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然
*ST長生,鬧出了史上最大的疫苗危機,退市;*ST保千,上市公司被掏空,董事長卷入數起案件,僅剩1元出頭,隨時可能退市;*ST毅達,2018年營業收入0元,股價從22.38元跌至最低1.2元;*ST巴士,2017年巨虧20億元,老板跑路,股價從51.58元跌至最低2.5元。
成為資本市場市場關注的焦點“明星”之外,這些企業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全都是通過借殼上市登陸A股市場。
2014-2016年是借殼上市的高峰期,同樣也造就許多問題上市公司。除上述幾家代表性公司以外,還有借殼飛樂股份的ST中安;身在創業板無法直接借殼,采用“曲線救國”方式運作的堅瑞沃能;爆出重大問題停牌至今的信威集團;上演無數鬧劇的ST慧球等。
殼資源最大的價值之一,就是為一些暫時無法達到上市標準,或者是急于上市的企業另辟蹊徑。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企業通過再融資或減持獲得企業發展所急需的資金,以這種方式獲得了發展的機會。但2017、2018年所出現的各種問題證明了,問題企業同樣不少。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借殼上市對于企業來說無疑是發展的機遇,但是對于投資者來說,這到底是投資機遇還是埋在地下的地雷?顯然,為了投資者的投資安全,這是一個非常值得重視的話題。
長期以來,A股市場對于新興產業都有格外的偏愛,這不僅體現在投資者的追捧,也體現在政策層面的支持。
2010年9月8日,在國務院常務會議上,審議并原則通過了《國務院關于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決定》,這無疑催化了資本市場支持新型產業發展的熱情。
隨后的幾年中,相關政策不斷加碼,新興產業類的股票成為了市場上最受歡迎的品種。隨著光伏、互聯網、 通訊、智能硬件等相關產業不斷發展,這些行業企業的資金需求不斷增加,登陸資本市場就成為了融資的重要途徑。
人們也會在潛意識中認為出名的公司=優質公司,忽視這些企業可能存在的風險問題。
不論是主板、中小板還是創業板,中國證券市場對于企業有非常嚴格的監管體系,包括企業治理、盈利能力等方面都有要求,這和很多新興產業企業初期管理混亂、資本投入高、經營風險大的特點相悖。IPO需要較長的時間去等待,對于企業來說就往往意味著錯過發展機會。
因此有不少企業把目光瞄準到借殼的方式,雖然要為此付出價格不菲的買殼費,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其買殼費用都可以隨著股票價格的上漲而實現大幅的增值,隨之而來的減持、定向增發和各種信用資質的提升,都可以讓企業獲得更多的融資渠道。
據同花順的不完全數據統計顯示,2014全年借殼上市公司29家,2015年49家,2016年35家,2017年14家,2018年17家。在最近4年這144起借殼案中,來自醫藥、環保、電子設備、新型能源、互聯網、傳媒、材料等新興產業企業所占比重接近四分之三。
顯然,監管層在審批重大重組事件時,明顯支持新興產業,盡可能選擇讓這些新產業的上市公司取代原有的業績不佳、發展停滯的傳統制造業企業。

這些企業在政策的扶持、社會資本的助力之下得以上市,但是卻并不能因此徹底擺脫新興產業的宿命——盈利能力欠缺,更具不確定性的經營環境和隨之而來的風險問題。
例如在這幾年,熱門的影視和環保行業中有大量企業成功借殼,在上市之初,這些企業頭頂巨大市場空間和政策扶持的光環,受到熱捧、估值較高,但在上市之后紛紛遇到政策轉向、行業困境或增長不達預期的問題,導致高估值的基礎因素受到沖擊,最終造成股價的大幅度下跌。
如果要全面認識借殼上市,首先要對新興產業有更好的了解。因為在中國資本市場的政策語境下,兩者之間是強相關的關系。
借殼上市的過程中,由于傳統產業與新興產業之間巨大的估值差異,會吸引到各種類型的投資者參與其中,即便是借殼企業缺乏足夠的資金去收購殼公司,這些資本也會“慷慨解囊”,為企業提供運作資金,從而獲得股份增值的機會。
2017年終之際,中小板上市公司共達電聲(002655.SZ)宣布了一則控制權轉讓公告,擬將控制權轉讓給愛聲聲學。愛聲聲學由小米耳機的生產廠商萬魔聲學100%持股,也就是說買殼方實際是萬魔聲學。
而萬魔聲學買殼所需額資金并非是自有資金,而是由國家半導體產業投資基金(大基金)提供的。顯然,這是一筆雙贏的買賣——大基金獲得入股萬魔聲學并獲得股份增值的機會,以及順暢的退出通道,萬魔則成功登陸資本市場,隨時可以通過上市公司平臺進行再融資。
類似的劇情還出現在360回歸A股,以及順豐控股借殼鼎泰新材登陸A股等。在360背后,不僅有中信國安、愛爾眼科、天業股份、三七互娛和榮安地產等多家A股上市公司,同時還有包括陽光人壽、泰康人壽、平安保險集團、太平保險集團和珠江人壽等多家保險公司和其他數量巨大、涉及面廣泛的社會資本參與。
一個對資金渴求的企業,或者是它背后的資本,在大多數的時候對于投資者都不會很友好。
當IPO遙遙無期,而資本又必須盡快尋找到減持渠道的時候,更加快速便捷的借殼上市就成了最佳選擇。
與此類似的還有分眾傳媒和順豐控股,在通過借殼方式上市之后,參與私有化或者前期融資的資本便“蜂擁而出”,分眾傳媒以151.90億元成為2017年最大的減持大戶,排名靠前的多名股東大規模減持,累計減持次數達49次。
另外一家明星借殼企業順豐控股,也處在大規模減持的過程中。2018年1月,限售股流通后嘉強順風、元禾順風、順達豐潤和監事劉冀魯就拋出了第一次減持方案;2018年4月,嘉強順風、元禾順風、順達豐潤、順信豐合四個股東拋出3億股、7.53%的比例、約149億元的減持計劃,2018年8月,嘉強順風、元禾順風、順達豐潤和監事劉冀魯再次拋出7.7282%的減持計劃。
受到巨量減持的影響,順豐控股2018全年下跌幅度超過35%,并且沒有產生過任何一次像樣的反彈行情。值得注意的是,其2018年12月21日收盤價計算,動態市盈率仍然高達35倍左右,且全年凈利潤出現負增長的概率非常大。
順豐控股、分眾傳媒和*ST保千、*ST百特相比,雖然在企業規模體量、資產和業務質量差別巨大,但給投資者造成的慘痛損失,卻是如出一轍。
這種現象值得投資者深思,為何分眾、順豐、360這種明星企業,會給投資者帶來與自己名聲不相符的損失?為何*ST保千、*ST百特這些企業,會在上市之后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就漏洞百出,最終導致企業走向崩潰,所有關于百分之幾十、上百的業績承諾都變成了黑色幽默?
對于明星企業來說,投資者的關注度天然就比較高,這一方面是人們對于明星企業的服務、產品和品牌認知都有認可,這可以直接形成股票的投資決策。另一方面,人們也會在潛意識中認為出名的公司=優質公司,忽視這些企業可能存在的風險問題。
這些因素最終都會導致投資者的過度樂觀,很容易把企業的市場估值推高,360一度高達百倍以上的市盈率、順豐控股在下跌35%以上仍然高達35倍的市盈率,都是顯而易見的例子。
但是站在企業的角度上看,“上市”本身雖然意味著可能獲得更快發展的機會,但同時也意味著部分控制權的轉讓,甚至在做出經營決策時,都要遭遇到資本方面的掣肘。
因此包括華為、老干媽、娃哈哈、農夫山泉等在內的很多企業,實際上并不愿意通過上市售賣股份獲得融資,僅憑借其自主造血能力,已足夠支撐其業務的發展和獲取利潤。
也就是說,上市的背后,是對資金的需求。這一點不論是對大牌企業來說,還是對保千里、雅百特等籍籍無名者來說,都是相同的。如果企業為了追求速度而不愿等待IPO排隊,或者不愿犧牲高估值去香港或美國市場上市,那么它對于資金的要求就是更多的錢、更快的錢,就不僅僅是需求,而是渴求。
一個對資金渴求的企業,或者是它背后的資本,在大多數的時候對于投資者都不會很友好。從百年前美國鐵路公司的融資浪潮給歐洲投資者帶來的巨額虧損,到2000年的互聯網泡沫狂歡給科技行業帶來的多年沉迷,再到2015年中國上市公司的再融資和跨界并購大潮,都印證了這樣的規律。
民間有句俗語“上趕著不叫買賣”,也有“財不入急門”的說法。在銀行業中,“晴天送傘,雨天收傘”也已經成為一個無須多言的行事規則和鮮明的行業特征。那么為什么在二級市場中,投資者要急吼吼的去和一些渴求資金的企業和資本打交道呢?
投資者辛苦賺得、籌得的每一分錢,都值得一個更好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