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在群科新區

九月

看到標題，您是否想到海子的“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我想到了這首詩，但我絲毫沒有模仿的意思。我不是詩人，也不會寫詩，海子的才情和詩的內涵及意境也不是我能讀懂和模仿的。

今夜，我確實在群科新區，感受了它的嫵媚和寧靜，真實記錄了我的所思所想。

剛到群科新區，已是夜幕降臨。街道兩邊的商鋪和賓館依然是迎來送往的樣子。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矗立在街中心，與黑漆漆的廣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曾經，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有五年的工作經歷，灘北、灘南、灘心、工農兵、格爾麻、向東六村的位置應該在這里。此時，看不到記憶中的村莊存在過的痕跡。哪些整齊的土墻莊廓，還有站在門口和我聊天的淳樸婦女，以及干凈的村道定格在記憶中了。還有一位已經去世的老同事，他家的時令水果和饃饃經常是我們辦公桌上的零食，他說話風趣幽默，為人熱情開朗，一次次面對病魔的折磨總是瞇著眼睛強忍著不出聲。他是我工作上的導師，生活中的朋友。如今見證我們經歷的一磚一瓦和親切同事的笑容現已不見蹤影。

踏上這片土地，我就感覺到溫暖，心中也升騰起異樣的感覺。這是我們縣上氣候最好的三個鄉鎮之一，臨近黃河、氣候濕潤。生長的農作物有小麥、大豆、油菜籽、洋芋、玉米等，適合種的蔬菜也較多，辣椒、西紅柿、蔥、韭菜、香菜、茄子等，杏樹、梨樹、核桃樹、蘋果樹等也吸引著八方游客。每年的“杏花節”吸引著游客來賞花、徒步、了解民俗。

我也喜歡這個溫婉的小鎮，除了氣候的原因，這里有太多讓我牽腸掛肚的人。都說“愛上一個人，戀上一座城”，我似乎看見小妹笑嘻嘻朝我走來，小妹是個堅強、上進的人，在骨干的現實中憑借自己的堅韌和拼搏在這個小鎮里有了自己的家。就在準備入住的當天，將一把鑰匙塞到我的手中，言外之意就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多年來，小妹一直是我隨時打電話的人和發泄情緒的出口。她默默無聞，不做爭辯的好脾氣成全和接受著我的一切。今天，她在外縣上班，不在家。那個家對我而言就是房子，再精致的家沒有親人的牽絆，沒有親情的呵護只能是水泥鋼筋和家具。如果她在家，我情愿爬上六樓聽她絮叨一會，喝一口她奉上的熱水。親情就是一種隨意和踏實。

走在干凈的馬路上，高跟鞋發出清脆的聲音，耳邊不時傳來喇叭聲，像在喚醒我的記憶，又似乎在喚醒這個年輕的新區。它歷經各種磨難在停停走走的艱難中行進，它步履瞞珊，小心翼翼的完成著自己的使命?！靶踊ü潯薄叭瓝糍悺薄吧浼荣悺钡却笮突顒拥慕哟统修k，讓群科新區走出了鎮，也走出了縣和省。這里的村民勤勞善良，每一樣事情考慮的十分周全。我參加過這里的婚禮，吃過太多百姓家里的便飯，不得不佩服他們在飲食上的天賦。一盤洋芋也能炒出與眾不同的味道，酸菜粉條里不光有韌勁還有脆生生的生命力，他們炒出的是熱情和向往。群科的“老三篇”是人人皆知的美食，一碗指甲面片將色香味演繹到極致；一杯飄著麥香的熬茶，暖和的不只是胃，還有同根生的深情；群科的羊肉手抓應該是所有羊肉手抓中的精品和極品了，沒有膻味、沒有肥膩的感覺，是吃過一次不敢忘懷的美味。同樣的面片和羊肉手抓在別的地方達不到這里的面精道、湯可口、肉鮮嫩的效果。有人說是水的緣故，有人說有秘方添加了佐料，也有人認為是氣候的原因。無論如何，這里的美食不辜負美食的稱謂，這里的婦女對美食的研究造詣頗高。

滿足了自己的味蕾，晚上的住宿是首要問題。衣食住行嘛，走進一家富麗堂皇的賓館，她的檔次和服務不亞于西寧的任何一家賓館，服務員說著標準的普通話熱情迎接，潔白的地磚能照出我疲憊的眼神，在這里我反而顯得生澀和笨拙，有落伍的感覺，有走錯地方的困惑。溫馨的房間、干凈的床單、一應俱全的洗漱用品，我原本是這里的過客，今天再一次成為了客人。

“服務員，打掃衛生?！甭牭角瞄T聲，我快速開門。

推門之后，我們一起驚愕，居然是熟人。

“是你呀？”我們同時開口。

閑聊中得知，她在這里做服務員供兒子上學，當家里的頂梁柱倒塌時，無論如何柔弱的女人都會變成女漢子，完成母親的使命，這是天性也是偉大的母性。這個嶄新的新區給了她生機和希望，在這里她一改以往的溫柔重新書寫另一種柔情，她和孩子融入這里成為主人。不久的將來，她的孩子走上社會時，這里的經歷將會是一筆財富和力量。

依窗眺望，萬家燈火通明。住宅小區一個接一個，樓挨樓，門對門。我無法想象這里以前是一片村連村的村莊，有一群日出耕田日落回家的農民，還有一幫在土場上玩撲克、玩摔跤的孩子，以及蹲在墻根下做鞋墊的婦女。現在他們都去哪了？進步是什么？是放棄大片土地涌進城市，穿上各種制服改變身份，從農家小院搬進樓房？理不清想不明白，我的想法只能是我的想法，并不重要的。滄海桑田中我是一顆不起眼的小草，萬千眾生中，我是默默無聞的塵埃。

五年時間彈指一揮間，我的人生長河能有幾個五年，我把最有活力，最有激情，最美的背影留在了這里。可惜，今非昔比，真是“欲語淚先流”，物也非人也非只能事事休。哪些一起共事的同事，一起經歷的往事，以及曾經住在心里的人隨著煙雨一起淡化在風塵中了。

房間里的燈似乎明白我的憂傷和煩躁，柔柔的燈光給我亮光和希望，電視機自說自話好久了。此刻，我應該是安靜和祥和的，用心感受新區的嫵媚和平靜。拉上窗簾，熄了燈，漆黑的夜和孤獨的心適合思念和思考，莫名其妙的，我突然想起了我失去的一個孩子，一個未來得及成型就被手術刀結束生命的孩子，也是我曾經的夢魘和傷痛，肚皮上的刀口一直都在，我似乎忘了這個事實。今夜，傷感襲來，我和新區一起感受切膚之痛。還好，黎明馬上到來。

清晨，群科新區以新的姿態和面貌迎接我，如同我也濃妝艷抹，精神抖擻的出現在新區面前。我們一起微笑，一起努力。

一輛電動三輪摩托車在我身邊戛然而止?？匆谎凼煜さ难凵窬椭朗俏业男∫獭τ诿\多舛的她，我除了疼惜和同情也是無能為力，只能是每到一次群科新區，請她娘倆吃一次像樣的飯。我明白我的舉動對她的生活起不到絲毫作用，只能聊表心意，聯絡情感而已。好在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的都是堅強和希望，一個八歲的孩子在不上學的日子里每天跟著母親一起做環衛工，我不知道是孩子的不幸還是母親的不幸?！凹邑毘鲂⒆印边@個孩子身上有著同齡人不該有的成熟和機智，我只能默默祝福他。

“哎，你就不知道呀。今天我們娘倆忙壞了。學生放假后把作業本撕成碎片，撒滿了街道。剛打掃過的街道紙片亂飛，我們又撿了一早上?！毙∫虡泛呛堑拿枋鏊拿β?，看她的手和臉我能感受到她的寒冷。這是最冷的時候，“下五九凍死狗”描述的就著這幾日。

“一起去吃飯吧？”我唯一的辦法。

“我過的很好你不用擔心，我每天按時完成打掃任務，每月有固定工資?！毙∫逃肋h將她的笑臉和笑容留給我們，無論何時電話那邊永遠是爽朗的笑聲和充滿正能量的話語，其實母親支撐家庭的辛酸，我也領教和承受過我只能微笑。也許是她積極樂觀的心態支撐著一切。

群科新區的街道很干凈，環衛工也很多，熟悉的背影在這里顯得從容、淡定，近看是一道風景，遠看更是一張豐碑。到底是新區成全了這些堅強的女性還是這些女性在維護著新區？在我眼里他們相互照應，相互攙扶。

就在離開群科新區的時候，腦海里冒出一句話，“我即將關上的大門，擋不住你款款而入的腳步，唯有將自己騰成空罐子裝你”。說的不僅是人還有這個正在興起的新區吧！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