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墨寶怎么成了深水炸彈

江沐

1月16日，“顏真9即：超越王羲之的名筆”展覽在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如期舉行。由于臺北故宮藏顏真卿《祭侄文稿》真跡的蒞臨，使得該展覽從前期的宣傳預熱階段就備受矚目。而隨著大幕的開啟，更是將輿論的關注推向了高潮，甚至在網絡上掀起了一輪讓主辦方始料未及的“罵戰”。

據悉，該展覽展期前后不過40天時間，分為六個章節，從展品陣容來看，是一場針對中國書法史進行全面梳理的特展。177件展品來源十分廣泛，除了東京國立博物館館藏外，還有共計20家機構出借了文物，其中既有日本的重要博物館，也有日本文化廳、宮內廳等政府機構，以及財團和大學博物館。中國方面有臺北故宮和香港中文大學參展，各借出了4件文物。

而其中最大的“王炸”，當屬臺北故宮藏顏真卿《祭侄文稿》。它是在安史之亂中，面對滅門慘劇，顏真卿的悲痛之情溢于筆尖，揮淚寫下的不朽巨制。《祭侄文稿》被稱為“天下第二行書”，也是目前傳世所見的頂級國寶墨跡。據了解，這也是其首次離開臺灣。

與此同時，李公麟傳奇畫作《五馬圖》卷在展覽中赫然亮相，成為引爆輿論的又_枚“深水炸彈”。據悉，該畫作自溥儀帶出宮后幾經流轉，“二戰”后還曾被日本藏家宣稱毀于戰火，70余年來杳無音訊，只有其珂羅版現藏于故宮博物院圖書館。

如此重磅的展品現身，自然為這場展覽蒙上了一層傳奇色彩，吸睛無數。據相關媒體的報道，展覽當天一大早，東京國立博物館10個售票窗口前已是長長的隊伍，還有很多事先買好預售票的觀眾也在排長隊等待入場。而對此報以熱情的不僅僅是日本觀眾，特地趕來的人群中還不乏中國的藏家與藝術愛好者。比如著名藏家劉益謙在開幕當天就在微信“朋友圈”中曬出了自己排隊觀展的照片，并配文：“春寒料峭，排隊觀展，顏氏兄弟，為歷代帝王推崇的忠君愛國的表率”。

能親眼目睹顏魯公的墨寶固然是種幸運。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在展覽持續的同時，這一消息也引發了祖國大陸與臺灣網友的熱議，甚至一度登上了社交媒體熱搜。

據了解，引發爭議的最大原因是《祭侄文稿》這樣的頂級藏品實在太珍貴，很多人為它的安全揪心不已。除了擔心其太脆弱、“看一次，少一次”之外，還有人表示，之前借展日本、丟失展品的例子不是沒有過，最典型的是2011年，中國印學寶典《西冷八家印存》在日本展出后，被借展人聲稱上廁所時弄丟。“如果是這樣大方貿然借給日本，還不如還給祖國大陸。”有人表示。

而讓更多網友憤憤不平的是，《祭侄文稿》能遠渡東瀛卻不能來大陸展出。另外，在社交媒體上，東京國立博物館為此次展覽售賣的《祭侄文稿》樣式點心盒和餐具也受到了詬病，“用祭文做這種商品太不合適了，這是對寶藏的不尊重”。

一場展覽牽涉出巨大的輿論風波，來聽聽各方又是如何評述的。

各方觀點

《祭侄文稿》安排在東京國立博物館第一展廳的一處獨立區域進行展示，真跡在低光玻璃展柜中進行展陳，上面則展示著顏真卿書法及歷代題跋全卷的高清仿本，以及對書寫狀態的說明，以讓觀眾一窺全貌。而高仿本上面，則懸掛著《祭侄文稿》手跡的一條條紅紙放大版，這樣的展陳規格是相當高的。《祭侄文稿》寫在唐代白麻紙上，紙質與故宮《上陽臺帖》相近，但保存狀態要更好，甚至比多數的宋元字畫都要好，未見網上所說的“脆弱”。上海博物館書畫部主任凌利中說，“東京國立博物館有著豐富的古代書畫收藏與保護的經驗，他們的古書畫保護與展陳在全球博物館中也是前列的，通過現場圖片可以看得出這次東京對這一書法名跡的保護極其重視。”

澎湃新聞

兩岸民眾對于此次《祭侄文稿》外借的憤怒，不僅因為文物本身的價值，還有筆墨背后的家國情懷。顏真卿的《祭侄文稿》是飽含感情的真跡，背后所包含的民族情感，即使相隔兩岸，也能夠感同身受。《祭侄文稿》雖由臺北故宮博物院保存，但不管是從文物價值還是民族情感來看，它都是整個中華民族共有的寶貴財富。臺北故宮此次輕率出借，不僅違背文保從業者的操守，也嚴重傷害了民族感情。

北京日報

這是一場由東京國立博物館策劃、舉辦的特別展覽，盛傳的“臺北故宮的名字在展覽海報上都找不到”的說法并不確切。文物記載著一個國家的過去和文明特征。我們痛惜戰亂動蕩年代對文化傳統和文物造成的破壞，愈發重視當下的文物保護和傳承，這是好事。然而，同樣值得警惕的是因保護文物的熱切之心或其他民族主義情緒煽動起的文化本土主義心態。文化，從來不會因為故步自封而強大，倒是會因為盲目排外而日益邊緣化。就此次顏真卿特展而言，一個更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或許是：我們自己為何不策劃組織出這樣高規格、高水平的特展，讓鄰國的藝術愛好者們津津樂道？

界面

海內外古書畫收藏界、博物館界人士看問題更為理性。他們認為，文化無國界，作為一件人類文化的瑰寶與中國古代的優秀書法作品，借展給日本的博物館是一件好事情，有益于傳播中國傳統文化與藝術，作為各個博物館之間的交流也合情合理，不應牽扯到政治上。東京國立博物館這些年一直努力策劃由王羲之到顏真卿的系列中國古代書法大展，從中可見日本人民對中國文化的尊重與喜愛，這是應該予以支持的。臺北故宮這次會把《祭侄文稿》借給日本，但他們目前還不會出借給大陸的博物館。因為臺北故宮的絕大部分文物是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由故宮博物院“南遷”而最終運到了臺灣，兩岸對這些“南遷”文物的所有權歸屬的認識上原有分歧。因此，臺灣方面擔心他們的藏品到大陸展出可能會遭扣押，一直要求大陸有關方面制定“司法免扣押”法規才肯借出文物。

雅昌藝術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