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

辛穎

【摘 要】戲曲舞蹈詩《臨川四夢》取材于明代劇作家湯顯祖的同名作品，是中國戲曲學院研究生創作的中國首部原創戲曲舞蹈詩。筆者從其名著劇本的選取出發，對戲曲舞蹈詩《臨川四夢》的舞蹈結構、音樂風格、舞美特效等進行了多角度評賞。

【關鍵詞】戲曲舞蹈;臨川四夢;高參小;美輪美奐

中圖分類號：J705?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06-0117-02

戲曲舞蹈詩《臨川四夢》取材于明代劇作家湯顯祖的同名作品，是中國戲曲學院研究生創作的中國首部原創戲曲舞蹈詩。整部舞蹈詩包含四幕，它以舞蹈形體美代替戲曲聲腔藝術表演，演繹了四位癡情女子的一生。作為中國戲曲學院“高參小”工作系列演出，該舞蹈詩多次于劇場上演。

一、名著劇本選取及新穎的舞蹈結構

戲曲舞蹈詩《臨川四夢》取材于明代劇作家湯顯祖的四部傳奇劇作《臨川四夢》，它是中國戲曲學院研究生創作的中國首部原創戲曲舞蹈詩。整部舞蹈詩共包含四幕，它以舞蹈形體美代替戲曲聲腔藝術表演，通過四幕舞蹈向觀眾講述了四位癡情女子的義薄云天，展現了傳統女性的人格魅力，歌頌了傳統女性的高尚品格。舞蹈詩以湯顯祖的夢境展開，將唱腔、念白溶于音樂中，再配上視頻動畫、皮影戲等舞臺背景，給觀眾以強烈的視聽享受;戲曲人物裝扮的舞者將戲曲身段與古典舞身韻在舞臺上完美呈現，效果空前，給觀眾以十足的視覺盛宴;多種表現形式的完美結合，開創了戲曲舞蹈詩的新篇章。

戲曲舞蹈詩《臨川四夢》以絢麗的舞美效果開場。投影儀上“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在下湯顯祖，江西臨川常有莊周夢蝶之慨，將一生所夢這世間奇女子，新出一本傳奇，為《臨川四夢》，紫釵、邯鄲、南柯、牡丹，寫得老夫是，哭一回、笑一回、怒一回、罵一回，纖弱女子，個個義薄云天……”伴隨旁白依次顯現。湯顯祖撫琴，夢境開始顯現。頭戴荷花、身穿粉色古典服飾的十二花仙開始了第一段舞蹈，只見隊形變幻、長袖飛舞。此時，幕布如紗隔開了觀眾和舞臺，帶來了新穎的視覺效果，觀眾在“夢”的唯美意境中徜徉。一曲舞罷，湯顯祖、花仙退場，幕布收起，夢境正式上演。

第一幕《紫釵記》講述書生李益于元宵之夜巧遇霍小玉，在丫鬟撮合下，以紫釵為聘禮，托媒求婚;李益高中后娶宰相之女，與小玉恩斷義絕，小玉諸般乞求，一氣之下香消玉殞，黃衫客路見不平斬殺負心漢的故事。此幕舞蹈共分三段。第一段講的是紫釵結緣，兩人舞扇展開了一段曖昧的雙人舞。第二段是李益悔婚，拋棄霍小玉。此段為本幕舞蹈的高潮段落。霍小玉怒極之下，奔跑，跳躍;悲憤之中，舞起了水袖。水袖或在腰間盤繞，或是被拋在舞臺之中;最后，小玉倒于舞臺右側，觀眾看了，也不免帶有幾絲悲涼。此幕既有柔美的水袖舞又有強健的武術，動靜結合，收放間使觀眾浮想聯翩。

第二幕《邯鄲記》講述呂洞賓贈書生玉枕，盧生夢中遇崔氏女;書生考取功名后，慘遭陷害，崔氏女無懼法場，替夫伸張正義的故事。動畫講解后，大幕收起，第二幕開始了。只見舞臺右側浮萍上坐著睡夢中的一男一女，男子右手頂頭盤坐靠在右手持傘的女子肩頭。音樂響起，崔氏女持傘緩緩站起，書生往左，傘往左;書生往右，傘往右，最后甚至把傘交予書生，完全不顧雨是否打濕了自己的衣衫。書生感動，左手牽崔氏女右手，以傘為媒的兩人開始一段纏綿雙人舞蹈。他們心有靈犀地在河邊游玩，時而擁抱、時而分離……書生考取功名后遭人誣陷，送上斷頭臺;崔氏無懼法場，不斷奔跑、下跪，替夫伸張正義。遇士兵阻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后，開始了一段獨舞。點翻、串翻身等隨意轉換，顯示了其嫻熟的技巧，同時一位癡情女子也躍然紙上。

第三幕《南柯記》講述淳于棼官場沉浮數年，歷經種種磨難，放下執著，情癡轉空的故事。此幕舞蹈以淳于棼與丫鬟一見鐘情為開始，隨后公主賜婚，丫鬟拽著一根彩綢牽著淳于棼、公主依次出場，開始了一大段三人舞。此時的彩綢被大量運用于表現三人的矛盾關系，只見三人手拿長綢，時而圍成三角、時而并排爭奪;三人分開時，公主壓抑之下開始了彩綢舞，只見公主一身紅衣，時而原地、時而旋轉、時而奔跑地舞動手中彩綢。彩綢忽左忽右，或前或后，大“8”字，小“8”字，或呈立圓狀舞動在舞臺之上。觀眾已禁不住為舞動的彩綢和美麗的公主傾倒，檀夢國四太子為公主的才貌吸引，欲橫刀奪愛也就不足為奇了。最后淳于棼殺掉四太子，彌平戰亂，官拜宰相，歷經大喜大悲后大徹大悟，唾棄塵世，幕布散下變成了他的袈裟。此外，講佛論禪貫穿此幕，佛教音樂，幕布上的佛經，公主去世后高僧敲木魚，無不體現于此。

第四幕《還魂記》講述杜麗娘堅定執著追求愛情的故事。此段亮點為夢中夢，現實與心中同臺呈現，構思獨特。太守之女杜麗娘粉紫色衣衫打扮于家中游園，昏昏入睡夢見一書生。此時，舞臺上空散落白色長紗于入夢之杜麗娘，另一紫衣杜麗娘與柳夢梅在夢中夢幻起舞。夢中的杜麗娘，不受封建禮教的束縛，更加美艷動人，且自由奔放。兩人在庭前一見鐘情，相遇即雙手緊握抬至頭頂，含情脈脈地望著對方，許久才慢慢落下。此后兩人展開了親密和歡樂的舞蹈，或是柳夢梅在后以扶、托、抱杜麗娘，或是做一些動作姿態基本一致的舞蹈動作，使觀眾不禁為二人的愛情著迷，更顯示了他們的高度默契。

在舞蹈詩的尾聲階段，十二位花仙子又出現了！六人一組的花仙子們，一排走斜線，一排走直線，正中間交匯成三排擺造型。只見長袖飛舞，忽左忽右，統一的服飾配以整齊的動作，欣賞的人無不為此協調美而感嘆。之后開始了大段的隊形變換，伴隨著轉動的長袖以“V”字定格于舞臺之上。此時幕布緩緩落下，整個劇場都籠罩在強烈的氛圍之中，舞劇在觀眾熱烈的掌聲和意猶未盡的嘆息聲中結束了。

觀看《臨川四夢》時，筆者已為其魅力所傾倒，再度回憶，更深刻體會到編導和演員們的匠心獨運。舞蹈結構方面，它沒有簡單復制劇本的情節，而是在事件發展邏輯順序的基礎上，將觀眾耳熟能詳的故事，大膽進行了藝術化處理，形成了全劇簡潔的敘事風格;舞蹈構圖方面，它靈活運用了對比變化、整齊一律等法則使舞蹈充滿形式美，給人以十足的視覺享受;舞蹈語匯方面，主創人員以表現女性魅力為主旨，將戲曲舞蹈同臺呈現，發揮了戲曲舞蹈藝術的特殊魅力。而在整臺舞蹈詩上，筆者最喜愛的就是其藝術表現手段的結合手法。

二、多種藝術表現手段的靈活運用

（一）舞蹈音樂。舞蹈音樂上力圖與時、境結合，不拘泥于形式，著重表現舞者感情。如杜麗娘夢中起舞時選用優美的古典音樂等。但是以劇情變換的音樂若把握不好，可能會破壞舞蹈的意境。如霍小玉乞求李益屢次下跪慘遭拒絕后，音樂從悲涼到悲憤的轉折過于激昂，有些刺耳。此外，用舞蹈語匯展現龐大的故事稍顯蒼白，念白、旁白溶于音樂之中交代劇情，更好地推動了劇情發展。這給我們當下的舞劇表演以一定的思考，我們在舞臺上是否也可以運用一定的旁白推動劇情，使我們的舞蹈能更好地講好故事，抒好情呢？

（二）服裝設計。舞蹈服裝設計上，它在原有戲曲服裝基礎上也有一定創新。個性化服飾除了凸顯人物的身份地位之外，還融入了古典舞服飾元素，使衣服富有表現力又適于戲曲表演。如巾生服飾風流儒雅，小姐服飾唯美飄逸，公主衣服華麗富貴，十二花神的粉色舞服清新可人等。

（三）舞美特效。舞美是《臨川四夢》的特色之處。它既烘托氣氛，又能推動劇情發展，具有相當的藝術震撼力。整部舞蹈詩以舞臺最前方降下的幕布為開始，每一幕開始前都有動畫講述，讓觀眾了解劇情。燈光方面，可謂人物心路歷程和矛盾沖突的視覺顯現，第一幕的燈籠在燈光照射下，隨舞者心境變幻，初遇時的喜—“紅”，拋棄時的悲—“白”;崔氏斷頭臺下救盧生時，士兵雙手拿燈，顯示強權者奴役人們的丑惡嘴臉;第三幕時，打在公主、丫鬟、淳于棼身上的燈光隨劇情變換，人物忽明忽暗。四太子搶奪公主時，利用燈光照射，人物在虛實之間交錯，觀眾看到幕布后四人的倒影如皮影一般，讓人耳目一新。此外，舞臺道具、布景設置上一景多用，在簡潔中推動了劇情發展。如第三幕的背景幕布使觀眾置身其中。

《臨川四夢》新穎之處還在于四幕中的女性角色大都由兩三個演員共同演繹而成。作為首部戲曲舞蹈詩，將戲曲舞蹈、中國古典舞巧妙結合，表演上有一定難度，《臨川四夢》的舞蹈演員多為中國戲曲學院學生，“術業有專攻”，要想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呈現出戲曲舞蹈和古典舞的精華，同一角色由多人共同演繹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每個人表演自己拿手的部分，抒情的抒情，炫技的炫技，尤其是《還魂記》中杜麗娘坐椅倚夢，夢境中的杜麗娘與柳夢梅共舞也呈現在舞臺之上，既能更好地表現舞蹈內容又節約了時間，給觀眾以視覺享受。

《臨川四夢》是湯顯祖畢生思考的結晶，它以夢的方式，表明他對愛情的歌頌，對明代官場的否定的價值取向;而戲曲舞蹈詩以彰顯女性魅力為主要內容，主要選取的是四部作品中的愛情橋段，《紫釵記》《還魂記》描述兒女風情尚可，《邯鄲記》《南柯記》等政治風情劇本處只留愛情戲碼，刪除了官場腐敗、政治黑暗等情節，使得角色個性塑造上略有重合，劇情連接時某些橋段稍顯突兀，舞蹈詩的深層內涵也略顯蒼白。舞蹈詩內容龐雜的另一個弊端是舞蹈語言運用稍顯薄弱。“水袖舞”“彩綢舞”等動作難以支撐整臺內容，關鍵劇情上還得借助念白、旁白，在此基礎上的舞蹈更像是啞劇演故事的創新，沒有發揮好舞蹈以舞和抒情為主的核心。但是，無唱的表演方式在戲曲舞臺上尚屬首例，取得以上成果已屬不易。

總之，作為戲曲舞蹈詩的開篇之作，《臨川四夢》無疑是成功的。無論是以女性魅力為主題，還是以戲曲舞蹈詩為題材等方面的探索，都為今后的戲曲舞蹈詩創作積累了寶貴的經驗。它為戲曲、舞蹈事業拓寬了思路，使中國戲曲、舞蹈事業收獲了一顆難能可貴的果實，它無疑是一部令人欣喜的佳作。

參考文獻：

[1]湯顯祖著.朱萍整理.臨川四夢[M].北京：中華書局，2016.

[2]劉青弋.現代舞蹈的身體語言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