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航十年，日本亞丁灣布局轉型升級

沈詩偉

2019年是日本向亞丁灣索馬里海域派遣護航編隊十周年，也是日本在吉布提建立的基地投入使用八周年。十年前在索馬里海域海盜肆虐、多艘日本商船遇襲的情況下，日本在聯合國反海盜行動框架下向亞丁灣索馬里海域派遣飛機和艦船護航，這為日本擴大在印度洋與非洲之角的參與提供了難得的戰(zhàn)略機遇。

從2009年3月正式派出護航編隊和巡邏飛機至今，日本在亞丁灣索馬里海域的軍事活動和部署逐步提升。在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提出的“地球儀外交”中，西亞和非洲占有重要地位，部署了日本首個海外基地的吉布提尤為重要。十年來在這里展開的行動不僅成為安倍修憲的重要促動力之一，還提升了日本成為軍事大國的意志力，同時加強了日本同歐美國家在多邊機制框架下的軍事合作。

十年護航的轉型升級

日本在亞丁灣索馬里海域的十年反海盜行動正推動日本安全政策的逐步改革。

從參與護航至今，日本在非洲之角逐步形成了外交和軍事并重的布局，立體化海外行動能力和國際參與度不斷提高。以建立在吉布提的基地為平臺，日本在亞丁灣索馬里海域單獨護航或參與國際多邊軍事行動、在南蘇丹等非洲國家執(zhí)行維和行動和緊急撤僑，不斷提升參與印度洋和非洲事務以及遠洋部署的能力。

早在2006年4?5月，日本就派遣出由外務省、日本國際協力機構（JICA）和海上保安廳等組成的調查團，調研亞丁灣索馬里海域海盜問題，以及周邊國家吉布提和也門的經濟情況，為日本謀劃在這一地區(qū)的外交和軍事布局提出對策建議。2008年，相關調查小組開始為建立軍事基地的可能性展開調研。

在外交關系方面，日本于2009年3月在吉布提設立聯絡事務所。2012年1月聯絡事務所升格為大使館，吉布提事務不再由日本駐埃塞俄比亞使館代管。日本對吉布提海上力量的資金和技術支持也逐漸增加。

歷經十年，日本自衛(wèi)隊正通過吉布提基地和反海盜護航行動，逐步實現海外部署在法理和歷史方面的突破。日本通過建立完善的反海盜法律體系，逐步擴大在海外護航期間使用武力的范圍。2013年8月安倍晉三首相在視察吉布提時表示：“日本不僅保留在吉布提的自衛(wèi)隊基地，還要建成多用途的基地，同時配合美軍的行動。”隨著日本在亞丁灣索馬里海域的存在不斷增強，基地建設長期化和固定化的要求也被提上日程，駐吉布提基地的組織架構日漸完善。

日本防衛(wèi)省資料顯示，日本在吉布提基地的海外部署主要由海上自衛(wèi)隊和陸上自衛(wèi)隊組成，分別設置了反海盜行動水面部隊、反海盜行動航空隊、反海盜行動支援隊和第151聯合任務部隊司令部派遣隊。

反海盜水面部隊約200名官兵，擁有兩艘護衛(wèi)艦，八名海上保安官，隨艦配備特別警備隊隊員，搭載1?2架警戒直升飛機和1?2艘機動船舶。反海盜行動航空隊約60名官兵，下設擁有兩架P-3C反潛巡邏機的飛行隊和后勤補給隊。反海盜行動支援隊約110名官兵，下設業(yè)務隊和警衛(wèi)隊。第151聯合任務部隊司令部派遣隊官兵在20名以內。

此外，日本航空自衛(wèi)隊還在基地內定期部署C-130H“大力神”運輸機和KC-767加油機等，組成空中運輸中隊。根據日本《2013國防白皮書》，2012年7月“吉布提當地反海盜協調中心”成立后，日本自衛(wèi)隊通過租用吉布提首都安布利國際機場附近地區(qū)作為軍事基地，使之成為聯系吉布提與反海盜各國的平臺。

根據日本防衛(wèi)省統計，截止到2019年1月31日，日本根據《應對海盜法》在亞丁灣索馬里海域執(zhí)行護航804次，護衛(wèi)3870艘船舶，其中與日本相關船舶702艘，外國船舶3168艘。P-3C反潛巡邏機執(zhí)行2208次飛行警戒監(jiān)視。日本在保護包括日本商船在內的國際航道免受海盜襲擾方面做出了相應的貢獻。

不過，在國際商會和國際海事局資料顯示索馬里海盜問題得到有效控制的背景下，日本卻正計劃將擴建在吉布提的基地，將其建設成為設施完善、功能齊備、能夠長期使用的“永久化”軍事基地。筆者2016年到訪吉布提期間了解到，日本自衛(wèi)隊基地與法國、意大利和美國基地相鄰，但與美、法基地不同，不直接臨海，無法為海軍艦艇直接提供靠港和補給服務。基地外圍已更新建設成了完善的防護圍墻，保密性和防護性大幅增強，實際驗證了日本將吉布提基地長期化和固定化的構想。

2009年5月31日，日本海上自衛(wèi)隊兩架P-3C飛機抵達吉布提機場，將執(zhí)行亞丁灣反海盜任務。

駐吉布提基地區(qū)域輻射能力提升

自2011年7月日本駐吉布提基地啟用至今，日本在吉布提的經營和海外軍事部署的功能日趨多元化。基地職能從初期主要參與國際反海盜護航，拓展到如海外公民撤離、維和訓練與裝備轉運、人道主義救援和國際合作與共享等多個領域。近年，相關合作還擴大到支持多邊非戰(zhàn)斗演習和聯合國非戰(zhàn)斗人員撤離演習等。

2017年9?10月，日本在吉布提實施武裝撤僑演練，參演規(guī)模110人左右。日本自衛(wèi)隊精銳力量陸上自衛(wèi)隊中央快速反應部隊和航空自衛(wèi)隊的KC-767大型空中加油機擔任演習主角。

雖然日本新安保法允許自衛(wèi)隊在海外通過水路或陸路撤僑過程時可以使用武器，但首次將撤僑演訓地點定在擁有日本惟一海外基地的吉布提，引起相關方高度關注。武裝撤僑演練表明，日本正有計劃地將吉布提基地建設成為日本在中東和非洲地區(qū)撤僑的臨時中轉站。

在此次武裝撤僑演練前，吉布提已多次成為日本海外撤僑臨時休整點。

1986年南也門戰(zhàn)事升級，38名日本僑民正是先撤離到吉布提后返回日本。1994年5月也門內戰(zhàn)期間，75名日本公民和游客在撤離到吉布提后回國。2016年7月，南蘇丹戰(zhàn)事突然爆發(fā)，日本需緊急撤離在南蘇丹的僑民。7月11日，時任日本防衛(wèi)大臣中谷元簽發(fā)命令，派遣三架C-130“大力神”運輸機緊急從日本航空自衛(wèi)隊位于愛知縣的小松基地飛往南蘇丹，這是繼1998年因印尼暴亂而飛往新加坡撤僑以后，日本史上第二次動用自衛(wèi)隊的飛機執(zhí)行撤僑任務。這次任務表明，隨著日本政府逐漸放寬憲法對自衛(wèi)隊行動范圍的限制，自衛(wèi)隊在遠離本土的區(qū)域執(zhí)行任務的能力正在提高。由于飛行航程較遠，日本駐吉布提基地有效發(fā)揮了中轉站的重要作用。

“大力神”運輸機經停駐吉布提基地后轉飛南蘇丹首都朱巴，不僅及時撤離日本僑民，還給日本維和部隊提供物資補給。南蘇丹沖突期間，在當地執(zhí)行維和任務的日本自衛(wèi)隊先后八次使用吉布提基地轉運裝備。吉布提基地已經成為日本支援其在非維和部隊和緊急撤僑的重要戰(zhàn)略支點。

經過十年的發(fā)展，日本自衛(wèi)隊參與反海盜行動已經逐步從暫借美軍基地部署、獨立建設運營基地發(fā)展到擴建基地;從單獨護航與參與美歐聯合護航并重，升級到推動與相關國家簽訂基地共享協議，通過“資源置換”拓展在印度洋地區(qū)的存在。

2018年8月，日本和印度在年度部長級防務對話會議上專門討論了基地共享協議，主要內容是實現印度軍方與日本自衛(wèi)隊使用對方軍事基地進行后勤保障，即允許印度海軍使用日本在吉布提基地，日本海上自衛(wèi)隊可以使用印度在印度洋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軍事設施和其他海上設施。日印兩國如果完成相關協議，將極大強化在印度洋地區(qū)的軍事合作。

此外，通過參與在亞丁灣索馬里海域的護航，日本還在護衛(wèi)艦和P-3C反潛機赴任和歸國途中，與沿途國家通過聯合演習和友好訪問等加強交流合作。2019年1月24?28日，日本航空自衛(wèi)隊P-3C反潛巡邏機在從吉布提返回日本途中，分別在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和斯里蘭卡班達拉奈克國際機場經停，同當地軍方增進交往。

將繼續(xù)擴大在當地的深度參與

通過參與護航和建設駐吉布提基地，日本大幅提升了在海外部署能力和快速反應能力以及國際參與度。護航年間，日本累計派遣了30余批次護航編隊和反海盜航空隊，有30余艘艦船遠赴亞丁灣，其中不乏數艘多次參與護航的艦船，為日本參與印度洋和非洲事務積累了豐富經驗。

護航期間，日本還效仿歐美國家開設了多個社交媒體公共賬號，及時發(fā)布反海盜成果、日本與其他國家的合作交流以及駐吉布提基地在當地開展民間交流活動的信息，主動引導當地和國際媒體的輿論導向，積極樹立日本參與國際和平建設、維護地區(qū)安全、提供人道主義援助的形象，弱化外界對日本擴大海外部署能力的擔憂。在非洲之角格局深度調整，域內外國家對紅海和亞丁灣索馬里海域爭奪日益增強的當下，日本也將繼續(xù)擴大在當地的深度參與。

（作者為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中國國際電視臺<CGTN>國際新聞編輯、察哈爾學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