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文物憲兵隊追回上萬件珍品

本報駐意大利特派記者　韓碩 ●候濤 陳建國

歷經十多年的漫長追索，796件中國流失文物即將回國。這批文物得以邁上“回家之路”，不得不提意大利文化遺產保護憲兵部隊（以下簡稱文物憲兵隊）。意大利是目前世界上世界遺產項目最多的國家，非常重視文化遺產的傳承和保護，在打擊藝術遺產非法貿易方面處于世界領先地位。意大利文物憲兵隊是世界上第一支特別為打擊盜竊、走私文物而設的特殊警察部隊（如圖）。他們既是職業警察，也是受過藝術史和文物鑒定培訓的專業人才。這支隊伍成立于1969年，它的成立和一起名畫失竊案不無關系。

源起名畫被盜

1969年10月18日，雨夜，意大利南部西西里首府巴勒莫，當時的圣洛倫佐教堂的大門僅僅是用一個舊鎖扣住，人們輕而易舉就能夠進去。據警方推測，盜賊可能是用剃須刀刀片將《圣弗朗西斯和圣勞倫斯的誕生》從畫框上切下來偷走的。第二天人們再進入教堂時，發現名畫不翼而飛，只剩下一個空空的畫框。

《圣弗朗西斯和圣勞倫斯的誕生》由意大利巴洛克畫派杰出大師卡拉瓦喬在羅馬創作，是其最具代表性的杰作之一。該畫作被巴勒莫的圣洛倫佐教堂收藏了3個世紀，一度是巴勒莫的驕傲。當時的西西里被意大利黑手黨盤踞，警方認為黑手黨是名畫失竊的幕后黑手。黑手黨通常喜歡竊取珍貴的藝術藏品，將其作為抵押品轉賣。名畫被盜再次打擊了這座城市，當局曾希望人們對西西里島的印象從“黑手黨據點”變為“歐洲文化之都”的想法破滅。此次盜竊案也被認為是意大利歷史上藝術品文物犯罪最嚴重的盜竊案之一。

名畫失竊成了意大利決心堅決打擊藝術品犯罪的分水嶺事件。意大利政府對此震怒，世界上第一支專門應對藝術品犯罪的警察力量應運而生。這支被稱為文化遺產保護分隊的警察部隊隸屬意大利國家憲兵隊。

《圣弗朗西斯和圣勞倫斯的誕生》失竊后，文物憲兵隊經過細致偵查，終于有了眉目。線索顯示，這幅畫作失竊后，曾經在巴勒莫的西西里黑手黨前首領之一加埃塔諾·巴達拉門蒂的手里。但加埃塔諾及其犯罪集團因涉嫌在西西里加工制成海洛因，再利用位于美國的數十家意式比薩店將毒品銷往美國各處，而于1984年被美國當局抓捕歸案。此后，畫作的去向一度不明。根據黑手黨證人的供述，這幅畫被偷走后由于買家取消了交易而被毀。還有人稱，這幅畫被當成權力的象征，在黑手黨家族之間傳承。也有種說法稱，這幅畫毀于大火。由于黑手黨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畫作此后的追蹤幾次中斷。半個世紀過去了，這幅名畫至今下落不明。文物憲兵隊并未放棄對它的調查，他們去年掌握的最新信息稱，目前該畫作很有可能被販賣到了瑞士的一位藝術收藏家手里。

常年窮追不舍

追蹤藝術品是一項龐大的工程。由于混雜了盜賊、經銷商、中間商、黑手黨、收藏家等很多復雜的身份，憲兵隊通常需要做大量走訪調查、監聽監控、搜查等龐雜、細致的工作。1980年，位于首都羅馬火車站附近的羅馬國家博物館被盜，一尊距今有2000年歷史的希臘神話宙斯雕像和一個女性大理石雕塑失竊。經過一系列地毯式調查，憲兵隊幾次接近成功，但最后又都無功而返。2006年，一位意大利藝術家在美國的一個小型博物館中認出了這個失竊20多年的藝術珍品。由于他曾經在憲兵隊的資料庫里看到過該失竊藏品的信息，于是馬上報告給憲兵隊。又經過幾年的努力，在失竊近30年后，兩件藝術品最終被文物憲兵隊從美國截獲，并于2010年送回羅馬國家博物館。

1998年5月，在羅馬現代藝術畫廊臨閉館前，藏在館內大廳里的盜賊持槍搶走了梵高的兩幅作品。文物憲兵隊與羅馬公共財產保護局共同合作，鎖定了一個跨意大利與海外的盜竊犯罪組織。不到兩個月，他們在意大利境內緝拿相關犯罪人員，其中包括一名監守自盜的博物館工作人員，并成功追回了失竊畫作。

屢破跨國大案

除了意大利自己的藝術品，文物憲兵隊還為伊斯蘭文明、佛教文明等全世界其他文明遺產的保護作出了重大貢獻。50年來，文物憲兵隊從瑞士、美國等國家追查回一系列被納粹強取豪奪的藝術品、從圖書館盜竊失傳的無價手稿，還有眾多被自然災害毀壞和人為破壞的油畫、雕塑品、殉葬品、盜墓品等，總計上萬件，其市場估價幾十億歐元，藝術價值更是不可估量。

2017年文物憲兵隊從意大利一個商人手里截獲了一個距今有近2000年歷史的殉葬文物，這是一個出土于敘利亞巴爾米拉的大理石雕塑。墳墓遺跡已于2015年遭占據敘利亞的伊斯蘭國摧毀，當地的恐怖分子將殉葬的雕像從敘利亞走私出國，偷偷置于黑市販賣。最終，這些文物被文物憲兵隊保護起來。

在意大利的街頭，憲兵隊成員通常穿著威嚴帥氣的特殊制服。而負責偵破案件的隊員執行任務時通常身著便衣。他們除了具備最基本的刑偵知識和調查能力，還需要接受藝術史、考古學、修復和鑒別真偽藝術品的專業培訓，具備一定的藝術儲備和素養。

此外，文物憲兵隊管理著一個被稱為“達·芬奇”的龐大失竊藝術品調查數據庫。這是由文物憲兵隊建立的全球第一個該領域的專業數據庫，包含了600多萬件注冊的藝術品信息，成為追討文化遺產的重要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