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夢》：朝族導演雙重身份下的異國一夢

陳通

由中國籍朝鮮族導演張律拍攝的電影《春夢》，目前以第21屆釜山國際電影節的開幕影片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張律導演最值得說道的，恐怕是他特殊的朝鮮族和中國國籍的雙重身份，而如今的他又加入到韓國獨立電影創作之中。本來就很難在中國國內導演譜系里找到自我位置的張律導演，《春夢》的成功似乎預示著他在韓國電影創作的譜系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出口。帶有強烈作者以及現實意識介入的電影《春夢》，其故事的創意以及大量的文本內容就是直接取材于導演由中到韓的生活轉變，以及給導演帶來的不同的生活方式。

一、雙重身份的焦慮與“無父”的思鄉

在導演張律的新晉作品《春夢》中，朝鮮族中國導演張律因擁有中國國籍和朝鮮族的雙重身份，轉而聚焦、探討此類話題，并表達了對自身身份的焦慮和思鄉情懷。沒有宏大的社會歷史背景，導演國籍與民族的身份反差，使得導演的《春夢》更像是在韓國國土的一次“自作多情”的思鄉表達。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和血親倫理中，‘父親 （這里的父親，可以是兒子肉體的親生父親，也可指代國家、種族）代表的是精神楷模、道德規范、人生導師的高大形象，具有威嚴、從容、莊重的特點”“他們是子女的精神引導和成長庇護人，是子女成長過程的有力牽引，是他們自尊自信、勇氣、價值觀得以確定的內驅力。”換言之，“‘無父即無根，即名不正言不順，則很可能導致主人公個體的精神危機與身份錯亂。因此‘父親 形象的缺失，往往導致主人公命運的改變。”①在影片中，多次出現“父親”形象的缺失。例如，影片中水母哥的父親葬禮、脫北（朝鮮）者等都是一些“無父”的體現，有的是缺少肉身的給予者——父親，有的是國家父親。而影片的核心主人公韓藝璃，來到韓國后不久，韓藝璃的父親就癱瘓在輪椅上，喪失了生存的能力，也意味著他喪失了一個漂泊異鄉的人所需要的一切能力。這更是一種隱喻，即國家、民族父親的缺席，她無法在中國朝鮮族和韓國二者之間找到出路。這又何嘗不是導演自身因雙重身份而產生的困惑。

二、異鄉邊緣人物的戲謔化書寫

影片當中出現了三個男人：梁益俊、樸庭凡、尹鐘彬（均由當今韓國著名的獨立電影導演出演）。梁益俊是一位出生在韓國首爾并游蕩于市井的小混混，曾經也得到過在水色洞一帶混得不錯的水母哥的欣賞，但是在水母哥父親的葬禮上，梁益俊因為忍不住笑出聲來，就失去了靠山，從此就成了現在的樣子。電影中，益俊的朋友勸他去做違法的勾當，殊不知，雖是當地人，但他仍被以外鄉朝鮮族一樣對待;樸庭凡是一位脫北者（從朝鮮來到韓國謀生的人），在韓國老板處工作了一年，卻只拿到六個月的工資，電影開頭就是沒有任何社會地位的樸庭凡試圖用誠懇的彎腰鞠躬來討剩下工資的畫面，而當工資要回來之后，美麗的妻子卻要離開樸庭凡和新男友去美國，樸庭凡最后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尹鐘彬扮演的房東，雖有資產，但因患有癲癇病隨時都可能有生命的危險，癲癇病唯一的用處可能就是可以嚇嚇韓國老板，從而幫助脫北者討回剩下的工資。影片中另一個女性是東珠，卻被塑造成了一個整日踢足球、騎摩托車和寫詩的同性戀者，同樣以邊緣人物的形象。

三、影像：日常化的平淡敘事與詩意的鏡頭語言

影片當中出現的兩個場景是水色洞和上巖洞。據導演介紹，靈感的確和空間有很大關系。導演居住在充滿現代都市氣息的數碼城，而對面的水色洞則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充滿了市井氣。導演在韓期間，經常穿梭于這兩個一真一幻的，截然不同的空間中，這帶給導演不同的體驗和感受。

事實上，電影《春夢》在全片當中采用手持攝影拍攝，手持攝影因跟隨著人物在電影空間中進行游走而產生的鏡頭晃動，給人以一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但是導演并沒有拘泥于這樣的形式。正如電影片名“春夢”一樣，導演在日常化的影像敘事之中又融入了詩意化的鏡頭語言，給電影《春夢》增加了一絲詩意的朦朧感。電影中多次出現關于詩以及文學的描述。在藝術手段的運用上，導演也通過鏡頭拍攝出一種朦朧的詩意狀態。例如，影片當中出現的幾個“夢”鏡頭。第一個“夢”在導演拍攝時，進行了消音處理，父親空蕩蕩的輪椅順著坡路下滑，給韓帶來了一種焦慮，于是她從夢中驚醒來到正在熟睡的父親面前。第二個“夢”是韓與三個人在天臺喝酒，導演使用運動鏡頭拍攝，當鏡頭再次回到原地時，三個男人就不見了，韓藝璃叫著三個人的名字，這時字幕出現“春夢”等。這些鏡頭呈現了一種詩意的朦朧狀態，是導演運用情緒化、詩意化的鏡頭來表達自己的思鄉情結和對身份的焦慮。

注釋：

①廖斌.無父、審父與弒父：金庸小說人物設置與命運模式解讀[J].南平師專學報，2004（3）.

參考文獻：

[1]深焦 x 張律：不要再說出走韓國，我隨時都可以回來 [EB/OL].https：//www.douban.com/note/587491245/， 2016-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