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歌舞幾時休

王士杰 壽小鈞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人們對美麗西湖的吟唱從未停止。上世紀20年代至40年代，全新風格的中國現代流行歌曲誕生并蔚然成風，其中以某地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為主題背景的一類歌曲中，杭州西湖成為被歌詠最多的地方——《西湖春》《西湖春曉》《蘇堤春曉》《柳浪聞鶯》《雷峰塔影》等一批歌曲相繼問世，成為民國流行歌曲中“西湖歌”的代表作。

歌中景娓娓道來

面對西湖美景，心曠神怡，樂之歌之;置身西湖懷抱，則情由景生，嘆之詠之。盤點“西湖歌”，我們先從《西湖春》開始欣賞，該歌由江濤作詞、陳歌辛作曲，當時的著名影星兼歌星李麗華首唱。

春意洋溢、情景交融的歌詞，簡潔平易、舒緩抒情的樂曲旋律，由甜潤的女聲娓娓唱來，部分語句輔以男聲伴唱，恰似情侶絮語，把令人陶醉的西湖春光與心心相印的愛戀之情融合得那么自然妥帖。伴奏的風格兼融中西，其間運用民族樂器則平添了親切之感。

再聽《蘇堤春曉》，由漫影作詞、侯湘作曲、張帆演唱。春日風光，古堤美景，借物“比興”發出由衷的期盼。三拍子的樂曲顯得活潑歡快，影星歌手張帆的演唱發音飽滿，接近美聲唱法，正合大地蘇醒、春意蓬勃的節奏。其演唱則一口流利的國語，沒有南腔北調的語音之隔。在傳統與現代、地方與全域、中國與西洋的融匯中唱出時代之音而成為擋不住的流行。

借用當時“新媒體”

流行歌曲誕生后即被稱為“時代曲”，除了內容新、形式新，還在其傳播的載體新。其時正值留聲機及唱片、無線電廣播、電影等傳媒繁榮之際，流行歌曲便插上飛翔的翅膀而廣為流傳。那些詠唱杭州西湖的歌曲，更多的是以電影主題歌和插曲的形式問世。

比如《西湖春曉》，就是明星影片公司1935年所攝電影《船家女》的插曲，由賀永年作詞、賀綠汀作曲，歌星郎毓秀、胡然、胡投、陳玠合唱。歌詞不長，視與聽兼美，靜與動相濟，以擬人手法寫西子湖，以動態畫面繪游湖人。樂曲采用了相對復雜的四聲部合唱，旋律豐滿優美，帶有西洋舞曲韻味，頗合于表現明媚靈動的春日西湖景。著名歌唱家郎毓秀的花腔女高音，則讓演唱更具雅韻，聆聽之際猶置身西湖山水畫境中。

還有一首《雷峰塔影》，徐志摩作詞、賀綠汀作曲，是新華影片公司1936年所攝電影《長恨歌》的插曲，由王人美演唱。名家詞曲，美人唱吟，波映塔影，恍入幸福夢境。雷峰塔倒塌的前一年（1923年9月）徐志摩作了《雷峰塔》《月下雷峰影片》兩首詩，塔倒后一年（1925年9月）他又寫了《再不見雷峰》一詩，對于雷峰塔他可謂情有獨鐘。插曲《雷峰塔影》的歌詞便是徐詩《月下雷峰影片》的原文。

《柳浪聞鶯》由吳村作詞、金鋼（黎錦光）作曲，是大同影業公司1948年所攝電影《柳浪聞鶯》的主題歌，由龔秋霞、白光演唱。作為主題歌，其內容自然要緊扣劇情主旨。《柳浪聞鶯》講述的是兩位青年女學生摯愛音樂，共求深造，爾后人生道路明暗各異、分道揚鑣的故事。歌詞借西湖美景來反襯時世艱厄，體現了對美好前景的祈求和向往。音樂旋律則相應地帶著憂慮、期盼之感。該歌由龔秋霞、白光兩位“大腕”合唱與對唱，女高音與女中音搭配起來，龔秋霞那甜潤婉轉的女高音，白光那低沉厚實的女中音，反差而又諧和，給人深刻印象。

值得一提的是，《柳浪聞鶯》是我國電影史上插曲最多的一部影片，達15首之多，參與配唱者幾乎集中了當時歌壇大部分當紅歌星，其中白光一人就唱了7首。配于該影片的《如果沒有你》《湖上吟》《湖畔四拍》等歌曲都很有名。

關涉西湖的電影插曲，還有《人人都說西湖好》，田漢作詞、黎錦光作曲，是國泰影業公司1947年所攝電影《憶江南》的插曲，由影片女主角、“金噪子”周璇演唱。這首歌描寫了劇中主人公采茶女凄苦的生活遭遇，體現針砭時世、同情弱者之意。不過“人人都說西湖好”之句以及歌中的西湖景物描寫，客觀上展示了西湖的美好。

除此之外，還有借用已流行的外國電影插曲之曲填詞而成新歌，如歌曲《三年》。這首歌的曲譜借用于美國影片《翠堤春曉》主題曲。該影片1938年于美國首映，不久便在上海大光明電影院放映，片中歌曲隨即流行。本埠作曲家陳歌辛就依曲填詞，題為《三年》，由著名女歌星白虹演唱。雋秀的詞句、工整的語韻配以西洋樂曲，倒也別具一格。

抒情不乏寫實

流行歌曲唱西湖，大多描繪湖光山色、記述游覽之樂、抒發觸景之情，但也不乏實寫杭州故事、直接謳歌西湖兒女的佳作。例如風靡一時的歌曲《西子姑娘》。該歌以1937年8月14日中國空軍在杭州筧橋與日軍空戰大獲全勝為背景，謳歌空軍勇士，表達了杭州姑娘對他們的敬佩與仰慕。這首歌由傅清石作詞、劉雪庵作曲、周璇演唱，后又由姚莉再度演唱。同一首歌先后由兩人演唱而各具風采，周璇以探戈風格的流行歌曲演唱，歌喉柔美婉轉;姚莉則富于美聲唱法韻味，歌調舒緩抒情。其以柔婉之曲來歌唱空軍將士的陽剛英勇，推出后隨即風靡歌壇、唱響全國。

無需精確統計，已足讓人相信：杭州西湖是人們最為之傾情而歌的地方。哪怕在流行歌曲的發源地上海，直接唱上海的歌曲并不多。而杭州西湖，自然景色與人文景觀如此誘人，入畫入歌無不宜。愛西湖、游西湖、唱西湖，引領風尚的上海歌壇為西湖當起了形象大使，杭州西湖更在“有聲有色”之中驚艷海內、播芳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