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頭道與絲綢之路

文

依托沙漠絲綢之路開展商貿活動的烏氏倮

打通中原與邊地的早期絲綢之路

秦朝建立后，秦始皇巡游隴西（今甘肅臨洮）、北地郡（今寧夏固原），穿越絲綢之路早期通道——雞頭道。綠洲絲綢之路（也稱沙漠絲綢之路），是穿越西北地區進入中亞的重要通道。它起于長安，或沿涇水北上穿越平涼、固原，在甘肅靖遠縣渡過黃河進入河西走廊。或沿渭水流域西進，經寶雞、天水、秦安、蘭州，進入河西走廊。絲綢之路東段南、中、北三條道路的走向，在張騫到達中亞之前的公元前二世紀就是暢通的，漢唐時期更為興盛。秦朝時期烏氏人就憑借早期絲綢之路，打通了中原與邊地的貿易關系，因絲路商貿而成為秦始皇時期的巨富。

一般談及“絲綢之路”有四種說法：橫貫歐亞大陸的北方草原絲綢之路；經過中亞沙漠地帶的綠洲絲綢之路；經過東南亞、印度、到達波斯灣、紅海的海上絲綢之路；經過四川、貴州、云南、西藏、廣西到印度、東南亞的西南絲綢之路。而人們常說的絲綢之路，是指“綠洲絲綢之路”。

司馬遷在他的《史記》里以太史公的口氣說：“余嘗西至空桐，北過涿鹿，東漸于海，南浮江淮矣，至長老皆各往往稱黃帝、堯、舜之處，風教固殊矣，總之不離古文者近是。”身為太史令的司馬遷，跟隨漢武帝出巡至全國各地，安定郡是他多次去過的地方，《史記·五帝紀》里有過六次明確記載。文獻記載、實地考察和民俗傳說，司馬遷都是非常看重的。緣此，成就了偉大的史學名著《史記》。生活在秦始皇時代的巨商烏氏倮，不但秦始皇給他以很高的政治待遇，“令倮比封君，以時與列臣朝請”，而且作為商人的代表被司馬遷寫進《史記·貨殖列傳》里。烏氏倮的商貿之路，依托的就是綠洲絲綢之路。

雞頭道與早期絲綢之路

秦始皇建立秦朝的第二年（公元前220年），以咸陽為中心修建了通往全國各地的交通干道。同時，出巡西北邊地，先后考察隴西、固原，登六盤山，祭祀朝那湫淵。《史記?秦始皇本紀》載：“二十七年，始皇巡隴西、北地，出雞頭山，過回中焉。”

烏氏倮進入了《史記·貨殖列傳》記載的中國古代第一份“富豪榜”

先有雞頭山，后有雞頭道。雞頭山，也叫笄頭山、崆峒山、牽屯山、薄落山，在寧夏隆德縣東。《北史》里名牽屯山，《括地志·原州條》載：“笄頭山，一名崆峒山，在原州平高縣西百里”。秦始皇二十七年出巡隴西、北地，出雞頭山，即此。雞頭道，是古代關中穿越隴山（六盤山）的通道之一，也是絲綢之路早期通行的道路。

綠洲絲綢之路，即沙漠絲綢之路，是穿越西北地區進入中亞的重要通道。史書記載絲綢之路正式開通于漢朝張騫出使西域之后，但此前的絲路活動早已開始。據考古出土的絲綢實物看，早在公元前四世紀，中國的絲綢就已經傳到了印度和歐洲。位于阿爾泰山北麓馬澤雷克古墓（蘇聯戈爾諾阿爾泰省烏拉干河畔），就出土了公元前五世紀的中國絲綢。

雞頭道是綠洲絲綢之路的早期通道，也是在西漢張騫通西域之前就暢通的重要絲路通道之一。其走向為：出長安沿涇水北上進入甘肅平涼，穿越崆峒山后峽，過涇源縣城往西即進入雞頭道。這里道路奇險，卻是天然通道。唐宋時期這里稱為安化峽，今俗名稱西峽或荷花溝。唐代在峽口東側設有制勝關。公元前110年，漢武帝巡守西北，“西臨祖厲河而還”，就是走雞頭道。

通過田野考察判斷雞頭道，進入雞頭道，沿溝谷西行，在名為荷花谷的地方出現岔道，有兩條走向。一條向西北行，穿越荷花谷，在涇源縣六盤山鎮東山坡村白云寺出口，可與瓦亭關相連接，向北進入固原。另一條沿雞頭道繼續西行，翻越六盤山后，也有兩條通道。一條經過寧夏隆德縣奠安鄉，過隆德縣城與甘肅靜寧縣相接；一條與甘肅莊浪縣通邊鎮相接，兩條通道都與隴右密切關聯。甘肅莊浪縣東北的通邊鎮是個交通要道，北宋慶歷八年（1048年）設通邊寨，金朝提升通邊寨為通邊縣。元代一度改置這里為莊浪路，建制格局更高。可見，由雞頭道穿越六盤山后進入隆德縣、莊浪縣的這兩條道都非常重要。《史記》是最早記載雞頭山、雞頭道的典籍。秦始皇巡游隴西時穿越雞頭道，是絲綢之路早期的通道，為后世絲綢之路的繁榮產生過積極影響。

嚴耕望先生抽印本的《唐代河東太行區交通圖》

秦始皇統一中國后，五次出巡,有兩次經過甘肅涇源的雞頭山。

從當代意義上看，絲路原本是一個網狀格局。張騫開通絲綢之路后，古人始終在探索著絲路走向新的最佳捷徑。20世紀30年代發現的居延漢簡、懸泉漢簡，里面記載了較為詳盡的絲綢之路里程，把長安到敦煌的整個線路連接起來了，寧夏固原是綠洲絲綢之路東段北道必經之地。按當時的區間里程計算，途經固原最為便捷，約一百公里。同時，漢代人也評判絲綢之路的捷徑和走向。雞頭道不但是絲綢之路早期的重要通道，也為綠洲絲綢之路的形成產生過重要影響。至今，仍是一條通道。

綠洲絲綢之路

如果以中國境內為界把綠洲絲綢之路劃分為三段：即長安—涼州，為東段；涼州—敦煌、玉門關、陽關，為中段；玉門、陽關—蔥嶺，為西段。按照地理走向與地域文化特點，通常又將玉門關、陽關以東的東中兩段稱為河隴道，即長安至敦煌這一段，長約1800公里。寧夏地理位置，正處在絲綢之路東段；而東段又分為南、中、北三道。固原的地理位置，正處在東段北道的交通要道上。

“綠洲絲綢之路”從長安（今西安）出發，經渭河入隴，過河西走廊到達敦煌，然后由陽關、玉門關、哈密分為南、中、北三道。由于經由這條道路輸出的貨物中，數量最多的是中原絲綢，后來被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稱為“絲綢之路”。

東段北道的走向是：從長安臨皋（今西安市西北）經咸陽縣驛出發西北行，經醴泉、奉天（今乾縣東），到邠州治所新平縣（今邠縣），沿涇水河谷北進，過長武、涇川、平涼，入固原南境彈箏峽（三關口），過瓦亭關，北上原州（固原）；沿清水河谷，再向北經石門關（須彌山溝谷）折向西北經海原，抵黃河東岸的靖遠，渡黃河即烏蘭關（景泰縣東）。由景泰直抵河西武威（涼州）。這是絲綢之路東段南、中、北三道中，由長安抵河西涼州（武威）是最便捷的絲路干道。有人統計，絲路北道與絲路南道相比，路途要近200里地。東漢時劉秀親征高平（固原），河西太守竇融與五郡太守車駕會于高平，浩浩蕩蕩的大軍與戰車走的就是這條道。從區域講，這實質上走的是蕭關古道。

以北道為主線，還有兩條道。一條是由長安西行隴州后，不再攀越大震關，而是沿隴山東麓過甘肅境內華亭縣，至固原市涇源縣，穿越制勝關（秦漢時的雞頭道）過六盤山，即可抵達隴西郡。過雞頭道向西北行，也可沿祖厲河而下，在甘肅靖遠北石門川黃河東岸或鹯陰口渡河，進入河西。或者沿涇河至平涼，由崆峒山東峽進入涇原，走雞頭道。公元前110年冬十月，漢武帝巡狩西北，“西臨祖厲河而還”，也是走的這條道。一條是由咸陽至北地郡治所寧州（今甘肅寧縣），沿茹河進入固原。漢代班彪前往安定（固原），就是走這條道。

絲綢之路東段逾越隴山的南中北三道，在固原境內主要有兩條線。除北道外，中道也在固原境內，但隨著歷史的發展也發生了變遷。涇源附近的雞頭道，可抵隴西郡，是早期的中道。大致到了元代，這條線路向北稍移，由六盤山進，大體是今天西蘭公路的走向。清代著名文人祁韻士嘉慶九年貶謫伊犁，在他《萬里行程記》里，記載了當年途經絲綢之路的線路：平涼府——安國鎮——瓦亭驛——六盤山——隆德縣——神林鋪——靜寧州……走的就是這條道。

東段南線，是從長安出發沿渭河，翻越隴山（六盤山南）西行，過天水，在永靖炳靈寺附近過黃河，至張掖。或者從長安出發越隴山至臨洮后，向北經阿干河谷至蘭州，再沿莊浪河谷至武威（涼州）。絲綢之路東段數條線路呈網狀格局，南中北道的歸縮都在河西張掖、武威，再沿河西走廊進入敦煌。

絲綢之路不同于其他商路，它是沙漠與綠洲相伴，一條帶有“中轉性”的大文化背景、長距離貿易與集散的文化之路。固原地域雖小，絲綢之路負載的商業貿易與文化交流依舊在固原顯示了它的宏闊與遠大。就是在這條穿越固原境內的古絲綢之路上，中西文化在這里薈萃；有不少中原與北方少數民族在這里先后交融，漢、戎族、匈奴、月氏、羌、氐、鮮卑、吐蕃、鐵勒、柔然、高車、突厥、回鶻、昭武九姓、黨項、蒙古、回等多民族在這里生息繁衍，遷徙組合，建立了各種政權組織，生成各種文化藝術、民族風俗、宗教信仰。數千年間，歷史的風風雨雨，構成了源遠流長、交融聚匯、多元一體的固原格局。

嚴耕望的《唐代交通圖考》，詳細描述了長安至涼州的絲路走向。他認為“長安西北至涼州主要道路有南北兩線，南線經鳳翔府及隴、秦、謂、臨、蘭五州，渡河至涼州。北線經邠、涇、原、會四州，渡河至涼州。”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第二卷河隴磧西區），臺北中研院史語所專刊之八十三（1985年）所述的漢簡的大量出土，也在印證著這些觀點。

現在人們談及“絲綢之路”，一般指的是經過中亞沙漠地帶的綠洲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東段南、中、北三條道路的走向，在張騫到達中亞之前的公元前二世紀就是暢通的，自早期至漢唐以來都是重要的絲路通道，中西文化的交流，宗教文化的傳播，玉石、絲綢東來西出，商貿文化繁榮等，共同打造著綠洲絲綢之路文化大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