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奧彤
(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山東 濟南 250000)
影視媒介對經典文本進行文本改編、影像展示,對于讀者而言,在感受層次上無疑擁有了更大的選擇范圍。一切文學作品都是特定時代精神的表現,《圍城》也是時代的產物,反映的是那個戰爭年代“人”的生活狀態和思想情況。
首先,《圍城》文本具有十分深厚的文學和哲學底蘊,其主題的多義性、現代性和內涵外延的深廣性都需要深度理解。《圍城》藉由“現代中國某一部分社會、某一類人物”進行人性深入的思辨。而被選中的這某一部分社會就是當時的知識分子階層,以這類知識分子為觀察人群,對這一階層進行剖析和反思。但是這種主旨搬到電視劇中,就變成了這一階層眾生相的展示,導演在對人物形象的刻畫和社會現象揭露上十分用力,但是對于人性的反思則相對欠缺。
其次,影視劇對于小說語言魅力的表現有一定局限性。原著中的文學語言對人物刻畫可謂入木三分,使得方鴻漸、孫柔嘉的人物形象、性格描摹豐滿動人。小說亦采用了大量比喻體,多落點在具象事物,如形容喝醉酒的感受是“胃里的東西仿佛都被這酒給激上來,好似已經塞住的馬桶又給抽一下水的景象”。此外,文中議論體多采用嘲諷揶揄,精妙之余不失趣味,犀利而深刻的諷刺語言正是這部作品最具魅力之所在,也是全書精魂所系。但文字與影像兩種形式帶來的藝術體驗是不同的,跨媒介傳播的發生就必然伴隨著符號轉換導致的原信息失真。
最后,無論對于小說還是影視劇作品,人物形象的塑造都是重要的組成部分,在陳道明所飾演的主人公人物塑造取得成功的同時,其他人物也出現了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如果人物塑造在情感和邏輯上不能自恰,必然會使觀眾產生斷裂感。如小說中對孫柔嘉的形象塑造是在情節發展中體現其多面性格,電視劇中對細節處理過少,劇中片段短促一帶而過,再加上電視劇播放每一集之間的間隔,都使得觀眾感覺人物性格前后差異過大,成為臉譜式人物符號,有崩壞之嫌。
跨媒介傳播的矛盾點,多在于符號轉換中存在的“原著破壞性”,但是在全媒體背景下若仍拘泥于“忠與不忠”,必然會對經典文本的跨媒介傳播及其符號轉換研究形成掣肘。
在《圍城》電視劇的改編中,首先通過旁白的手法對文學語言和原著韻味進行還原,導演組使用了四十多次的旁白,這種原汁原味又極具戲謔色彩的語言使用,成為有效保持原作靈魂的方法之一。
通過對時空進行壓縮和置換,使故事有在短時間內更易理解的發展脈絡。空間和敘事之間可以構成一種廣泛的隱喻關系,劇中第一集時就在時間和空間上做了大量的濃縮和置換,電視劇的改編將所有的故事都集中在船上,通過船上人物的閑談交代時局,將方鴻漸與鮑小姐和蘇小姐關系的展示安排在同一時間段,并且將具體情節進行前后置換。這一系列的處理在更短的時間內,通過有限的情節快速交代了人物之間的關系和整個社會背景,而且完成了戲劇沖突在有限時間內的大爆發。
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電視劇中非常重要的部分,相比之下,電視劇較為注意凸現了主人公方鴻漸的愛情婚姻線索,使其統領全劇推動劇情向前發展。在劇中與原著一脈相承的是,于方鴻漸而言,人生已然無望且無奈,一眼望到頭的人生被濃重灰色所包裹,劇中人物形象也整體采用灰色基調,通過灰色長袍和永遠被疲憊包裹的面色進行基礎表達。深層表達則體現在對方鴻漸大量的心理動作刻畫上。與小說不同的是,唐曉芙在電視劇里最終下落不明,她的淡出給觀眾帶來了強烈的心靈沖擊。方鴻漸與唐曉芙短暫的相處時光里,是充滿甜蜜和期待的,是方鴻漸在全書的歷程中一段閃光的日子,唐曉芙的形象就像恍若出塵的遙遠理想,可望而不可即,永遠給人誘惑卻始終若即若離,偶爾給現實投下驚鴻一瞥,之后就是長久的別離。與原著相比,電視劇中的這段更加視覺化的故事更能給觀眾帶來遺憾與迷惘的落空感。
電視劇改編大量通過聲畫表意的手法來表達,通過主人公生活中具象事物的構圖定格,對其背后所隱藏的精神含義進行揭露,以具象表意象。以電視劇中對小說中提到的破門框子的形象為例,如小說結尾處提到的“被火燃盡的門框”這一符號,在劇中安排了方鴻漸在此處注視破敗的門框,接著就出現旁白:“也許這個破門框倒是好象征,像個進口,背后藏著深宮大廈,引得人進去了,原來什么沒有,一無可進的進口,一無可去的去處。”這個門框正暗含了人生萬事猶如“圍城”的題旨,此處它的特寫正是通過具體的形象對原著的內涵進行挖掘和表現。
《圍城》不失為一部相對優秀的改編作品,在大眾文化語境下,傳媒工作者需要積極探討如何使經典改編作品不失藝術品位又兼具時代特征,使其跨媒介的符號轉換更適應當下傳播環境,充分發揮經典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