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是愛情最好的狀態(tài)

蔻蔻

酒不醉人人自醉

2013年的情人節(jié)，駱小桑拿著玫瑰和巧克力跟我說：“她又拒絕我了，陪我喝酒去吧。”我看著他一臉的沮喪，又心疼又欣喜，卻還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沒問題，你請客。”

駱小桑口里的她，叫做于小蔓，英語系的系花，高挑漂亮，氣質(zhì)非凡。只見了一次，駱小桑就被迷住了，從此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駱小桑想方設(shè)法打聽跟于小蔓有關(guān)的一切，平均每星期向于小蔓表白一次，然后平均每星期被于小蔓拒絕一次。

這不，情人節(jié)一大早，駱小桑就巴巴地跑到于小蔓宿舍樓下，很夸張地喊他愛她。可惜當(dāng)事人連面都沒露，只是托舍友轉(zhuǎn)告他，他們不可能，還是趁早死心吧。

即使這樣，駱小桑也沒有想過放棄，他說在愛情的道路上必須屢敗屢戰(zhàn)，這樣才能最終到達(dá)幸福的彼岸。我嘴上嘲笑他臉皮厚，心里卻默默地為他的話點了10086個贊。

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所以雖然怕冷，卻還是跟著駱小桑考到離家千里的北方學(xué)校。所以明知駱小桑愛于小蔓愛得瘋狂，卻還是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我和駱小桑唯一的不同，是他敢于大膽地把愛說出來，我卻只能不著痕跡地陪在他身邊。

和往常很多次一樣，我又喝醉了。駱小桑嘲笑我沒出息，說飽受打擊的他都還清醒著我居然好意思喝醉。我迷迷糊糊地說：“你是男的跟我比這個有意思嗎？”說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駱小桑說得對，我就是沒出息。就連喝醉了，都不敢告訴他我喜歡他。可是駱小桑哪里知道，其實我酒量比他還好。之所以每次都醉，不過是想讓他扶我走回宿舍，那是我和駱小桑最近距離的接觸。

愛一個人有多辛苦

情竇初開的時候愛上一個男生并不需要太多理由，也許是他長得不錯，也許是他學(xué)習(xí)成績好，又也許是他籃球打得很棒，或者吉他彈得好聽……而我愛上駱小桑，是因為他幽默風(fēng)趣，總能給人帶來快樂。后來我又發(fā)現(xiàn)駱小桑居然會畫漫畫，并且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于是對他的愛愈發(fā)深沉。

十七歲的我覺得駱小桑身上帶著光環(huán)。他穿淺色的衣服真是好看，他留平頭顯得真有精神，就連他隨口說的話都那么有意思……

駱小桑很聰明，雖然他總在數(shù)學(xué)課上看《三國演義》，在物理課上寫作文，在化學(xué)課上看英語，但并不妨礙他每次輕輕松松就考到年級前十。我們的座位是按月考成績自己選擇的，排名靠前的就可以先選。我每天很努力的學(xué)習(xí)，每次都盡自己的能力考好，就是想坐得離駱小桑近一些。

我習(xí)慣搜集和駱小桑有關(guān)的點滴。我知道他喜歡羅大佑的歌，知道他穿40碼的鞋子，知道他最愛的電影明星是澤塔瓊斯……我偷偷留著很多和駱小桑有關(guān)的東西，他用完后隨意扔掉的作業(yè)本，他喝過的飲料瓶的蓋子，從他身上飄下來的柳絮……

我每天都寫日志，寫和駱小桑有關(guān)的一切。他看《三國演義》時被數(shù)學(xué)老師發(fā)現(xiàn)，可他輕易就回答出老師提的問題；他和旁邊的男生討論新出的游戲，侃侃而談的樣子十分迷人；他在藝術(shù)節(jié)上寫的書法豪放大氣，很多老師都贊不絕口……

為了在上學(xué)路上跟駱小桑偶遇，我總是多走十分鐘去他家附近坐車。每次他看見我都會說：“好巧。”我就點點頭，說：“是啊。”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世間哪來那么多巧合呢，有很多偶遇，其實都是處心積慮。

當(dāng)駱小桑在大學(xué)校園里看見我的時候，他是欣喜的。大概是因為遠(yuǎn)離家鄉(xiāng)比較容易孤獨，我和駱小桑很快就熟悉起來，短短一周說的話超過高中三年的總和。

人人都是受虐狂

2014年的愚人節(jié)，我無比忐忑地給駱小桑發(fā)短信：“我喜歡你。”他很快回過來：“別開玩笑了，哈哈哈，你以為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這是我意料的結(jié)局，可為什么還是會難過呢。二十幾年來唯一的一次表白，就這樣無疾而終。

駱小桑依然奮斗在追求于小蔓的路上，把滿腔熱忱和絕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她身上。于小蔓在qq簽名上寫想吃六食堂的鯰魚豆腐，駱小桑就頂著烈日去排隊買了送到她樓下；于小蔓半夜睡不著，駱小桑就強(qiáng)打起精神陪她在網(wǎng)上聊天；于小蔓要上自習(xí)，駱小桑就一改睡懶覺的毛病早早去圖書館幫她占座位……

圣誕節(jié)的時候，于小蔓終于答應(yīng)了駱小桑，成為了他的女朋友。我隱約聽說是因為于小蔓在老家的初戀男友不聲不響去了英國。但駱小桑并不在意，他堅信是他鍥而不舍的追求打動了于小蔓。他還堅信他和于小蔓是天賜的緣分，因為他們的名字里都有一個小字。

那之后駱小桑就跟我疏遠(yuǎn)了很多，他徹底成了于小蔓的跟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有時我們在校園里遇見，他總是拿著于小蔓的包，一臉得意地在她身邊，跟我只是匆匆打個招呼就走了。

偶爾駱小桑也會主動聯(lián)系我，那多半是情人節(jié)或者于小蔓的生日快到了。為了給她驚喜，駱小桑找我出主意。幫自己深愛的男生為另外的女生準(zhǔn)備禮物，這無疑是一種折磨。可是我無法拒絕駱小桑，跟他一起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陷在愛情里的人，個個都是受虐狂。

沒有你日子也不太壞

2015年的夏天，駱小桑揚著手里的火車票跟我告別。他說：“我要跟于小蔓去東北了，等著喝我們的喜酒吧。”我看著他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心里面滿是酸楚。我和他再也沒有可能了吧，這真讓我憂傷。我想跟他說祝你們幸福，可還沒等我開口，駱小桑就拍了拍我的頭，說：“快點找個男朋友，早日把自己嫁掉。”說完他就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終于洶涌而出。

拿到畢業(yè)證之后，我回到南方小城，找了一份跟專業(yè)無關(guān)的工作。是剛起步的小公司，老板叫楚之揚，很年輕，也很隨和，經(jīng)常跟我們吃大排檔。每次我們都會喝酒，但我再也沒有醉過。

我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和同事開開玩笑，陪爸媽看看電視，跟鄰居家的姐姐逛逛商場……日子過得平淡悠閑卻也不乏溫馨。

駱小桑偶爾會在微信上跟我聊天，向我炫耀東北的夏天多么涼快，豬肉燉粉條多么好吃，和于小蔓走在一起多么有面子……我盯著手機(jī)屏幕想象他情場得意的樣子，不知道該為他高興還是 為自己傷心。

后來駱小桑就開始跟我抱怨，說于小蔓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好，發(fā)起脾氣來跟潑婦沒什么區(qū)別，又說父母日益蒼老，作為唯一的兒子他卻不能陪在身邊真是不孝……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對駱小桑這種祥林嫂似的嘮叨有些厭倦。而某一天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樣熱烈地愛著駱小桑。這種感覺真是奇怪，當(dāng)初明明覺得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將就。在心里放下他之后，才注意到周圍的男人各有各的可愛。

駱小桑在微信上說跟于小蔓分手的時候，我只是淡淡地回了個“哦”字。

當(dāng)濃烈的愛變得平淡

2017年的情人節(jié)，駱小桑拿著玫瑰和巧克力跟我說：“兜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我最喜歡的人是你，許朵朵，做我女朋友吧。”我看著他一臉的真誠，心像沒有風(fēng)的湖面，激不起一絲漣漪。我很平靜地跟他說：“我等這句話等了好幾年，如今你終于開口了，我卻不再需要了。”

不是我矯情，只是那些原本濃烈的愛，因為得不到回應(yīng)，就在我愛他的過程中，一點一點消失殆盡。如今的駱小桑對于我來說，再也不是男神一般的存在。我甚至發(fā)現(xiàn)他的頭上有頭皮屑，淺色的外套也有些臟。

駱小桑看我的眼神里滿是不解，他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愚人節(jié)的表白不是開玩笑，只是那時我心系于小蔓，又很享受跟你哥們兒一般的關(guān)系，于是假裝糊涂。”我說：“那就糊涂到底吧。”

駱小桑還想說什么，楚之揚抱著大束的百合來到我身邊。他看著駱小桑說：“謝謝你喜歡我女朋友，不過比起玫瑰，她更中意百合，而且，她不吃甜食很久了。”

駱小桑有些失落地說：“我以為你還是單身，不好意思，祝你們幸福。”那個夏天我沒來得及說出口的五個字，如今換他對我說，上天真是會開玩笑。我想說些什么安慰安慰他，卻在一瞬間詞窮。

忘了說，楚之揚在一個月前由我的老板變成了男朋友。我們之間的愛情一點都不轟轟烈烈，而是順其自然，我不用費盡心思討好他，他也不必絞盡腦汁取悅我。在越來越多的接觸中我們逐漸喜歡上對方，然后水到渠成地牽手。我會在買早餐時順便幫他帶一份，他也會在看到我喜歡的零食時隨手給我買一些。我們有各自的空間做自己的事，也會在睡前醒后彼此想念。對駱小桑濃烈的愛都消失之后，我發(fā)現(xiàn)平淡才是愛情最好的狀態(tài)。

責(zé)編/劉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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