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玥
摘要:“娜拉出走”是五四時期特有的時代話語,沉櫻作為在中國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女作家,更多地將目光投射到“娜拉出走后”女性面臨的困境以及生存的疑惑,反映了知識女性步入婚姻后面臨的一系列問題,表達對于女性獨立這一話題的自我思考和探索。娜拉們追求自由戀愛是女性解放的第一步,但女性在婚后生活中如何獲得平等地位和自由、獨立地生活則是女性真正獲得解放所面臨的問題,沉櫻真實冷靜地描述知識女性的婚后生活,客觀表現女性婚后生活的焦慮、壓抑、空虛的情感,對女性解放和獨立的問題作近一步探究與思考。
關鍵詞:沉櫻;《喜筵之后》;知識女性;人生困惑;女性解放
一、錯位在愿景與現實中的婚姻
在沉櫻的筆下,娜拉們步入婚姻后,一切想象的甜蜜和幸福并沒有如約而至,反而是內心的空虛。當知識女性步入婚姻后,與之前的戀愛生活發生了極大不同。知識女性淪為家庭主婦,缺少獨立性,繁瑣的家務和平淡的生活使她們感到莫名的壓抑和無助。
一張請柬成為茜華寂寞日子里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瘋狂地抓住它,渴望擺脫內心的空虛。但丈夫完全忽略妻子的喜悅和渴望的情感,漠視妻子作為一個人的感受。丈夫眼中,妻子不應該享有和他一樣參加宴會的快樂和權利。茜華參加喜筵完全可由自己做主,但是面對丈夫的態度,她卻弱小猶豫,表現出女性在夫妻關系中的自卑渺小。
沉櫻在小說又為女性設置了另一個場景,讓她們在這個特定的時間空間場域中,掌握主動權審視男性、玩弄男性。茜華為了報復丈夫對感情的背叛,故意參加了朋友的喜筵、約見舊日情人,甚至賭氣放縱自己的感情,在浮華天真的世界中找尋自憐、自卑、自強與自衛的心靈棲居地。但無論在哪中場景中,男性是女性情感的掌控者、主宰者。
婚后生活的女性群體往往因為感情不順,又無事可做,不由自主地開始回念起之前的家人、朋友和生活圈。在《下雪》中,女主因愛情與家庭抗衡,兩年來與家中斷絕來往。在收到家中寄來的書信時,對家的渴盼和思念日益強烈。沉櫻看到婚后知識女性因為婚姻生活而犧牲自己的現實,揭示了女性將感情視為一切的悲劇,引導知識女性在生活中獨立自強。
二、初探卻仍然未逃出圍城
沉櫻筆下的知識女性的婚姻仿佛進入了圍城一般,他們想反抗、想掙脫、想背叛,卻遭遇失敗。茜華決定報復丈夫,在喜筵上誘惑舊愛者。可是,這一場‘報復如走秀般,根本逃不出丈夫的手掌。茜華對昔日追求者感到厭惡,絲毫無法燃起些微的愛意。她腦海里想的是那個對她冷漠、不忠、殘忍的丈夫。可悲的是,茜華對丈夫的報復失敗最終因為對丈夫的愛而失敗了。姚玳玫君認為:“小說寫盡了女性自尊和自卑、自得與自賤相交織的矛盾心理——她們沉溺于感情的小天地里,渴望被愛,卻遭無視和屈辱;真的被愛,又嫌對方不夠殘忍狠毒,相比之下,覺得還是她那位專橫跋扈的丈夫“可愛”。”知識女性渴望逃出封建夫權的圍城,但嘗試后卻選擇留在城中,未找到突破的辦法。
茜華的報復失敗這一行為的背后體現的是五四時期現代家庭中仍保留著潛形的封建夫權意識,即使接受教育的知識女性在步入婚姻后也遵守著這一種規則,并未掙脫男性夫權的控制,獲得獨立做主的權利與自由。娜拉出走后如何在婚姻生活中得到平等和尊重,獲取自身真正的解放。這是沉櫻留下的思考。
三、自我人生的迷茫和無助
“娜拉出走”是五四時期女性爭取獨立和解放的標志,娜拉們逃離封建父權的控制,大膽追求自己的婚姻幸福。但娜拉們組建新家庭后,又產生了新的矛盾。當發現自己的丈夫不忠誠、叛變愛情的時候,她們陷入了自身困境中,企圖真正擺脫這些束縛奪得解放。沉櫻從自身的婚姻經歷寫出娜拉們婚后真實的生活狀態。結尾處茜華欣喜地告訴丈夫遇到舊日戀人的事情,并主動地向丈夫表達自己濃郁的愛,可是這份真摯愛情的表達并未得到同等的反饋和尊重,丈夫對于感情敷衍、隨意、虛假的態度讓茜華再度困惑,給于愛卻得不到愛,陷入自我人生的迷茫與懷疑中。
筆者認為,當時的知識女性為何在婚姻中常常處于被動地位,一方面根源于封建父權觀念仍然保留在社會中,盡管是自由戀愛,但男子的父權意識從根本上,沒有真正地消除。另一方面根源于女性自身的柔弱性、妥協性以及并未實現經濟獨立。女性較于男性,在生活和感情里更為感性,更重視家庭。波夫娃曾指出:“經濟上對男性的依附,使女性為了生存必得取悅于男性,并因之將以男性為中心的父權制文化價值取向內化為自己的行為準則。”當女性的生活經濟來源于男性時,難以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獨立,未能實現自身的真正解脫。
四、小結
在《喜筵之后》的結尾處,作者寫道茜華的眼睛仍然在黑暗中凝視著,給予讀者無限思考和想象的空間,既是作者在時代背景下對知識女性如何成長和獨立的思考,也是娜拉出走后面臨的新的沖突和問題時如何應對的發問。“娜拉出走”就代表著女性獲得獨立和解放了嗎?作者沉櫻向我們冷靜客觀地描述了婚后夫妻的單調生活和情感的背叛,娜拉們歸入家庭后仍然受著封建夫權的束縛和壓制,并未真正走向獨立和獲得平等與自由。在新的家庭關系中,知識女性并未清晰找到自我價值和定位,并未獲得同男性一般的平等,無法獲得真正的幸福感和自我認同感。娜拉們出走的動機和力量來源多是依賴于一種朦朧的理想和單純愛的呼喚,然而并沒有一顆真正覺醒和反抗的心,更缺乏一種堅韌的斗爭精神,所以一旦理想或愛情遭遇挫折,往往在苦海中掙扎,喪失抗爭甚至生存的勇氣,人生的悲劇便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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