發生的現場環境,相對視頻有更明確突出的聚焦點和意義導向,其視覺元素突出,對讀者而言更易解讀新聞意義。
災難新聞作為突發新聞的一種,保證讀者知情權是突發新聞攝影和報道的一項重要原則。“搶新聞應讓位于搶救生命”,與受難者保持適度距離,將對受難者的尊重和人文關懷貫穿在全篇之中,是新聞工作者專業性和人道主義精神的基本體現。在天災人禍本就給大眾帶來恐慌等負面情緒時,合理利用新聞圖片,緩解受眾情緒,轉變情感,配合現場救援與后續調查反思,弘揚正能量,正是傳媒的責任之一。災難性新聞報道的基本著力點,應該放在人本身,關注每個人的尊嚴和權益,才是符合人道主義精神的報道。
在災難性新聞報道中所使用的新聞圖片不只是呈現信息,更有著在特殊時期疏導受眾心理的作用,所以圖片的情感導向格外重要,決不能為營造“悲劇快感”而過度渲染悲劇氛圍。亞里士多德認為“悲劇快感”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毀滅,從而引起觀者的憐憫或者恐懼等情緒,“悲劇不僅表現沖突與毀滅,而且表現抗爭與拼搏,這是悲劇具有審美價值的最根本的原因。”但是過于渲染恐怖、絕望氛圍,是否會使受眾“見怪不怪”,乃至走向麻木的一極?
在災難性新聞報道中,除過度渲染引發讀者不適外,最受詬病的問題莫過于為披露現場慘狀而不惜犧牲受難者的隱私權。2009年,長江大學的三名同學因救人被滾滾江水吞沒,尸體打撈隊將見義勇為的英雄的尸體系在船頭,現場上演“挾尸要價”。這一幕被記者拍下,命名為《挾尸要價》在《華商報》首發,舉國皆驚。2010年,這一作品獲得了中國新聞攝影最高榮譽——金鏡頭獎。陳力丹教授隨即發表了《〈挾尸要價〉的公開發表和評獎有悖新聞職業道德》一文,提出異議,認為這張新聞照片暴露了現場對為救人而犧牲的英雄尸體的極度不尊重。
新聞報道應當探索真相,直面黑暗。不過度渲染悲傷情節并不代表新聞工作人員不作為,謹慎選擇合理的角度和切入點,正是新聞公共性的要求所在。
2010年8月,《時代》周刊在它的雜志封面上登出了一幅女性畫像,這幅畫像中的女性沒有耳朵,鼻子部位也只剩下兩個駭人的鼻孔。這是一位18歲的女孩,因為逃離夫家不成,被塔利班和其夫家虐待致殘的照片。《時代》周刊編輯表示“我寧愿讓人們知道,塔利班是如何對待女性的”。
新聞報道從來都是社會的監督者,其真實性是新聞存在的重要價值所在,對黑暗的揭露不是為了引起社會驚慌,而是針砭時弊地解決問題,推動社會進步。受害者的權益應當受到保護,在不侵犯其隱私權的前提下充分對災難性事件進行深度挖掘報道,正是維護受害者權益的一種表現。受害者應當得到充分尊重,但尊重的一種方式,是探索真相,直面黑暗,反思問題所在。
在陳力丹教授提出異議后,部分網友表示《挾尸要價》圖片的焦點中心放在了船頭的船夫揮手的動作上,并沒有較大篇幅的血腥場景,其尺度在可接受范圍內。在這場巨大的輿論風波后,相關違法利益鏈得到曝光,引發了社會對于當地這一產業的反思,其所產生的強大社會影響力是寥寥文字所望塵莫及的。郝建國指出,“刊發這張圖片是公開真相所無法替代的,是服從公共利益前提下將傷害最小化后的無奈選擇。”
面對重大災害時,全景展現式報道轟轟烈烈的救災現場、呈現具體龐大的受災數字,并不能讓受眾感受到真切的受難體驗和互助精神,大數據之下的“人”本身才是引發共情的本質因素。近年來,我國的災難報道正在從集體呈現向個人呈現轉變,從個人視角還原慘烈的現場和事件當事人的遭遇及反饋,在社交化傳播中更易引起輿論關注,進而引發對事件的關注和對事實的曝光。
網絡傳播時代是“流量為王”的時代,能否在最短時間內吸引讀者關注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該報道的傳播效果,這種理念促使一些媒體劍走偏鋒,為追求爆炸式的傳播效果罔顧社會反應和災后重建中的心理疏導,一味采用違背倫理道德規范的配圖,是違背新聞職業道德的表現。社交化傳播中每一個參與者都是傳播者,每個人都應擔負相應的社會責任,新聞編輯在追求可讀性的同時更應重視新聞圖片中的情感體現和價值觀導向,以期實現災難性新聞報道中圖片情感的正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