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
談及現代人的服飾,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衣服和褲子。褲子作為代表性的下裝,是男女老少通用的服飾。然而,如果追溯歷史,褲子的出現可能比我們預想的要晚得多。
相較于上衣和裙裝,褲子是比較晚才出現的。連帶著,“褲”這個字也是較晚才出現的。它的結構簡單明了,由“衣”和“庫”兩部分組成。“衣”表示這個字的意思跟衣服有關;“庫”則表示字的讀音與之接近,同時,也將其表示“容納”的含義帶入了整個字中。
“褲”的意義也很單純,就是指褲子。具體來說,是指穿在腰部以下的衣服,由褲腰、褲襠和兩條褲腿組成。這樣的解釋,我們今天看來似乎是一句廢話,然而,考慮到古代“褲”的概念及其形制都與今天大不相同,因此我們對“褲”進行全面且詳細的解釋還是很有必要的。
綜合考古發現和史料記載,今天褲子的前身有兩種:一種是“绔(kù)”或“袴(kù)”,另一種是“裈(kūn)”。
“绔”或“袴”是“褲”在古代的寫法。《說文解字》說:“绔,脛衣也。”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今所謂套袴也。左右各一,分衣兩脛。”“绔”又寫作“袴”。《釋名·釋衣服》:“袴,跨,兩股各跨別也。”意思是,“绔(袴)”是沒有褲襠的,只有兩條褲腿,套在腿上,兩側用帶子系在腰上。這種類似于套褲的東西,通常穿在裙裳里面,既能保護腿,起到御寒的作用,同時也方便如廁。《太平御覽》引《列士傳》:“馮援經冬無袴,面有饑色。”又引《高士傳》:“孫略冬日見貧士,脫袴遺之。”可見,“绔(袴)”曾經是古人冬季御寒必不可少的服裝。
古代還有一種“窮绔(袴)”,雖然有襠,但當時人在一般情況下不會穿它。《漢書·外戚傳》記載:“(霍)光欲皇后擅寵有子,帝時體不安,左右及醫皆阿意,言宜禁內,雖宮人使令皆為窮绔,多其帶。”說的是漢昭帝時,大將軍霍光專權,為了讓皇帝專寵于自己的外孫女上官皇后,就買通醫官打著愛惜龍體的旗號,命宮中婦女都穿有襠的窮绔。可見,這在當時只是一種擅寵弄權的“非常手段”。
在古代,“绔(袴)”因質地不同,反映了穿著者不同的身份地位和生活條件。絹帛一類質地的“绔(袴)”,價格昂貴,只有有錢的人才穿得起。《漢書·敘傳》記載:“(班伯)出與王(鳳)、 許(商)子弟為群,在于綺襦紈绔之間,非其好也。”“綺襦”是用帶花紋的絲織品做的短衣衫,“紈绔(袴)”是用織造細密的絲織品做的褲子,二者在當時都屬于普通百姓消費不起的高檔服裝。因此,后世之人用“紈绔(袴)”一詞指代富家子弟。比如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陸游《書嘆》:“布衣儒生例骨立,紈绔市兒皆瓠(hù,即瓠瓜)肥。”封建時代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與真正的讀書人在生活境遇上的不同、不公,由此可見一斑。
相比之下,動物皮革質地的“绔(袴)”通常意味著簡樸艱苦的生活條件。例如《后漢書·馬援傳》描寫馬援“身衣羊裘皮绔”;《后漢書·祭遵傳》描寫祭遵“為人廉約小心,克己奉公,賞賜輒盡與士卒,家無私財,身衣韋(即皮)绔,布被”;《新唐書·婁師德傳》描寫婁師德“檢校豐州都督。衣皮袴,率士屯田,積谷數百萬”。馬援、祭遵、婁師德皆位高權重、功勛顯赫的將領,尚且穿著“皮绔(袴)”,與士卒部下同甘共苦,難怪他們會成為克己奉公的典范,留名青史。
褲子的另一個前身—“裈”,則是一種貼身穿著的、有襠的“褲”。如顏師古《急就篇》注:“合襠謂之裈,最親身者也。”《晉書·阮籍傳》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記載了魏晉名士阮籍對當時虛偽的禮教的抨擊和批判:“獨不見群虱之處裈中,逃乎深縫,匿乎壞絮,自以為吉宅也。行不敢離縫際,動不敢出裈襠,自以為得繩墨也。……君子之處域內,何異夫虱之處裈中乎!”后世之人因以“裈虱”比喻那些虛偽、迂腐、守禮求榮的所謂“正人君子”,或以“虱處裈中”比喻平庸之輩處世拘謹,見識不廣。
文獻中提及較多的是一種“犢鼻裈”,因其形似小牛鼻而得名,類似于后世的短褲。在中國古代,主要被下層勞動人民所穿著,以便于勞作。據《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記載:“相如身自著犢鼻裈,與保庸雜作,滌器于市中。”說的是司馬相如穿著犢鼻裈,在市場上和奴婢們一起洗滌酒器。司馬相如此舉,是有意以其貧賤讓老丈人卓王孫感到難堪。
總之,無論是無襠的“绔(袴)”、有襠的“窮绔(袴)”,還是有襠的“裈”,其在形制、用料和功用等方面都與今天的褲子有所區別。褲子的演變過程,也體現了中國服飾文化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