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硫燃油震蕩航運市場或催生新整合潮

張濤

2月14日，廣東中山市生態環境局發布公告稱：為進一步改善環境空氣質量，降低船舶大氣污染排放，促進航運綠色發展，該市決定建立船舶排放控制區，對控制區內船舶大氣污染排放采取有關控制措施。自2019年1月1日起，船舶進入本市控制區即應使用硫含量≤0.5%m/m的燃油。這標志著中山市成為國內率先實施限硫標準的區域之一。

據國際海事組織（IMO）《國際防止船舶造成污染公約》規定，自2020年1月1日起，全球船舶必須使用硫含量不高于0.5%的船用燃料油。低硫時代來了，航運業做好準備了嗎？

低硫燃油比高硫價格高多少？

中遠海運集運近日公布了其燃油調整附加費的計算公式，為燃油調整附加費=單箱燃油成本變動值×航線調節因子，上述公式包含燃油價格變化、實際油耗、航線平衡、航線裝載等綜合因素。該燃油附加費旨在真實反映燃油成本變化幅度，同時便于客戶根據燃油價格測算相關物流成本。

那么，低硫燃油究竟比高硫燃油價格高多少？記者了解到，目前，國際遠洋船舶燃油消耗以重油為主，低硫油只占很小的比例。低硫油價格也遠高于重油價格。根據全球主要港口船用燃油價格統計，近年來每噸平均差價在200美元以上。對于每天耗油量少則幾十噸、多則上百噸的遠洋船舶來說，2020年以后若全程使用低硫油，燃油成本將大幅增加。

大連海事大學李穎教授分析，為滿足國際公約要求，船東考慮綜合成本，“低硫燃油將成為主流。”

據了解，隨著國際海事組織IMO的新標準實施，對高質量船用燃料價格也產生了影響。美國能源信息署（EIA）在短期能源展望表示，2019年燃料價格可能會上漲，可能從目前的疲軟中反彈，布倫特原油價格可能因此上漲2.5美元/桶。2月15日，中國舟山保稅燃油IFO380價格為438.50美元，MGO價格為732.50美元。2月19日，布倫特原油價格為55.28美元。

中遠海運集運等航運公司據此展開了新一輪的提價行動，開征低硫燃油附加費（LSS）成為現實選擇。去年11月，長榮海運即率先針對上海出口（含長江內支）的東南亞線（除臺灣線）貨載征收低硫燃油附加費，起運港預付。中外運集運、高麗海運、山東海豐、東方海外等公司也紛紛發布了收費細則。從今年1月起，全國口岸開始統一征收低硫燃油附加費，預計普遍每TEU將征收20美元左右。

對于單票貨物來說，執行附加費的時間節點怎么確定？多家航運公司表示，由始發港貨物裝載的實際日期決定。例如A公司從亞洲國家/美國/加拿大等地在開征時間之前完成貨物裝載進口至中國，則不受該規則影響。

“從經濟效益的角度，使用高標準柴油對船民來說比較浪費。”一位航運企業負責人告訴記者，但他同時也表示理解，（采用低硫燃油）與目前船用燃料油含硫量不高于3.5%相比，將下降86%，“這對保護環境將起到巨大的促進作用”。

東方尚能劉浩經理告訴記者：“（低硫燃油）肯定會增加船公司的成本，但是為了應對日益嚴重的大氣污染，設立船舶排放控制區是必須的。”

監管趨緊，多家航運公司被處罰

不按規定使用燃油，監管有多嚴？全國沿海地區海事部門加大檢查力度，已有多家船公司“中招”被罰。

2月1日，因在排放控制區內使用的燃油硫含量不符合相關規定，寧波海事局鎮海海事處對一艘停靠在鎮海港區的貨輪進行了立案調查。這是寧波今年首起查處船舶在排放控制區內航行使用超標燃油行為，也是《船舶大氣污染物排放控制區實施方案》實施后，該市首次立案調查船舶在排放控制區內航行使用超標燃油行為。

2月21日，廣東海事局在回復記者采訪時表示，按照省政府有關部署，廣東海事局組織起草了《廣東省船用燃油生產流通使用環節聯合執法監管工作方案》，征求省有關單位意見后已呈文報省政府。該局還積極與地方有關部門聯系，配合工商、質監等部門，加強流通領域船舶燃油監管，加強對于船舶檢查情況的通報，為船舶燃油生產流通環節聯合監管提供線索。2018年全年廣東海事局共開展防治船舶大氣污染登輪檢查7605艘次，進行船舶燃油取樣送檢4802艘次，共查處相關的違章行為1039宗。

在近日大連市政府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大連海事局介紹了防治船舶污染海洋和大氣環境工作的有關情況。2018年，該局對經備案的多家船舶燃油供應單位實施燃油抽檢112批次，未發現硫含量超標的情況;對到港船舶（除客滾船外）實施船舶燃油樣品抽檢932艘次;查處船舶使用硫含量超標燃油的案件4起，罰款13萬元，其中對一艘外籍30萬噸超大型油輪未按規定使用船舶燃油案件的查處有效震懾了外籍船舶不遵守我國排放控制區政策的違法行為。

據悉，為確保《船舶大氣污染物排放控制區實施方案》有效實施，全國海事機構織密船舶燃油質量監管網絡，今年以來已對萬余艘次的船舶燃油含硫量進行了檢測。下一步，海事部門還將繼續保持檢查力度，控制船舶污染排放，打擊船舶使用不符合要求燃油行為，提升監管水平和成效。

民生輪船股份有限公司張平經理向記者介紹：“我們請專業公司對艙、柜、管系進行了清洗，部分管路進行了改造，選擇有良好資質的燃油供用商合作，船舶在加裝低硫燃油前，燃油供應站必須出具本批次燃油成分的檢測化驗報告，滿足符合國家規定的標準。公司還制定了加裝燃油相關規定，加裝燃油過程中雙方共同取樣，雙方簽字確認后鉛封保存，船舶加油后的單據、檢測化驗報告、油樣品保存以待備查。此外，公司船舶在滿足安全的前提下，降低車速，降低油耗。”

為確保高質量燃油的市場供應，中國石化等廠家也加大了生產力度。1月23日，中國石化上海石化股份公司生產的首批6000噸低硫重質船用燃料油出廠，成為中國國內首家生產該油品的煉化企業。據了解，中國石化從2019年開始嘗試置換供應低硫重質船用燃料油，上海石化率先與中國石化石油化工科學研究院開展低硫船用燃料油的配方研究，制定了渣油加氫低硫船用燃料油試生產方案，并對裝置生產現場進行一系列改造。這批燃料油將由中國石化燃料油公司全球船供油中心負責配送國際航線船舶進行試航，積極搶占全球船供油市場。

全國內河最大的水上成品油銷售企業——中石化長江燃料有限公司業務部黃文潔部長表示：“中長燃各水上加油站目前供應的油品，都來自中石化煉廠，符合國家‘國六柴油的標準，在此標準下，硫含量指標均是符合要求的。從目前的供需情況來看，對比去年同期，1、2月份略有上升。”

運營成本提升，可能推動行業大整合

從用戶的角度來說，油品升級對生產的工藝提出更高要求，價格也在不斷地提升。不斷上升的燃油成本對目前脆弱的產業鏈產生壓迫，業界均預計可能導致行業的重新洗牌。

據DHL國際海運總監Dominique von Orelli稱，“IMO限硫法規的生效可能會催生新一波集裝箱航運公司整合潮，因為不斷上升的燃油成本將迫使某些地區性集運公司走向破產。大型國際航運公司將面臨相當龐大的成本開支，但是它們應該能夠應付過去。不過對于小型地區性航運公司來說，形勢會更加危急，其中有一些可能會面臨淘汰。”

航運企業屬于資金密集型、高度開放型、服務型的企業，燃油成本，一直是航運公司運營成本的最大支出項。2018年以來，在地緣政治風險事件的推動下，國際油價從每噸50美元一直向上攀升，國際原油推漲和國內成品油價格不斷上行，帶動船用燃料油的調和原料成本上揚，煤柴、水上油等也有20%至40%不同幅度的上漲。內貿船燃油價格已升至2012年下半年以來的最高水平，導致一些小型船舶企業選擇民營加油站補充油料。

2月14日，現代商船發布2018年業績預告，稱比上一年虧損進一步擴大，而燃油價格上升是造成虧損的主要原因。現代商船明確指出，2020限硫令對低硫油的需求，將給航運公司增加燃油成本負擔。中遠海控（601919SH）近日發布的2018年度業績預告，則預計2018年度實現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與上年同期將減少約14.6億元，同比減少55%左右。原因也被歸結為2018年國際油價大幅上漲，船舶燃油成本急劇上升。

據Marine Net的最新統計，2018年以來，受全球集裝箱航運市場行情以及燃料成本上升等因素影響，主要班輪公司經營業績均出現一定程度下滑。航運業嚴冬未過，春天未至。在此背景下，對供應鏈成本核算的關鍵要素變化，都可能對最終財報產生影響。更何況，新規實行后，潛在的巨大需求很可能刺激油價再次飆升。

民生輪船股份有限公司張平經理表示，“（限硫令）使航運企業運營成本增加，可能導致貨物流失，改走公路、鐵路運輸。”以行業龍頭馬士基為例，去年燃料費用高達33.7億美元，燃料油方面的開支普漲仍難以承受，馬士基也力圖與貨主共同分攤這筆費用，確保供應鏈的運轉平衡。

近期，波羅的海指數出現了斷崖式的下跌。去年10月，世界貿易組織（WTO）便下調了對全球貿易增長的預期，預計2019年全球商品貿易量增速將放緩至3.7%（前值4%）。目前，在航運基本面仍然非常嚴峻的形勢下，經營長線的船東們仍然需要通過聯盟來協調運力供給，這將推動行業的整合和并購，進一步實現航運企業運輸鏈優化。航運企業投入成本高，企業建造船舶占用大量的資金，且船舶的建造周期長，市場變化和收益的不確定性，加大了企業對未來投資決策難度。航運企業力求最大化利益產出效益，產業結構只有達到規模化，最大限度地抵消燃油等成本上升的消耗，才能避免資金鏈斷裂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