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雷爾 張子路 譯
重達709 克拉的“和平之鉆”
皮卡車駛出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一路上,透過乘客座位旁邊的車窗向外望去,這個國家近些年發生的大事如同幻燈片一般展現出來。一塊寫有“截肢者安置處”字樣的手繪指示牌指向一棟建筑物,那是為在塞拉利昂內戰中遭受嚴重創傷者提供服務的機構。這場內戰歷時11年之久,于2002年結束。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塊“舉報賄賂”的布告牌,呼吁人們抵制各種貪污挪用國際救援資金、阻礙戰后重建的行為。一塊褪色的帆布旗子上寫著“只有你們才能阻擋埃博拉”,這是2014年那場導致數千人喪生的瘟疫留下的殘破遺跡。車子在城郊的山上爬升時,從后視鏡中能看到,遠處山坡表面有一條狹長的深褐色地帶,那是2017年一場泥石流留下的疤痕。至少3000人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家園,其中有1100多人遇難。
坐在皮卡車乘客座位上的是一名男子,他叫以馬內利·莫莫,大多數塞拉利昂人都會認為他是這個國家最幸運的人。在這個國家,逾六成的人每天的生活費不到1.25美元。直到2017年以前,44歲的莫莫跟任何一個塞拉利昂人沒多少不同。他那時還住在塞拉利昂東部的科諾區。在那里,莫莫靠向商店推銷花生醬和在教堂里布道勉強維生。被他稱為老家的村子名叫庫里亞都,村里有47幢用煤渣磚和泥巴砌成的房子?,F在他正在往村里趕。
數百萬年前,火山爆發噴出的巖漿流經塞拉利昂東部的河谷,將形成的鉆石埋入地下。自從1930年首次在這里發現鉆石之后,這種地理變遷的饋贈已在國際市場上創造了數十億美元收入。在鉆石產出地附近,它維持著走私網,加劇了戰爭,并重創了環境。與此同時,它卻沒有給庫里亞都和其他鄉村帶來一丁點兒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
豐富的鉆石資源讓當地人覺得,只要手中有一把鐵鍬,就有可能發財。在庫里亞都,幾乎所有身體健全的人都多年如一日地挖掘、淘洗、篩砂石,以期發現鉆石。而根據世界銀行的報告,在塞拉利昂,約有30萬至40萬人從事人工挖鉆業,從業人數僅次于農業。
還是個10多歲的孩子時,莫莫就開始給人家當臨時工挖鉆石。除了內戰期間有幾年在幾內亞當難民,在大約12年的時間里,他每天都要在泥濘的礦池里挖上8個小時,通常都是一無所獲。2006年,靠著賣花生醬攢下的一點錢,他成了一名小工頭,雇了幾名工人為他挖鉆石。
按照科諾區的行情,工頭雇傭一名工人每天挖8小時須付酬勞2.5美元,工人挖到的所有東西都歸工頭。要是挖出鉆石,工頭會把它帶到當地的鉆石經紀行那里,由后者用儀器來驗證是否是真的鉆石。多數時候,經紀行會暗箱操作,當場出錢買下鉆石,價格按照鉆石打磨后能賣到的價錢乘以一定的比例(大概是10%)來計算。
在距離發現“和平之鉆”只有幾米遠的地方,莫莫(右)和幾名挖鉆工一道,在水中淘洗砂石。
2017年3月,莫莫雇傭的5名工人中,有一個人挖到了一顆重達709克拉的原鉆。經當地一家經紀行驗貨,這塊石頭的確是鉆石,價值數百萬美元,也有可能值數千萬美元。要是把它賣給經紀行,莫莫能拿到數十萬美元的報酬,這在當地可是一大筆錢。不過他頂住壓力沒有賣,而是決定把這顆鉆石帶到位于弗里敦的聯邦礦業管理機構,由他們來安排交易。莫莫相信,在政府的監督下,正大光明地進行拍賣,能讓他得到更高的回報,即便政府會收取一定的稅款和費用。他當時認為,那些稅款會有一部分返還給不通電和自來水的庫里亞都,造福于村民。
最終,這顆鉆石于2017年12月在紐約拍出了650萬美元的價格——遠遠低于莫莫的預期,但已足夠使他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這顆鉆石,莫莫有了許多新鮮的體驗,比如買房子、開立銀行賬戶等。在鉆石拿到市場上拍賣之前,他平生第一次乘坐飛機,到比利時請專家對它進行分析;拍賣的前一天,他在曼哈頓街頭激動得渾身發抖,路過卡地亞和蒂芙尼的商店櫥窗時兩眼瞪得溜圓;等到返回家鄉,他已經成了名人,數百人前去迎接他……總之,這是一個窮小子中了大樂透的故事。
不過,莫莫的這顆鉆石所承載的價值遠遠大于他的個人體驗。他摒棄慣例,繞過當地經紀行來出售鉆石的做法被認為是一個創舉,有可能激發塞拉利昂人工挖鉆行業進行大規模改革,并幫助國際鉆石行業實現救贖——這個行業從沒能徹底擺脫道德淪喪和盤剝勞工的惡名。
一名鉆石交易商展示手中的鉆石。在科諾區挖出的鉆石更適合用于工業,而非用來做首飾。
在發現“希望之鉆”的礦池處,當地音樂人在錄制一首關于該鉆石的歌曲。
以馬內利·莫莫,“和平之鉆”的首位主人,正在趕往發現鉆石的礦池。
拉帕波特(右)與塞拉利昂礦產資源署代理署長薩穆埃爾·科洛馬在談論推廣“和平之鉆”拍賣模式事宜。
發現”和平之鉆“的礦池
最先發現“和平之鉆”的19 歲少年卡姆巴·約翰布爾
就是這些更為廣泛的影響,讓莫莫決定回庫里亞都一趟。他希望能說服鄰居們相信,他的鉆石交易模式最終將使他們受益,或許能有助于重寫塞拉利昂當代史,用新路燈、新學校、新醫院等更加充滿希望的符號來取代那些悲慘的形象。
皮卡車在泥濘的道路上顛簸著,時而犁過及膝深的水。路邊高高的象草逐漸稀疏起來,庫里亞都出現在眼前。村民們魚貫走出家門,前來迎接莫莫,他們都急切盼望著鉆石帶來的潛在好處能夠變現。
“壓力太大了!”莫莫坦言自己現在很怕被一大堆人圍著,“就因為這塊鉆石,現在每個人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上世紀90年代末,塞拉利昂內戰讓全世界知道了“血鉆”這一名詞。它將寶石與非法軍火交易和暴力叛亂組織聯系起來。為了自救,鉆石業與聯合國及公民社會團體一道,創立了《金伯利進程國際證書制度》(簡稱《金伯利進程》),對來源合法、未受沖突牽連的鉆石進行合法化認證。
雖然這些認證對恢復消費者的信任功莫大焉,但后來參與發起這項制度的部分組織卻表示,這是一項不成功的試驗。在印度召開的一場礦業大會上,馬丁·拉帕波特便說,這項制度就是“狗屁”。拉帕波特曾創立過一個頗具影響力的鉆石價格指數和交易網絡,也曾參與過《金伯利進程》的創立,他最先想到通過莫莫的鉆石來恢復這個行業的名聲。
塞拉利昂政府最初想在弗里敦拍賣這顆鉆石,這使得參與競拍者主要局限于地區性買家。結果拍賣只吸引了5家競拍者,政府拒絕了略高于700萬美元的最高出價,認為這一數字低于其真實價值。這時候,總部位于紐約和以色列的拉帕波特集團介入進來,該集團向組織方提出,愿意免費為其在紐約面向國際買家舉行第二場拍賣。
長久以來,拉帕波特集團都被視為鉆石行業內極為重要、極具顛覆性的參與者。1987年,拉帕波特開始每周發布一份鉆石價目表,根據尺寸、純凈度等級等參數進行分類。長期神秘且不透明的鉆石定價體系,由此被注入了一點透明度,可拉帕波特本人也被傳統的地區性經紀行視作冤家對頭。不過,這種敵視并沒有阻擋他每周發布的價格報告成為國際鉆石市場的定價指南,拉帕波特的業務不斷發展,最終形成了包括一家鉆石評級服務公司、一家每年舉辦40場活動的拍賣公司,以及一個在線交易平臺(每天列出的待售鉆石總值達數十億美元)的產業規模。
從莫莫的鉆石那里,拉帕波特看到了一個在鉆石定價方式中引入全新的無形價值的機會:道德價值。在紐約的那次拍賣之前,他將這顆鉆石命名為“和平之鉆”,還向潛在買家保證,塞拉利昂政府將拿出拍賣所得的一部分,回饋鉆石發掘地的村莊。“整個理念就是,這是一顆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鉆石,”拉帕波特說,“通過出售鉆石背后的理念,我們超越了其商品屬性?!?/p>
鉆石最終被英國億萬富翁珠寶商勞倫斯·格拉夫以650萬美元的價格拍下。在大多數觀察人士看來,這個價格令人大失所望,甚至比塞拉利昂政府當初拒絕的出價還要低。
拍賣會后,拉帕波特沒有停下腳步。2018年夏天在拉斯維加斯舉行的美國珠寶行業最大的年度博覽及交易會上,他做了一場振聾發聵的演講。他說,全球大約51%的鉆石都銷往美國,估計其中有20%來自那些基本不受監管的人工挖鉆工。他還補充道,這些鉆石當中,有很多(甚至是認證過的)仍然通過黑市渠道被走私至合法市場,收益被用來支持恐怖主義和犯罪活動。
“想一想,如果這些鉆石是走私的,又是誰買了他們呢?”他伸出食指指點著問臺下的聽眾,“是你,是你,還有你,我們都買了!但我們無需對此負責。我們就是一群精致利己主義者?!?/p>
在此之前不久,拉帕波特曾派他的兩個兒子前往塞拉利昂,到科諾區的村子里考察,并同當地挖鉆工和政府官員一道,探討基于“和平之鉆”模式而建立的交易體系能否被接受。在拉斯維加斯的展會上,拉帕波特沒有嘗試向聽眾推銷“某些類似于《金伯利進程》那樣的破爛玩意兒”,而是問大家,如果珠寶商向消費者保證,商家從他們將要買的鉆石的收益中,拿出一部分來回饋挖出它的非洲村子,那會怎么樣?
后來他解釋說,答案在他心中已經很明確了:消費者一定會搶著購買的!
拉帕波特父子設想的交易模式是,挖鉆工和工頭們可以把挖到的鉆石直接帶到一個全國性的拍賣網絡上進行交易,拉帕波特集團也將參與這一網絡的建設。一般來說,拉帕波特會對拍賣的鉆石收取5%的傭金。而對塞拉利昂,這筆傭金將少收或者不收。拍賣活動將定期舉行并面向全球競拍者在線直播。塞拉利昂政府可獲得大部分拍賣所得,最高比例可達60%,剩下的40%留給挖鉆業者。此外根據相關法律,政府須將所得收益的至少四分之一拿出來,用于鉆石挖掘地的社區建設。這些都是莫莫請政府拍賣其鉆石時最終接受的條件。
一天,拉帕波特來到弗里敦,拜訪塞拉利昂礦業和礦產資源部部長摩瑞·馬內。后者饒有興趣地聽了拉帕波特對其鉆石拍賣新模式的介紹后指出,當地挖鉆業者可能會接受這種模式,但他們與當地買家有著數十年的業務往來,關系非同一般,甚至私下里還會向對方借錢。“如果同政府打交道可不會這樣?!?/p>
光游說塞拉利昂的官員沒用,最終還是要讓挖鉆業者接受這一概念,要讓他們親眼看到、而不僅僅是聽說新的銷售模式能給他們帶來好處。
“庫里亞都的人,乃至整個科諾區的人,都希望看到實實在在的發展,”塞拉利昂議會礦業委員會主席薩·埃莫森·拉米納說,“除此之外沒有什么能說服他們。”
為了到達挖出那顆鉆石的礦池,莫莫沿著一條在叢林里砍出來的陡峭小徑吃力地走著,拉帕波特和數十名村民緊隨其后。這段路程大約花了25分鐘。
來到礦區,只見其中一個礦池里,幾名挖鉆工正站在渾濁的水里,用洗礦盤篩著砂石。陪同莫莫和拉帕波特的村民中有一位帶了攝影機,另一位舉著一個大喇叭。他把喇叭放到礦池邊的砂石上。伴隨著音樂的轟響,5名排成緊湊隊形的男子手舞足蹈,在攝影機前快速擺出各種造型和手勢。
“他們在拍攝一支音樂視頻。”拉帕波特說。他之前考察這里時,曾跟這些人打過交道,還鼓勵他們編寫一首有助于推廣“和平之鉆”理念的歌曲。“這些音樂人是當地的傳播者,他們在向外界傳遞信息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一名歌手沖著攝影機做了個怪相,然后唱起了rap:
拉帕波特家族說我們是鉆石。
不是血鉆!
告訴你,是和平之鉆!
我們是鉆石!
我們要歌頌和平之鉆!
拉帕波特家族,謝謝你的付出。
拉帕波特家族,謝謝你出手相助!
……
拍攝間隙,拉帕波特對歌詞提了一些修改建議。“你們應該減少里面關于拉帕波特的內容,”他對歌手說,“多寫寫人民,人民!”
音樂再度響起,舞者繼續跳舞。拉帕波特走到面無表情地觀看表演的莫莫身邊,自回到庫里亞都的那一刻起,沮喪之情就開始逐漸在他的內心蔓延。每次回村,他總會遇到因未能享受到“和平之鉆”帶來的好處而日漸不耐煩的鄰居,他們曾被告知當地將修建新的道路、醫院和學校。對此,莫莫無能無力,他覺得大家把失望之情歸罪于他。
礦池之行結束后,莫莫又領著大家返回村里。當地一位老師的質問讓他的沮喪之情達到頂點。這位老師憤怒地問,修建新校舍的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了弄清楚這個問題,莫莫來到另一處準備蓋房子的地方,發現那里只是用水泥磚砌了一些圍墻,大約一兩英尺高。有人告訴他,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工人來這里了。
“搞得我們好像在乞討似的!”莫莫說,“說得直白一點兒,撥給村里的錢足夠把整個村子的房子都推倒了再重建。錢不是問題,我看過所有文件,錢不是問題。”
莫莫失去了耐心。“地基在哪兒呢?這是這里唯一一所學校。他們在占這里人的便宜,就因為他們是農民。他們實在太壞了!”
拉帕波特試圖讓莫莫平靜下來,但他也承認,如果當地其他挖鉆業者能像莫莫這樣,項目進度肯定能加快?!拔覍Γㄈ海┱f,他們在運作項目時必須完全透明,并設置圖片和告示牌,告訴人們項目何時完工?!彼f。
那天晚上,拉帕波特大著膽子來到距庫里亞都大約45分鐘車程的科伊杜市,這里是一個地區性鉆石交易集散地,到處是窗戶上裝著護欄的低矮經紀行和出售鐵鍬及洗礦盤的商店。他在市里兜兜轉轉,最后找到一家名為“凱·瑪麗貴賓廳”、燈光昏暗的夜總會。
庫里亞都,計劃中用“和平之鉆”收益建造的學校,如今仍然只是用水泥磚砌了一些圍墻,大約一兩英尺高。這些項目進展緩慢,令村民們很是不滿。
夜總會悶熱又陰暗的VIP區聚集了十幾個人??浦Z區礦工聯合會的負責人正在這里舉行臨時會議。聯合會大約有500名成員,大部分是人工挖鉆工。拉帕波特跟他們談了商業倫理和透明運作的重要性,他們則告訴他當地買家(被他們稱為“壟斷組織”)是如何串通一氣壓價收購他們的鉆石的。拉帕波特簡略介紹了他打算在科諾地區引入“和平之鉆”拍賣模式的計劃?!盎蛟S我們能拿到比從‘壟斷組織那里得到的更高的價格。”他說。眾人聽了紛紛點頭。一位自稱代表科諾區女性挖鉆工的婦女說:“如果你在我們這里有辦事處就好了,我們就知道該到哪里求助了??炀染任覀儼?!”
挖鉆業者如果把鉆石賣給當地拍賣行,當場就能拿到錢。但如果定期舉行在線直播的拍賣,他們就不得不等上一段時間。
“大家最多能等多長時間?”拉帕波特問在場的人。
“這是個問題,”其中一位礦主說,“我們會餓的,我們要吃東西??!”他跟其他人簡單商量了幾句,然后給出一個時限:最多兩個星期。
拉帕波特本來覺得,每個月拍賣一次的頻率比較合適。他對大家說:“我們必須要有信心、堅持不懈,但同時也要有耐心?!?h3>“我們需要一些看了就自豪的東西。”
2017年12月的那場拍賣后,塞拉利昂政府隨即就把莫莫應得的那部分錢付給了他——大約有250萬美元。莫莫給他手下的5名挖鉆工每人約13萬美元,還向科諾區的最高首領以及村里的首領各捐了大約同樣的數額,并向其所屬教會捐了錢。拋開這些捐款及稅款,他還剩下大約100萬美元。到目前為止,莫莫把錢主要投到了房產上,他在塞拉利昂3個不同地區買了3套房子,還在弗里敦那套房子的附近買了一塊地,并已經開始在那塊地上建學校了。
現在莫莫和他曾經雇的挖鉆工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首都弗里敦,很少回到村里。最先發現那顆鉆石的19歲少年卡姆巴·約翰布爾說:“如果想要改變人生,我就不能待在村里。在那里我沒辦法繼續上學?!?/p>
結束庫里亞都之行次日,莫莫回到了弗里敦,并立即跟聯邦礦業部門的官員通了電話,向他們提出建設進度的問題必須解決。官員們先向他,然后向拉帕波特保證,項目會繼續推進,相關資金也已經報帳。到2018年年底,拉帕波特父子在庫里亞都安裝了太陽能發電設備,還為村民們安裝了電燈和手機充電站。
雖然莫莫偶爾會有挫敗感,但他似乎是推廣這個拍賣計劃的最佳代言人。他自信滿滿,待人彬彬有禮,就是不能容忍別人的愚弄。他說自己的夢想是通過創辦學校實現財務自足,他追逐的目標總是跟自己的族群有關聯,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涉及如何讓家鄉庫里亞都也能從中獲益。
除了政府在庫里亞都開始建設的幾個基礎設施項目,莫莫還希望能建成某個標志性的東西。比如,一座鐘樓。可以將所有那些以“和平之鉆”模式購買鉆石的人的名字,刻到鐘樓底座的石頭上。
“我們需要一些能讓我們看了就自豪的東西,”他說,“能提醒我們發生過的美好事情。我們需要這種提醒。”
[譯自美國《彭博商業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