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對庫木吐喇窟群區第14窟主室正壁壁畫內容進行了圖像志層面上的研究。通過壁畫的識讀可知,安西都護府設立于龜茲時期,彌勒信仰曾是流行于龜茲地區唐風洞窟的主要信仰之一;彌勒佛交腳坐姿形象應受到龜茲本地或西來影響,彌勒經變壁畫的圖本來源在漢地東來基礎上加入了胡化風尚。
關鍵詞:庫木吐喇第14窟;壁畫;彌勒經變;交腳坐式
中圖分類號:K879.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9)01-0054-08
一 引 言
龜茲古國位于絲綢之路北道、新疆天山南麓與塔里木盆地北緣,其佛教活動從公元3世紀始見于漢文史料,且綿延至11世紀當地逐漸伊斯蘭化為止,是中古時期聲名暇邇的西域佛教重鎮。今天散布在新疆庫車、拜城與新和縣一帶的諸多佛教石窟寺及地面寺院遺址{1},構成了昔日龜茲佛教文化的主要載體。自公元649至790年間,唐朝將安西都護府設立于龜茲,中原漢地的佛教藝術繼而傳入龜茲,產生了一批具有典型漢地藝術風格的洞窟,本文稱為龜茲地區唐風洞窟{2}。庫木吐喇石窟寺遺址集中保存了這些唐風洞窟{3},呈現出鮮明的龜茲本土藝術特征以及與中原內地佛教美術的緊密聯系,是考察唐代龜茲與中原內地文化交流的重要遺存。庫木吐喇窟群區第14窟{4}是典型的唐風洞窟,位于谷南區東岸崖壁下層中部面向木扎提河開鑿的一排洞窟中,是一座在崖壁較適宜位置開鑿的洞窟(圖1)。
庫木吐喇第14窟的圖像資料最早發表于日本渡邊哲信撰寫的《西域旅行日記》,但文中錯誤地將庫木吐喇第14窟記錄為克孜爾石窟[1]。1907年法國探險隊拍攝了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左、右側壁壁畫照片{5}。1913至1914年德國第四次探險隊對庫木吐喇第14窟外景進行拍攝(圖2){6}。從目前發表的資料來看,日本、德國與法國探險隊并未在庫木吐喇第14窟揭取壁畫。20世紀50年代以后,中國學界開始記錄并討論庫木吐喇第14窟的洞窟形制以及洞窟內壁畫的題材與風格[2-9]。20世紀90年代庫木吐喇第14窟由于遭受水淹破壞嚴重,主室正壁的經變圖與左、右側壁的佛傳圖被揭取、修復并保存(附表)。庫木吐喇第14窟內壁畫過于殘破模糊,且大部分壁畫已被揭取保存,故而對于壁畫題材的識讀以及進一步的研究工作自20世紀90年代以后停滯不前,尤其是第14窟主室正壁壁畫題材的判斷,學界觀點多不統一。準確地解讀壁畫題材,可以逐步重構唐代龜茲石窟流行的漢地佛教信仰并梳理龜茲地區唐風洞窟壁畫圖本源流與風格演變等一系列問題。本文在前人研究工作的基礎上,重新識讀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畫題材,希望進一步還原龜茲地區唐風洞窟壁畫圖本來源及其反映的信仰等問題。
二 洞窟現狀
庫木吐喇第14窟為長方形縱券頂方形窟,主室地面靠后部殘存壇基遺跡,主室券頂與左、右側壁連接處呈單層弧形疊澀。
現保存在庫木吐喇第14窟內的壁畫有:主室券頂中脊繪蓮花七朵,蓮花四角飾云紋;券頂中脊左右兩側對稱繪千佛,每側繪12列,每列約37身佛像;券頂左側存400身佛像,券頂右側存417身佛像。每列佛像間繪在白地色上事先繪出的土紅色分割線,千佛形象雷同,面部繪制粗糙,全部為正面結跏趺坐像,佛著雙領下垂式袈裟,袈裟呈土紅色,每列佛像身光以青、綠、白色相間,千佛袈裟內僧祇支以青、白二色相間繪出,佛坐蒲團以青、白二色相間繪出;疊澀水平面繪云紋。主室前壁窟門上方半圓形壁面殘留有一幅說法圖,壁畫殘破模糊,似為經變畫。
根據德國與法國探險隊20世紀初年拍攝的歷史照片資料以及洞窟內的壁畫調查,本文將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各壁面題材及分布情況制圖(圖3)。
三 建窟年代
庫木吐喇第14窟由于缺乏明確的紀年題記與文獻記載,只能從洞窟形制與壁畫樣式、風格等因素來推斷年代。庫木吐喇第14窟為縱券頂中心設壇方形窟,此類洞窟形制類似于中原內地開鑿的方形中心佛壇窟。內地中心設壇方形窟以敦煌石窟為例在中唐以后開鑿并流行,但窟頂多為覆斗頂,而庫木吐喇第14窟中心設壇方形窟為縱券頂,保留有龜茲本土開鑿傳統。庫木吐喇第14窟窟內壁畫風格接近于盛唐至中唐時期的中原壁畫風格。綜合洞窟形制與壁畫風格等因素,本文初步判斷庫木吐喇第14窟年代晚于庫木吐喇窟群區第15至17窟{1},約開鑿于8世紀中葉至8世紀末期。北京大學考古系曾對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墻泥中的草樣做過碳十四測定,測定年代(1982)距今為1210±35年,即唐天寶年間(742—756)[10]。該碳十四測定年代可以作為支撐本文對庫木吐喇第14窟年代推斷的一個輔證。
四 主室正壁壁畫識讀
關于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畫題材,閻文儒與常書鴻認為是彌勒經變,但未能給出識讀依據[2-4],馬世長疑為藥師經變[5]205,劉松柏識讀為西方凈土變[6]85,莊強華與新疆龜茲石窟研究所記錄為西方凈土變[7][8]103[9]227。諸家辨識結果不同,其主要原因在于第14窟主室正壁壁畫圖像過于殘破模糊,只能從局部形象推斷整鋪經變畫的題材。本文根據德國柏林亞洲藝術博物館編號B0867、B1350和B1236等歷史照片、20世紀80年代末庫木吐喇第14窟壁畫被水淹切割前拍攝的照片資料{2}、第14窟壁畫被揭取修復后的照片資料{3},并參照敦煌與四川唐代的經變圖,重新識讀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圖像的內容。
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畫中人物布局沿用前賢編號{4}制圖并繪制線圖如下(圖4、5):
編號Ⅰ:主佛,正面像,交腳坐于蓮花座上,外著紅色偏衫式袈裟,內著綠色通肩式僧祇支,衣邊繪有蓮花紋。佛左手殘損,右手前伸,掌心朝上。蓮花座前下方一方桌,桌上以瀝粉技法制供盤與碗碟。交腳坐主佛雙腳置于中心盤內,盤前方以瀝粉法制鼎式熏爐。
編號Ⅱ:主佛左脅侍菩薩像,頭部側向佛,戴寶冠,有頭光,戴耳飾,胸部、腰部飾瓔珞與飾帶;身披土紅色雙領下垂式外衣,內穿鑲有黑邊僧祇支,石綠色裙帶結于腹前呈輪狀圓形;左手殘毀,右手曲置胸前,小指外出,大拇指與另外三指微屈,腕戴手鐲。
編號Ⅲ:主佛右脅侍菩薩像,頭部側向佛,頭戴寶冠,寶冠中心殘存一身著雙領下垂式袈裟的小坐佛;戴耳飾,胸部飾瓔珞,已殘損,身披土紅色雙領下垂式外衣,內穿鑲黑邊的僧祇支,下身著長裙,石綠色裙帶結于腹前呈輪狀;左手于腹前,掌心朝上托藍色寶珠,右手曲置于左肩前,掌心向外,拇指與食指相捻作安慰印,腕戴手鐲。根據菩薩頭冠中繪制的坐佛,此像應為觀世音菩薩[6]84-85。
a1—a6:圍繞主佛周圍兩側各繪3身菩薩像,對稱排列,共6身。
b1:主佛左脅侍菩薩像旁脅侍人物。
b2—b8:上下兩排脅侍立像,b1—b3、b7—b8為菩薩。b4為天神,戴冠,繪有頭光,朱膘色皮膚,白色雙目呈凸起狀,飾項圈,外披紅色大衣。b5立像頭冠為蜷曲的蛇形,為摩睺羅伽[11]{1}。b6立像頭戴寶冠,身著鎧甲,為護法神武士。
Db:龕內坐一身菩薩,右前方繪一長柄香爐。
r5—r7:比丘,著土紅色袒右袈裟。
c1:脅侍菩薩。
c2—c8:兩排脅侍立像。c2為菩薩,c3面向觀世音菩薩,頭戴冠,朱膘色皮膚,有白色頭光,三頭三面,正面像與二側面像均雙目圓睜、張口,面目猙獰,身著黑色披巾,雙手分別擎一白一黑日月,為阿修羅[12]{2}。c4頭上盤旋綠色龍,繪有頭光,通體白色,面目猙獰,袒露上身,腰間系帶,左手舉至前上方,右手置于胸前,為龍王。c5為護法神,黑色頭發呈桃形向上揚起。c6為立像,綠色頭光,朱膘色皮膚,頭戴寶冠,身著鎧甲,左手曲置,掌心朝上托綠色寶珠,右手置胸前,手持長戟,為武士。c7—c8為菩薩。
Dc:帳幔龕內坐一身菩薩,左手持香爐伸向前方,右手漶漫。
r1—r3:侍女與侍從。
X—X1:主佛身光兩側升起兩團云氣至華蓋兩側。每朵云氣中繪三身坐于蓮花座上的佛像。
K1—K4:兩朵云氣之間虛空中繪四座以蓮花為基座的亭臺。
L1—L4:亭臺兩側對稱繪四組云中飛天。
飛天之下繪有日月,左側日為黑色,右側月為白色。
根據對以上圖像細節的具體描述與分析,可以初步辨識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這鋪經變畫中一些人物的身份,如編號Ⅰ為交腳坐主佛,Ⅲ為觀世音菩薩,b4為天神,b5為摩睺羅伽,b6為武士,c3為阿修羅,c4為龍王,c5為護法神,c6為武士,即b4—b6與c3—c6為天龍八部護法神{1}。
通過辨識上述人物圖像身份,筆者判斷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畫為彌勒經變,理由如下:
(一)交腳坐佛像
根據德國、法國探險隊20世紀初拍攝的照片資料、20世紀80年代末拍攝的照片資料與新疆龜茲研究院揭取修復后圖像的比對,第14窟主室正壁主尊坐佛為交腳坐姿。交腳坐姿一般認為是彌勒佛或彌勒菩薩的坐姿。有關彌勒的經典沒有具體描述彌勒的外形特點,因而彌勒的圖像有多種樣式,印度與中亞地區多流行立像與結跏趺坐像,傳入中國后彌勒有交腳坐與善跏趺坐兩種基本坐式,而通常彌勒菩薩為交腳坐,彌勒佛至唐代以后多為善跏趺坐式。彌勒佛以交腳坐式的實例如西安碑林博物館藏北魏皇興五年(471)交腳佛像,根據發愿文一般認為是彌勒佛造像{2};西安碑林博物館另藏北魏劉保生造像為交腳佛與二脅侍菩薩,發愿文中明確提及此為交腳彌勒{3};藍田縣水陸庵文管所藏交腳彌勒佛[13];敦煌莫高窟北涼第268窟西壁龕內交腳佛像一般認為是彌勒佛[14];山西太原天龍山第10窟左側壁主尊為交腳彌勒佛{4};新疆吐峪溝石窟溝東區K50窟正、南、北壁中三身交腳佛像為彌勒佛[15]。根據目前資料可見,交腳彌勒佛造像遺跡多集中于北朝時期,而此造像樣式在犍陀羅地區就已出現{5}。
而從敦煌與四川地區觀察唐代西方凈土變中主尊阿彌陀佛的坐姿幾乎全為結跏趺坐式,故從主尊佛像的坐姿能夠初步判斷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主尊佛像應不是西方凈土變中的阿彌陀佛像。
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主尊交腳佛坐像在橫向比較唐代內地石窟經變圖中幾乎不存,唐代內地彌勒經變圖像中彌勒佛一般為善跏趺坐式,彌勒菩薩多為交腳坐式或善跏趺坐式,而在龜茲石窟壁畫中交腳坐姿佛像大量出現{6},這些佛像尊格目前雖未能完全確認,但可以推測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畫的圖本來源除東部漢地中原地區之外,或許有龜茲本地圖樣參與其中。
(二)天龍八部圖像
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畫中眷屬位置繪有多身護法神祇像,為天龍八部形象,其中有龍王、阿修羅與武士像等。天龍八部圖像中尤其是手托日月的阿修羅像在西方凈土變中幾乎從未出現過,而在釋迦說法圖{7}、藥師經變圖{8}、維摩詰經變圖{9}與彌勒經變圖中多有出現。根據上述第14窟主室正壁中心佛像交腳坐姿,排除釋迦說法圖的可能;第14窟主室正壁畫面中心佛像無藥師佛托缽與持錫杖的特征,也無藥師經變中十二神王圖像,所以也可排除藥師經變的可能。
天龍八部圖像常出現于彌勒經變中,如第一,敦煌莫高窟盛唐第33窟南壁彌勒經變,上層為彌勒上生經變,下層為彌勒下生經變。彌勒下生經變中彌勒佛善跏趺坐于畫面中心,二菩薩為左右脅侍,手托日月的阿修羅與力士、神王圍繞在二脅侍菩薩的周圍,天龍八部的形象與整鋪彌勒下生經變的圖式類同于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圖(圖6)。
第二,四川巴中石窟西龕初唐第5窟,洞窟形制為外方內圓拱形龕,內龕壇上雕彌勒說法。善跏趺坐的彌勒佛居中,兩側雕二弟子二菩薩,左龕壁菩薩周圍雕八部眾,第一身位于弟子與菩薩間,頭束髻,面方圓,著雙領下垂衣,雙手握于胸前;第二身位于力士上方,張嘴瞪眼,肩披帛,雙手握于胸側;第三身位于菩薩頭光左側,頭束高髻,戴冠與項圈,披云肩,著交領衫,左手于胸前執一花蕾,右手撫胸前;第五身乾闥婆戴獸頭帽,面方圓,肩圍巾,雙手握二獸足;第六身頭束發,似著圓領衫,戴臂釧,左手握于胸前;第七身阿修羅三頭四臂,上二手分別托日、月,下左手拿矩,下右手撫于胸前;第八身似為迦樓羅,頭戴冠,肩披圍巾,下圍裙[16]。
第三,四川巴中石窟西龕盛唐第73龕,形制為外方內二重檐屋形龕。內龕雕二佛、二弟子、二菩薩與二天王。正壁為結跏趺坐毗盧遮那佛與善跏趺坐彌勒佛并坐,龕壁刻天龍八部,均為淺浮雕,其中二佛兩外側各四身,二佛間一身。左起第一身,頭長雙角,鼓二目,懷抱一小兒,系夜叉;第二身戴攢尖冠,似為緊那羅;第三身頭戴獸頭冠,著交領衫,右手掌貼肩;第四身頭頂飾一龍,著明光甲;第五身阿修羅,為三頭,上二手舉日、月,另二手置胸前;第六身似迦樓羅,頭戴花冠;第七身乾闥婆,頭戴虎頭帽,身著明光甲;第八身摩睺羅迦,頭束發[16]227-229。
上述彌勒經變中的天龍八部眷屬像表現的應是《佛說彌勒下生成佛經》:“人天龍神等,乾闥阿修羅,羅剎及藥叉,皆歡喜供養。”[17]另《佛說彌勒大成佛經》:“時,彌勒佛共穰佉王,與八萬四千大臣、諸比丘等恭敬圍繞,并與無數天龍八部,入翅頭末城……時,彌勒佛說四圣諦深妙法輪,度天人已,將諸聲聞弟子、天龍八部一切大眾,入城乞食,無量凈居天眾,恭敬從佛入翅頭末城。”[18]故而彌勒經變中多塑繪天龍八部諸神作為彌勒佛的眷屬脅侍。
(三)日與月圖像
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圖中的日、月圖像多在彌勒經變中出現,而此圖像在唐代西方凈土變中從未出現。如敦煌莫高窟盛唐第116窟北壁彌勒經變中左、右上方分別描繪日、月圖像,表現《佛說彌勒大成佛經》:“日月、星宿、水火珠光,皆悉不現,猶如埃塵……日月星宿、真珠摩尼、七寶行樹皆悉明耀,現于佛光,其余眾光不復為用,佛身高顯如黃金山,見者自然脫三惡趣。”[18]430a莫高窟盛唐第116窟北壁彌勒經變中,日、月圖像與圖式的位置均類似于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圖。
綜合以上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圖式與圖像細節,交腳坐佛、天龍八部與日、月圖像均滿足最為可能的是彌勒經變圖。故而,筆者判斷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圖題材應為彌勒經變。此外,從德國探險隊歷史照片中可見,20世紀初年第14窟主室正壁經變圖僅保存上部近一半壁畫,下部壁畫不存,根據敦煌石窟唐代完整的彌勒下生經變{1}推測,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脫落的下部壁畫或許繪有彌勒三會說法與彌勒下生世界等圖像。
值得注意的是,交腳坐姿多表現彌勒菩薩,而交腳坐姿彌勒佛形象不常見,可以認為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彌勒佛交腳坐姿形象應受到龜茲本地或西來影響,安西都護府設立在龜茲時期建造的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彌勒經變壁畫在東來圖本的基礎上加入了胡化風尚。
五 結 語
盡管龜茲地區的唐風洞窟壁畫殘缺不全,通過以上對庫木吐喇第14窟主室正壁壁畫圖像志層面上的研究可知,源自唐代中原內地的彌勒經變壁畫圖本曾繪制于龜茲,而筆者在先前的研究中已經重構出庫木吐喇窟群區第16窟主室主尊塑像為彌勒像[19],再加上庫木吐喇窟群區第11窟主室正壁壁畫也可能為彌勒經變{1},我們可以初步判斷彌勒信仰曾是流行于龜茲地區唐風洞窟的主流信仰之一。這與文獻記載的地面佛寺如安西大云寺信仰保持一致{2}。此外,龜茲地區唐風洞窟中的彌勒經變壁畫圖樣與風格主要來自唐代中原內地,而圖樣局部受到胡化影響,壁畫繪制在受到龜茲本土影響的縱券頂方形窟中,這些特征均表現出唐代的龜茲胡漢藝術在絲路上的交流與互動。
致謝:本文在資料搜集過程中,得到新疆龜茲研究院與德國柏林亞洲藝術博物館的傾力襄助,在此深表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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