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的對策與建議

張麗云

（湖南生物機電職業技術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7）

關鍵字：中小企業；現代學徒制；“三位一體”管理模式；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行業協會

現代學徒制是在傳統學徒制“手把手”傳授實操技能的基礎上，為適應現代社會的需要而發展起來的一種理論和實踐有機結合的現代職業教育制度?，F代學徒制通常包括四個主體：政府、學校、雇主（企業）和學徒（學生）。這四個主體之間既有利益關聯，也有利益沖突，比如企業想要招攬高質量的人才，卻不愿意投入更多的成本。因此，平衡好各個主體之間的利益成為發展好現代學徒制的關鍵因素。目前，我國現代學徒制受到各方的重視，教育部先后三次推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并且試點工作已初見成效。就目前實施情況來說，企業參與積極性不高仍是推廣和實施現代學徒制最大的問題。

企業是現代學徒制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推廣和實施現代學徒制遇到的最大障礙。厘清企業自身發展特征，找出企業參與校企合作存在的問題，找到相應對策，可以有效推動現代學徒制的發展。我國的企業90%以上都屬于中小型企業，他們的發展勢必會對我國經濟產生深遠的影響，他們參與校企合作的結果也會影響職業教育的發展。因此，從中小企業的角度分析現代學徒制的發展存在的問題，并解決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存在的問題，對職業教育健康發展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首先分析我國中小企業發展背景和其參與現代學徒制的現狀，在借鑒西方現代學徒制經驗的基礎上，提出適合我國國情的現代學徒制發展對策與建議。

一、我國中小企業發展現狀概述

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中小企業內部管理人才也逐步呈現出需求大、質量優的要求[1]。從理論上來說，中小企業積極參與現代學徒制，可以很好地解決他們對人才的需求。但事實上絕大多數企業都不愿參與校企合作?；谶@一現象，首先厘清我國中小企業發展現狀。

（一）中小企業數量龐大

《中國中小企業年鑒》（2016）顯示，在我國，中小企業數量占全部企業數量的90%以上，提供了80%以上的城鎮就業崗位，完成了65%以上的發明專利和75%以上的新產品開發，創造的最終產品和服務價值已占到國內生產總值的60%，納稅約為國家稅收總額的50%[2]。中小企業無論是數量上來看還是從社會貢獻來看，都對我國經濟產生深遠的影響。就中小企業本身而言，他們雖然規模不大，單個企業對人才的需求相對來說較小，但需求的總量是巨大的。而且隨著中小企業的不斷發展和壯大，他們對人才質量的要求也會逐漸提高，有著專業知識和實踐能力的職業院校學生成為他們招聘人才的首選，這也是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內在動力。

（二）中小企業發展前景良好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促進中小企業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中小企業是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生力軍，是擴大就業、改善民生、促進創新創業的重要力量，但隨著國際國內市場環境變化，這些企業面臨的生產成本上升、融資難融資貴、創新發展能力不足等問題日益突出。因此，國家為了鼓勵中小企業的健康發展，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并采取放寬市場準入、實行公共統一的市場監管制度、完善中小企業融資政策等有效措施。在資金上，今年4月份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確定使用1000億元失業保險基金結余實施職業技能提升行動的措施，提高勞動者素質和就業創業能力，加快培養各類技術技能人才促進擴大就業，并明確表示幫助企業特別是小微企業開展職工技能培訓和困難企業職工轉崗培訓。

綜上所述，我國中小企業具有以下特征：一是隨著自身的發展對人才的需求越來越大，對人才質量的要求逐步提高；二是中小企業占我國企業總數的比重達到90%以上，他們對參與現代學徒制必然產生深遠的影響；三是在當前經濟環境下，國家雖然出臺一系列措施促進中小企業健康發展，但短時間內他們無法改變現狀。

二、我國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存在的問題

筆者曾就湖南省中小企業人才需求情況做過調查與分析[3]，發現中小企業對現有的人才培養模式并不滿意，培養的人才無法滿足他們的實際需求。另一方面，中小企業出于成本收益等多方面因素的考慮參與校企合作人才培養模式的積極性不高。具體總結如下：

（一）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成本高、風險大

根據《教育部關于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意見》（教職成〔2014〕9號）要求，開展現代學徒制工作要堅持校企雙主體育人、學校教師和企業師傅雙導師教學。企業和學校在我國現代學徒制中是非常重要的兩個主體。對于企業來說，尤其是中小企業，要想深度參與現代學徒制，首先需要與學校共同完成人才培養制度和標準的制定、制度建設、師資隊伍建設、教學管理、評價考核等理論工作，提供實踐實習的場地，并在師資投入以及日常管理中投入大量的經費，大多數的中小企業無論是在能力還是經濟上并不具備承擔這些任務的條件。其次，中小企業直接參與現代學徒制的風險較大，沒有相應的法律保障。相比大企業來說，中小企業沒有品牌效應，員工的潛在發展機會較小，加上中小企業自身的管理水平參差不齊，其培養出來的優秀學徒被“偷獵”的風險非常大，現有的政策無法幫助他們控制投資風險，有投入無收益或者投入大于收益都會導致他們不愿參與現代學徒制。第三，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收益不高。在現代學徒制實施的過程中，企業參與的深度和廣度都不夠，現有的校企合作模式基本都是以學校為主，培養出來的學生不能完全適應崗位需要。我國2015年用人單位認為通過現代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培養出的學徒與其所需人才標準的契合度僅60%左右，我國某個學院一個學徒制班的留用率不足三分之一[4]。

（二）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缺乏法律保障

首先，在我國的職業教育法律體系當中，政府至今沒有對職業教育與培訓經費進行專項立法，國務院也未出臺專門的經費配套法規或實施條例[5]。近幾年，國家陸續出臺了《教育部關于開展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的意見》（教職成〔2014〕9號）、《國務院關于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的通知》（國發〔2019〕4號）等十幾部重要的職業教育規范性文件，這些文件對職業教育和現代學徒制發展做了比較明確的規定，是當前政府職能部門開展職業教育工作的重要的規范性依據，但政策并不等同于法律，更不能替代法律，只有法律所特有的強制性才能真正保障各方的利益。

其次，我國目前沒有有效的激勵機制來推動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企業都是以盈利為目的，他們的根本出發點就是將利益最大化。要想企業積極參與現代學徒制，必須要用相應的利益驅動。我國現有的政策法規對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的權利和義務都有明確的規定，卻沒有有效地激勵機制來引導這些企業積極參與現代學徒制。教育部在開展第一批現代學徒制試點工作時要求各地教育行政部門出臺扶持政策，加大投入力度，通過財政資助、政府購買等獎勵措施引導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一些學者提出建立成本補償機制等措施激勵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相關政策都有，但具體實施細則卻遲遲未公布，中小企業對參與現代學徒制能獲益多少還是未知，直接導致大部分中小企業仍不愿參與現代學徒制。

（三）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難被認可

一方面，我國中小企業雖然數量龐大，但同時面臨著生產成本上升、融資難融資貴、創新發展能力不足等一系列問題，中小企業自身想要穩定健康的發展尚離不開政府和社會各界的支持，再要他們去參與校企合作實為勉強，難以達到成效；另一方面，公眾對現代學徒制存在偏見，且短時間內無法消除。我國學徒制起源雖然很早，但最初主要是體現為技藝的傳承，隨著時間的推移發展到官方培訓后，涉及的都是手工之類比較艱苦的基礎行業，而且因為歷史發展的原因一度被淪為階級剝削的工具。因此，現代學徒制給人的印象始終是低收入、低社會地位、沒有發展前景。在這種背景下，公眾普遍對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沒有信心。

三、我國中小企業參與現代學徒制的對策與建議

為保障中小企業參與校企合作的合法權益，提高中小企業積極參與現代學徒制積極性，充分體現發展現代學徒制的優勢，在吸取西方現代學徒制經驗的基礎上，結合我國中小企業發展實情，提出建立“三位一體”的管理模式推動我國現代學徒制發展?！叭灰惑w”管理模式即政府、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和行業協會各司其職，協調好學校、企業和學生之間的關系，共同推進現代學徒制的發展。其中，建立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是“三位一體”管理模式中重要的一環，通過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的管理可以轉移中小企業的投資風險，降低他們的投入成本。行業協會的參與則可以保障人才培養的實用性，政府的參與則保障現代學徒制各主體的權益及經費來源。

（一）“三位一體”管理模式之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

建議由政府部門整合現有資源，單獨成立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用于協調和處理企業、學生和學校在現代學徒制運行過程中產生的各種事務，避免中小企業直接參與校企合作，轉移中小企業的投資風險，降低中小企業的投入成本，促進校企合作的健康發展。可借鑒案例：（1）德國“雙元制”是現代學徒制的成功典范，主要由企業和職業學校共同合作培養職業技術人才，但為了控制小企業的投資風險，德國的小企業一般不會直接參與校企合作，而是由跨企業培訓中心來負責，這些小企業的學徒通常交由跨企業教育培訓中心來完成，這些跨企業培訓中心的運營則由公共財政提供撥款。（2）澳大利亞現代學徒制主要有三種模式：典型模式、集團培訓公司模式和學校本位學徒制。其中，集團培訓公司模式是專為那些無法單獨完成學徒培訓又不愿承擔風險的小微企業設立的，主要由澳大利亞第三方機構集團培訓公司（GTCS）直接招聘學徒，委托職業技術教育學院（TAFE）完成培訓后再派遣到小微企業工作。（3）瑞士學徒培訓通常由企業、培訓中心和職業學校來完成，它的管理主體除了聯邦政府、州政府，還有行業協會。瑞士現代學徒制的順利運行得益于各方的積極參與，除此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特點，瑞士設立了職業指導中心，為處于過渡過程中的學生提供指導及咨詢服務，不僅為學徒制的開展營造了良好的氛圍，還大大緩解了企業參與學徒制的壓力。同時，瑞士的企業因其產業特點主要以中小企業為主，99.7%的企業為250人以下的中小企業，參與學徒制建設的絕大部分都是中小企業，所以其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模式非常具有借鑒意義。

目前我國正著手培育一批培訓評價組織，主要職責包括標準開發、教材和學習資源開發、考核站點建設、考核頒證等，并協助現代學徒制試點院校實施證書培訓?，F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可以在培訓評價組織的基礎上，再增加一些行政權力，如現代學徒制財政補助政策宣傳及落實、協調企業和學生之間的供需矛盾等。

（二）“三位一體”管理模式之行業協會

行業協會是指介于政府、企業之間，商品生產者與經營者之間，并為其服務、咨詢、溝通、監督、協調的社會中介組織，具有非政府性、非營利性、互益性和中介性的特征[6]。行業協會的這種特征使其成為企業聯系政府、學校一個非常重要的紐帶，其特殊的身份也使其容易得到各行各業的認可。因此，行業協會可以充分發揮自身作用，從以下幾個方面為現代學徒制的各個主體提供幫助：一是可以在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目標、課程內容與標準的制修訂、學徒崗位協調等方面提供科學合理的信息支持，保障現代學徒制的培養目標符合企業的實際發展需要；二是行業協會可以利用自有資金結合政府補貼，對無法獨立完成學徒培養任務的部分中小企業給予資金補助，解決他們的人才需求問題，對完成學徒制任務優秀的企業和學校進行獎勵；三是緊密聯系企業、了解企業所需，與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共同制定教學標準、人才培養方案等，確保校企合作培養出來的人才滿足企業所需，利用自身的行業優勢宣傳校企合作成果，提高職業技能證書在行業企業的認可度，保證人才培養效率和實用性?？山梃b案例：德國《職業教育法》規定行會負責監督職業培訓的實施、通過對被培訓者和培訓者的咨詢來促進職業教育、負責進行中期考試和結束考試[7]。行業協會在瑞士的現代學徒制中是主導者和主要決策者，負責協調企業、政府和學校之間的關系。瑞士的行業協會還建立了跨企業培訓機構，為無法獨立完成學徒培養任務的中小企業提供培訓。

（三）“三位一體”管理模式之政府

首先，政府通過立法的手段從法律上來明確學徒的地位和參與現代學徒制的其他三個主體的權益，保證現代學徒制在實施的過程中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德國2005年實施的《聯邦職業教育法》、澳大利亞1978年實施的《職業培訓法修正案》、英國2009年出臺的《學徒制、技能、兒童和學習法案》、瑞士2004年實施的《職業教育與培訓法案》等都從法律上明確了現代學徒制的地位以及參與者的責、權、利。

其次，政府通過立法的手段保障現代學徒制的經費來源。2019年國務院下發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明確提出加強校企全面深度合作，鼓勵中小企業參與，并對符合要求的產教融合型企業給予“金融+財政+土地+信用”的組合式激勵。各級政府和部門應根據該方案制訂相關實施細則，并通過法律法規的形式發布，通過法律效力確保這些政策得以順利實施。各地方政府結合自身情況制訂實施細則后賦予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相應權利，由現代學徒制專門機構協調政府、企業和學校之間的關系，對符合要求的企業和學校給予政策傾斜和財政補貼，指導雙方順利完成現代學徒制育人模式。同時，優化職業教育經費配置。職業教育因其本身的特殊性，辦學成本理應高于普教，在經費投入上也應高于普教，但職業教育經費占總教育經費的比重從2009年的最高值12.8%下降至2016年10.4%[8]。政府應加大向職業教育經費的投入，保障職業教育的健康發展。同時，在確保參與校企合作的企業落實經費投入以外，還要鼓勵社會力量捐資，調動市場和社會的積極性。

四、結束語

我國的中小企業數量龐大且對人才的需求和人才質量的要求呈上升趨勢，但由于中小企業自身條件限制加上企業逐利的特性，即使政府大力鼓勵，客觀上也很難推動其參與現代學徒制建設。因此，建立“三位一體”管理模式，通過現代學徒制專門管理機構這一“中介機構”可以有效控制中小企業直接參與現代學徒制的風險及成本，而行業協會的積極參與和政府各級部門的政策支持可以有效地保障現代學徒制的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