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真
關鍵詞: 科舉地理;科舉專經;人才分布;研究范式
摘 要:
在科舉人才地理學術命題的發展脈絡中,丁文江《歷史人物與地理的關系》一文無疑具有開創意義。該文的研究范式及其存在的問題,也為此后大多數相關研究所承襲。正因為如此,近三十年來,科舉人才地理研究在取得豐碩成果的同時,也招致了部分學者“千篇一律,難出新意”的批評。時下科舉人才地理的出路,需注意在實踐原有范式的舊途之中,尋找新的方向,克服過于依賴歸納法所帶來的缺陷。近年來興起的專經研究則是走向新途的一條可能路徑。
中圖分類號: K203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12435(2019)01008308
Abstract: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geography academic proposition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s, Ding Wenjiang's article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istorical Figures and Geography? is undoubtedly of pioneering significance. The research paradigm of this paper and its existing problems are also inherited by most relevant research institutes. Because of this, in the past three decades, the geography research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s has yielded fruitful results, and it has also attracted criticisms from some scholars that they are "one size fits all, and new ideas are difficult to come up with". Nowadays, the way out for the geography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s requires attention to find new directions in the old way of practicing the original paradigm and overcome the shortcomings of relying too much on inductive methods. The study of professional scriptures that has arisen in recent years is a possible path to a new path.
科舉人才地理,是指科舉群體所呈現的地理分布及地區差異的歷史現象。學界一般將1923年丁文江發表的《歷史人物與地理的關系》(以下簡稱《歷史》)視為該領域的開山之作。不過,由于時代所限,且過于依賴歸納法的取向,丁文江的研究范式中存在著不小的問題。受其影響,近30年來,科舉人才地理研究論著迭出,一面顯示出該命題豐富的學術內涵,一面也遭到學者“原創性的學術見解并不多見,一半左右屬于可寫可不寫之列”的批評。[1-2]所以,對于這一亙久亙新的學術命題而言,總結成就,發現問題,探索解決之可能,便顯得十分必要。本文以中國知網收錄的近30年來的相關研究為例,在梳理基本面貌的基礎上,分析丁文江范式的表現及問題,進一步討論其范式轉向的可能性,從而為該領域的繼續開拓提供一些思路。
一、近30年來科舉人才地理研究的基本面貌
近30年來的科舉人才地理研究發展,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自改革開放以來,人才問題逐漸受到重視,在其影響下,歷史上的人才地理問題得到學界的重新發掘。尤其以1992年浙江大學“中國東南地區人才問題國際研討會”的召開為標志。第二階段是20世紀90年代末至本世紀初,是科舉人才地理的迅速發展時期,研究范式逐漸成熟,問題意識也不斷加強。近10年為發展的第三階段,也是研究進一步分化的時期,體現為部分討論開始趨同,問題意識弱化,而有一些討論,則已開始嘗試突破舊有的范式。以下分而述之。
1992年,由浙江大學等高校牽頭,于杭州、湖州地區舉辦了“中國東南地區人才問題國際研討會”。在提交大會的60余篇論文中,涉及歷史時期科舉人才地理討論的有10余篇。所收論文中,除部分學者,如何炳棣、葛劍雄、周振鶴等,提出了較嚴肅的學術觀點外,大部分的討論,是希望通過地方歷史人才的研究,為當前的人才培養提供借鑒,基本反映了此時期人才研究的主要學術取向。也正因為如此,部分研究存在的問題也較為明顯。例如史料的甄別不夠細致,主要是以地方志為主,缺乏基本的考訂。統計的標準也有問題,往往用當代的政區概念作為分析單位,與歷史事實有所出入。而一些基本方法,如以人才數除以各單位土地面積來考察分布密集程度以分高下,也在隨后的研究中逐漸為學者所擯棄。在分析影響人才產生的原因時,受丁文江等人的影響,逐漸形成了較為固定的模式,即地方經濟(農業、商業發達地區)、政治(省會)、交通(水路驛道)、教育文化(書院、學校、進學生童等)皆被視為影響地方人才產出的重要因素。[3-4]
從20世紀90代末至本世紀初,是科舉人才地理研究的迅速發展期。不僅論文數量逐年增多,相關討論也在進一步深化。1997年,范金民就明清江南科舉人才發表了系列論文。較此前的研究,其討論的史學意味得以加強,體現為:在史料上,充分利用了《明清進士題名碑錄》的基礎作用;在方法上,一是從明清長時段對江南地區進士群體在全國的比重進行了討論,二是按照歷史地理轄區,分別從府與縣的層面進行了科舉人數的統計。[5-6]這樣一種思路,遂成為后續不少研究的參照模式。如在重新考察江西地區進士分布這一問題上,謝宏維利用明清進士題名碑錄,地方志,基本套用范文的模式,對江西省進士在明清時期的比重變化、各府、縣分布做了討論,并對江西省明清進士變化做了相關分析。而在謝文之前,鄭建明也有關于江西地區進士群體分布的討論(《試論江西進士的地域分布》,先發表在《宜春師專學報》1998年第2期,后又以《試論江西進士的地理分布》發表于《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9年第4期,實為同一文),但二人在方法與史料的運用上已不盡相同。洪璞則在范文既得結論的基礎上,利用鄉鎮志,對吳江一縣宋明清三代的進士分布進行了更為細致的討論,將地方政治、經濟、文化的微觀變動納入到進士人數的發展影響中來,頗具新意。李琳琦同樣采取范文的模式,對明清徽州地區進士分布進行考察,并將社會經濟對于科舉人才的影響進一步落實至徽商與商業家族的襄助。以上見謝宏維:《論明清時期江西進士的數量變化與地方變化》,《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4期;洪璞:《江南進士地域分布趨勢的社會與經濟考察》,《江海學刊》2001年第4期;李琳琦:《明清徽州進士數量分布特點及其原因分析》,《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1期。
近10年來,科舉人才地理研究論文數量呈現大幅度增長,研究的深度與廣度也在不斷提升,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考察的地域空間在不斷拓展,從全國性的討論至省、府、縣乃至跨區域的研究競相呈現,豐富了科舉地理研究的面貌,考察空間的層級下移,有利于討論的進一步細化。二是借鑒社會科學統計與計量方法,對原有的一些結論重新加以審視。例如王紅春在對明代浙江舉人產生的討論中,運用spss頻數工具來進行相關數據的分析。[7]后新宇利用OSL模型討論清代進士產生與城市化之間的關系。[8]武強則通過空間計量分析法對清代河南進士的地理分布進行了考察。[9]三是史料問題意識的增強。一方面體現在新的史料的不斷開拓。從主要依靠地方志、明清進士題名碑錄等核心史料,逐漸擴展至鄉試錄、登科錄,尤其是明代鄉試錄匯編《南國賢書》《閩省全書》的利用,為科舉地理研究拓寬了新的視野。[10]清代研究,因客觀原因,之前對鄉試錄、會試錄利用不夠,近年來,也逐漸得到重視。[11]四是對產生科舉人才要素的思考更加多元,視野也更加開闊,受近年科舉專經研究的啟發,科舉人才地理研究呈現出更加豐富的面向。這一點,下文會有詳論。
那么,在這樣一種蓬勃發展的態勢下,學界“千篇一律,難出新意”的批評又是從何而來呢?
科舉人才地理研究的基本內容,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通過相關史料統計地區科舉人才數量,勾勒地區科舉地理的時空樣貌,二是聯結歷史要素分析樣貌形成與演變的原因。就前者而言,經過數十年的討論,一些已基本成為定論的內容確實在反復出現。
一是科舉地理在空間分布上的不平衡性。這主要體現為平原地區科舉人數明顯多于山地;沿海地區,濱海多于內陸;水、陸交通干線,如運河、驛道等地,是地區科舉人才的集中地;各個地區的省府所在地、縣治所在地一般是人才集中的地區。二是時間上的不均衡性,例如山東進士地理分布中,“個別地區某些縣在明初曾出現過為數不菲的進士,然而在以后的科目中卻迅速沉寂甚至銷匿。相反,另外一些州縣在明初的進士中數甚寡,但之后卻不斷增加,最終在全省的進士數上也躋入了較前的位次”。[12]明代浙江“處州府的舉人分布在嘉靖以后就出現了比較嚴重的衰減現象。嚴州府在成化至萬歷期間的舉人分布也有較大程度的衰減”[7]。福建“泉州府和漳州府在明代前期的科舉成績并不很突出,但自隆慶至崇禎年間,中舉名額超過福州府和興化府而躍居前兩位”。而從長時段來看,一些明代科舉較為興盛的地區,入清后則陷入了停滯。[13]上述空間分布的一般特征,于地理條件較為相近的地區基本適用,故在選題重復率較高的地區,難免造成結論千篇一律的印象。根據中國知網檢索得到的154篇科舉地理相關論文的地域分析,其中安徽地區有12篇,福建與甘肅有10篇,河南、江蘇有9篇。值得注意的是,關注最多的區域,并非當下經濟最為發達的省份地區。這樣一種現象,與研究者的背景、師承、所在地域有密切聯系。
不過,相似的人文地理現象,其促成的原因仍可能多樣,所以,對于那些批評意見而言,當前科舉地理最大的問題并不在于現象的揭示,仍在解釋與結論上的“失效”。
上文已經提及,在早期科舉地理研究中,諸如文化、經濟、政治等,皆視為可以關聯的歷史要素。然而經過30年的發展,一些看似深度關聯,正在失去解釋上的效力。例如在解釋地區科舉人才差異時,一度存在著經濟決定論的傾向,認為“區域經濟發展水平是影響進士籍貫分布的最根本最重要的因素”,“人才屬性與地方經濟發達與否有密切關系。進士人才多的地方,幾乎全是經濟發達地區”。[14]新近研究則認為,“經濟因素、文化因素、地理因素以及人口等單獨某一因素通常不足以解釋區域間進士分布不均衡的現象”。[12]吳宣德將各地學校、書院數量與科舉人數進行比較后,發現之前重視的文化因素與人才產出之間并非完全成正相關關系,并進一步將結論修正為,生員越多的地方,脫穎而出的士子科舉競爭力更高。[15]季平、許靜等人對福建、湖南等地科舉人才的統計后發現,各府(州)的戶數比例數與進士比例數之間是不匹配的,并且差異十分明顯。[13][16]
在某些選題相近的討論中,甚至存在互相抵牾的觀點。有學者認為“明代江西各府舉人分布與其人口、書院存在著較強的相關性。[17]但也有觀點認為:“就吉安府看來,書院未盛行的中前期的科舉成就比書院盛行的中后期成就高,陽明學在吉安的傳播及書院講學之風的盛行,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吉安士子的科舉競爭力。”[18]又如有觀點認為清代海禁的開放,帶動山東沿海地區海上貿易的恢復及新的城鎮崛起,成為進士人才分布轉移的主要原因。[19]但也有考察指出,清代中后期松江科舉競爭力日漸衰落,與上海地區發達的航運經濟和口岸貿易密切相關,日益發達的商業環境使士人紛紛 “棄儒服賈 ”,流向商人階層,導致進士人數的減少。[20]在南宋溫州科舉興起的考察中,學者指出固然有商品經濟發達,海外貿易繁榮的支撐作用,但不能視為溫籍士人崛起的主要因素,因為無論在全國還是浙江而言,同時期經濟繁榮程度、生活水平比溫州高的地方比比皆是,但在科舉繁盛程度上卻遠不如溫州。[21]
綜合上述情況可知,當下研究,通過對歷史時期科舉地理樣貌的描摹,提供了區域各級人才數量與時空變化的詳細數據,極大地豐富了對各地區科舉人才情況的認識。但在歷史人才產生的的解釋上,則存在著識見不一,甚至互為抵牾的情況。一些已為學者所質疑的觀點,在部分研究中仍不加反思,大行其道,所得結論難有解釋的效力。而這樣的問題,其實自科舉人才地理研究誕生之時,便已存在。
二、科舉人才地理研究中的丁文江范式
一般認為,科舉人才地理這一學術命題發端于丁文江《歷史》一文。當前的相關研究,無論是研究方法,還是問題意識,均深受其影響。該文雖頻見引于相關學術史回顧之中,卻甚少有對其存在問題的反思。概言之,過于依賴歸納法,是《歷史》一文最主要的問題。要理解當前研究的困境與出路,考鏡源流,回溯至立論之初,對該文的研究范式進行檢討,無疑會提供一些有益的思路。
《歷史》一文的誕生并非丁文江天才獨見,而是時代的產物。以人物籍貫為討論對象,以求得歷史共相的做法早見于1912王國維的《宋元戲曲史》之中。王氏對元代曲作家的里居地進行了統計,只不過此次統計已先存結論,并未多做闡釋。[22]144-145而用歸納統計方法來探討中國歷史上人地關系最積極的鼓吹者,當屬梁啟超。梁氏自1902年《地理與文明之關系》至1924年《近代學風之地理分布》發表的20多年間,先后撰寫了一系列討論地理與文化、人物、歷史關聯的論著。[23]丁文江的寫作,正是直接受梁氏的影響。他自述:“是篇之作,動機在三年前。去歲移居天津,得借用梁任公先生藏書,始著手統計……討論切磋,得益于任公及胡君適之甚多?!盵24]113
梁啟超對于歷史與地理關系的興趣,主要受西方地理決定論的影響。[25]但丁文江的研究旨趣卻不盡相同。傅斯年注意到,該文的寫作動機,與丁文江本人對西方哲嗣學的興趣最為關切。在丁文江看來,哲嗣學——即優生學——是要研究人力所能做得到的方法,哪一樣是能使將來的人種的體格聰明德行好一點,哪一樣是能教他壞一點,是一門專門研究人種演化的學問。中國歷史上的混亂,尤其是中國文明進步的緩慢。丁文江認為可以通過哲嗣學的方法加以改造,其方法便是“使優秀的分子多傳種,惡劣的分子少傳種”以起到移風易俗、社會改造的作用。[24]68、86《歷史》一文的寫作,正是這種觀點的產物,即通過對歷史人物籍貫的分類與分析,“看看一個時代之中,哪一個地方的人,在政治上、在社會上最有勢力、最有實力”。[24]101而在上述學理背景下,優生學的視角與統計法,被運用到歷史人物的研究當中。具體方法表現為,根據二十四史中歷史人物的籍貫,統計哪一個時代哪一個地方的人物最多,進而分析其中的原因。
《歷史》一文發表后,傅斯年評價該文“將來仔細設施起來,定收很好的效果”,但同時也指出:“不取這篇文章所得的結果,因為他們不是結果;但取這篇文章的提議,因為他有將來?!备邓鼓辏骸对u丁文江的〈歷史人物與地理的關系〉》,傅斯年著,歐陽哲生主編《傅斯年全集》第1卷,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425-430頁。下文中涉及傅斯年評論丁文江的文字,若無特別說明,均出自此文。
這里的結果,指的是丁文江依據籍貫統計法得出的結論,即“卻不能承認其中證求得的事實為成立,而且這種方法也不是可以全不待討論的”??梢?,傅斯年并不反對丁文江人種學的觀念,更是歡迎統計學方法的引入,其所不能同意的是統計方法對史料與史事關聯的處理。因為歷史事實都是聚象事實,而統計則是要“把許多事物相異的屬性剔去,相同的屬性抽出,各歸各類,以規定該事物之內容及行歷如何”[26]1-2,以致于其結果是整齊的,但表里面的事實確是不太整齊的。[27]428換言之,《歷史》一文的許多結論在歷史學者看來,是經不起推敲的。
傅氏之所以贊頌丁文,是因為“很刺激我們這些在歐洲雖已是經常,而在中國卻尚未嘗有人去切實的弄過的新觀點,新方術,去研究中國歷史”。所以,《歷史》一文的將來,在于順應了所謂“科學”整理國故的新史學浪潮,但其具體的實施,卻有很大的商榷余地。例如,以各省作為籍貫落腳的單位,“拿現在的省為單位去分割一部二十四史中的人物,不能說沒有毛病”。又如,針對籍貫統計所得出的結果并進行的政治、經濟、文化方面的分析,傅氏認為“丁君從他所創造的表中推比了許多事實和現象,但這些事實和現象和這個表中的數目字,嚴格說起,多毫無有直接的關系”,“看起來像很科學的,而實在是‘預期之件,頗有危險”。傅氏敏銳地覺察到:“把統計方法應用在歷史一類的研究上尤其要仔細”,因為“歷史現象,我們不能使它再回來,去量一下子,又是極復元的物事”,“研究歷史要時時存著統計的觀念,因為歷史事實都是聚象事實。然而直接用起統計方法來,可須小心著,因為歷史上所存的數目多是不大適用的”??梢姼邓鼓陮y計法應用的慎重。
尚值得注意的是梁啟超態度的轉變。其于1922年東南大學史地會的講演中,曾提到自己的一個研究計劃,將二十四史里頭的人物分為學者、文學家、政治家、軍人等,然后按照其籍貫來研究某個時代、某個地方多產怎樣的人物,只是這個計劃,后來為丁文江先行實施了。[28]4045-4046故其后出的《近代學風之地理分布》很可以視為上述計劃的延續。但是在這篇文章的實踐中,梁氏更多的只是羅列人地分布之事實,“案而不斷”,于人地關系表現的原因,未作過多的闡釋。[28]4258-4275這也反映出梁啟超對于統計歸納的態度已變得相當謹慎。梁啟超在《近代學風之地理分布》一文中的“案而不斷”,只羅列現象而不分析原因的做法,很可能與此時梁啟超本人對統計法的重新認識有關。具體參考桑兵:《治學的門徑與取法——晚清民國史研究的史料與史學》,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61-62頁。
對《歷史》一文做出直接回應的,尚有張耀翔于《心理》雜志1926年第4卷第1號發表的《清代進士之地理分布》。其認為《歷史》一文存在的問題,在于選取人物的標準,無法達到研究之目的。首先是歷史人物的籍貫,并不能反映其與地理間的關系;其次便是人物之所以成為人才,在丁文江的分析框架中,只能達成與經濟、避亂、殖民等偶然因素的關系,題目也只能改為歷史人物與經濟避亂及其他關系,而無關地理。所以,張氏選擇了范圍更小的科舉人物來代替歷史人物,因為參加科舉考試之人物固定,成績客觀,可視為全國范圍內人才智力競爭的考驗。其具體做法,則是通過進士題名碑錄,統計科舉人物的籍貫分布,并以各省下轄的縣數為基準,衡量各地區之間的科舉競爭力。在結論中,張氏完全拋棄了經濟、文化要素方面的考察,而是歸因于純粹的土壤氣候影響于人種智力的解釋。這樣一種研究,依然沒有脫離哲嗣學的窠臼,但其對進士題名碑錄的利用,確是影響到了后來的研究。
若考慮到此時期相似的研究尚有潘光旦的《近代蘇州的人才》[29]《明清兩代嘉興的望族》[30]等。那么有理由相信,早期中國歷史人才地理研究范式的確立,實際得益于一批優生學背景的非歷史學學者。也正因為如此,在早期科舉地理的討論中,尤其是對史料的解讀與運用上,或多或少存在不足,對于歷史現象的解釋,也盡非客觀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