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艾工筆畫創作中的幾何形式

趙靜

摘要：本文以當代女國畫家秦艾為研究主體，其國畫創作為研究內容，其創作中幾何形式的運用為主要探討點，以幾何形式的構圖、幾何形式構建的空間、幾何形式的象征、幾何形式運用的進步意義幾個部分構成整個文章脈絡。總結概括秦艾在幾何形式上的運用，以及她吸收當代工筆畫繼承傳統，發展創新的新思想，為新工筆繪畫提供新思想與新材料，也為更多在創作中運用幾何形式的人提供借鑒。

關鍵詞：秦艾? ?幾何形式? ?探索? ?當代? ?工筆畫

中圖分類號：J2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03-0044-02

面對中西文化的交融與沖突，如何使中國畫站穩腳跟是藝術家們的難題。我們常說繼承傳統、發展創新，當代工筆畫也在這樣的背景下面臨著許多挑戰，在繼承傳統的喧囂之中忘記了傳統，被西方藝術視野所同化，這是中國藝術家們面臨的現狀。秦艾在這方面無疑做出了正確的探索，幾何符號的借用，是工筆畫在轉型的一種突破與嘗試。幾何在當代社會越來越多的被運用于設計、數字媒體等領域，秦艾2006年至2010年期間的作品在自我藝術風格的探索中大量運用了幾何形式，將工筆畫結合幾何形式，為工筆畫的“新”探索一條出路，這樣的嘗試使她突破了自我，也讓我們看到了當代工筆畫立足于當下的新起點。

一、幾何形式的構圖

點、線、塊面是幾何形式的基本元素，用圖解式來分析秦艾作品中幾何形式的構圖。以《百寶箱之潘多拉》為例，可將畫面根據幾何形式，分割成三大塊面：上、下分割的一大一小的幾何塊面作為基礎，主體物象置于幾何塊面的交結處，三個塊面有機的結合起來，形成一個疏密有致的構圖，和古代對自然現實的再創造有異曲同工之處，也是對傳統工筆畫賦予當下氣息的再創造。傳統工筆畫如北宋花鳥畫家崔白的《雙喜圖》，同樣是對動物的描繪，他的構圖就比較生活化，總體布局呈現“s”型，加上意境的留白，構圖可以說是對自然物象的提煉。和折枝花等對自然物象提煉的傳統構圖形式不同的是，秦艾的構圖運用了幾何形式，對畫面的分割更加理性，用幾何形式另辟新徑，解構傳統、解構新工筆構圖。如果說馬遠、夏圭的“一角”“半邊”構圖形式，開啟了宋代繪畫對形式自身的觀念認識的先河，那么秦艾的幾何形式構圖則是當代工筆畫對形式和觀念的融合統一。

二、幾何形式構建的空間

秦艾的作品中很明顯區別于傳統工筆畫創作的直觀感受，就是她運用幾何形式重塑工筆畫的空間。繪畫空間上，我們可以簡單地將其分為時間維度的歷史性和空間維度的區域文化性，也就是傳統與當代、西方和中國對空間的不同認識。宋代的郭熙在其《林泉高致》中提出了，“高遠”“平遠”“深遠”的空間表現方法，以此來表現山水畫中虛實相生的空間意境。以傳統和當代的視點看，秦艾的幾何形式是對傳統物象的再創造，如《軟黃金》，主體物象鹿還是傳統的物象，技法依舊是工筆畫的渲染，只是弱化了工筆畫對線本身的強調，加深了空間的整體性，近大遠小的幾何塊面相對來說增加了空間的透視的作用，同時也是對時代發展、設計、數字化社會的內在反思。對比五代的佚名畫作《丹楓呦鹿圖》，同樣展現了對鹿的繪畫表達，它所展現的空間就可以套用郭熙的“平遠”法來分析，散點透視，視角開闊，但仍然是平面化的，與現實真實有距離的，是抽象了的具象表達。秦艾的作品中的幾何形式就恰巧將具象的物象抽象化，為了表達鹿在戲劇化空間中的氛圍，幾何構建的空間成為了秦艾營造舞臺戲劇化場景的繪畫手段。一條線切出兩個塊面，二維平面空間轉向三維立體空間，小的幾何塊面組合、平鋪有別于傳統的空間，幾何的作用就在于此。從西方和中國的視角來看，秦艾用幾何形式構建的空間是對中國的“意向性空間”范式的挑戰。中國繪畫自古以來就強調意象，魏晉時期的謝赫在其“六法”中提到的“氣韻生動”“傳神寫照”是古人對意象的追求。和西方的真實表象不同，中國人追求的是畫面對物象的意境表達，而西方繪畫的“覺象性”空間范式源自于他們不同的思維方式，幾何形式的三維立體是他們觀察世界的方式。因此，秦艾基于傳統繪畫觀念以及中國的思維模式，在創作中運用幾何來改變傳統工筆畫的空間，那是極具挑戰的，同時也引發思辨，如何將中國工筆畫在繼承創新的同時而不失去其民族性。

三、幾何形式的象征

（一）隱秘空間

百寶箱系列可以說是秦艾對幾何體運用的隱秘性探索。幾何體形態的箱子、柜子等物象本身具有封閉性、隱私性，這和秦艾自身的興趣愛好有關。在她的訪談錄中，她曾提到喜歡各種密閉的塑料或玻璃、儲物盒罐等，對化妝品香水之類的瓶瓶罐罐的收集也十分感興趣，會因為瓶子而購物，這是藝術家和自然生活的互動形式。她的作品中經常借助一些具有傳統符號特征的幾何木箱，這些帶有傳統意義的幾何形式更有助于她準確傳達自身的觀念。幾何木箱是具有傳統內涵物象的現代表現形式。她的個人私藏性建構了女子自身私密性的體驗，很容易讓人們聯想到對個人物品私藏、對珍貴老舊物象的留戀以及封閉的自我情感。

（二）棋盤對弈

在秦艾的創作中讓人尤為印象深刻的幾何形式便是網格狀的棋盤式的幾何圖像，如《悲傷終結的序幕》《梅花閣》《金錢·豹》。除了主體物象外，空間里只剩棋盤式的幾何空間，乍一看似乎與主體物象格格不入，充滿了矛盾沖突，但這些深淺的菱形塊面最直觀聯想到的就是國際象棋的棋盤，這是一種二人對弈的游戲，而幾何形式的棋盤物象恰好符合她的創作心境。對弈是創作者時刻面臨的問題，如何超越自我？如何打敗過去？如何在對弈中汲取西方的經驗？這些在秦艾的創作中都得以反思，將主體物像梅花鹿或是豹子、獅子等野生動物放置于她精心布置的棋盤式幕布下，戲劇性、沖突性就顯而易見了。

（三）女性意識

秦艾是位女性藝術家，因此她的創作必然是以女性的視角來表達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拋開女性主義，單從女性意識的流露來看，秦艾的幾何形式像是一種理性的有秩序的建構。如《蝶》，畫面中的元素只有蝴蝶和幾何形式，四只具有生命的蝴蝶被制成標本，擺放在幾何形式的畫框里，外面還有一只活著的蝴蝶似乎在哀怨，不愿飛走。畫面形成鮮明的對比，幾何物象在其中充當著理性、堅硬、無生命的結構。對比宋代男性畫家李安忠的小品畫《晴春蝶戲圖》，它仍然是對美好自然物象的提煉描繪，記錄美好事物，雖畫的不是蝴蝶的標本，卻也和蝴蝶標本有著極為相似的作用。人們普遍認為，女性相對于男性更為感性，而男性更善于理性和邏輯分析并且具有很強的秩序性，其實這并不完全正確，性別差異就在于此，不能一概而論。個體差異的存在，導致個體觀念也會有所不同，秦艾在創作中就運用幾何的形式向我們證明了這一點，她常常以柔軟的生命體和堅硬的幾何形式作為創作元素，對她自身感性與理性并存的個體特征進行表達。女性意識的流露并不僅僅是對柔軟的物像如：花、小動物等的偏愛，也有對理性和感性特征的融合表達。純粹的女性意識是完整的世界的一半，既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環節，也不是極端女權主義者所言的女性的全部。秦艾的作品中游刃有余地實現了這一點，從其本性出發的一種自然狀態與其作品之間的純粹女性意識是極為吻合的。

四、幾何形式運用的進步意義

秦艾工筆畫創作中的幾何形式在其創作中起到了突破性的探索。首先，幾何形式的構圖打破了傳統工筆畫的構圖，強調中國畫中觀念先行的繪畫理念，將觀念和形式相互融合并滲透于作品之中。其次，幾何形式構建的空間區別于傳統工筆畫二維平面的意象性空進范式，結合了西方繪畫三維立體的覺象性空間范式，重新塑造了中國工筆畫空間的新面貌。最后，幾何形式的象征意義是中國新工筆畫發展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使幾何形式的當代工筆畫具有理論依據和更深層次的解讀意義。

從文化的中西方滲透來說，幾何的進步意義就在于，借助西方的表象性符號，鏈接中國和西方的繪畫藝術。西方的焦點透視以及明暗的塑造已經潛移默化的深入當代中國藝術家的思維里，秦艾對傳統文化表現出不拋棄不放棄的特質，以幾何形式的媒介很好地將西方和中國結合起來，既有傳統性質，又不乏創造力。秦艾將平面幾何和立體幾何直接運用于傳統特征明顯的中國工筆繪畫藝術中，不但連接了傳統和當代，也是對社會發展進步的幾何形式的工筆畫記錄。不忘繼承傳統的初心，將新工筆畫在幾何形式的探索中發展前進。

參考文獻：

[1]秦艾編.新工筆文獻叢書——秦艾·卷[J].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2010.

[2]陳振濂.中國畫形式美探究[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1.

[3]曹暉.視覺形式的美學探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