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處理廠中有機磷酸酯的研究進展

李成輝，張冬蕊，李勝紅，朱芬芬，董儀

中國人民大學環境學院，北京 100872

有機磷酸酯(organophosphate esters, OPEs)由于其優異的性能而廣泛用于建筑材料、電子產品、塑料制品、家庭裝飾品和紡織品中。在生產生活中，有機磷酸酯還多用作消泡劑[1]、非離子萃取劑[2]和核燃料萃取劑[3-4]、增塑劑以及阻燃劑[5-6]。表1列出了常見的有機磷酸酯的理化性質參數。

隨著各個國家和地區對消防安全要求的不斷提高，阻燃劑的使用日趨頻繁與廣泛。但常規溴系阻燃劑由于其在環境中的持久性、生物累積性和生物毒性，已被禁止使用。最早在1973年，在印刷電路板中使用的多氯聯苯被禁止生產[7]。在歐洲，五溴聯苯醚、八溴聯苯醚和十溴聯苯醚分別在2003年[8]和2008年[9]被禁止生產。作為多溴聯苯醚的替代品，磷系阻燃劑的生產量和使用范圍因此大大增加。

根據研究顯示，2013年，全球阻燃劑消費量超過200萬t。根據Ceresana的報告，由于全球安全標準不斷提高且阻燃劑使用量增加，預計全球阻燃劑市場將增加至58億美元。自2010年，亞太地區是阻燃劑最大的市場，約占全球需求量的41%，其次是北美和西歐[10]。阻燃劑在生產建筑行業中應用最為廣泛，如由在塑料制成的管道和電纜中[11]。

雖然磷系阻燃劑被認為是溴系阻燃劑最適合的替代品，但一些有機磷阻燃劑也具有環境持久性、生物累積性和毒性。氯代有機磷酸酯通常難以降解，例如磷酸三氯丙酯(TCPP)、磷酸三氯乙酯(TCEP)、磷酸三(1,3-二氯-2-丙基)酯(TDCP)和磷酸三(2,3-二氯丙基)酯(V6)[12-15]。一些非鹵素磷系阻燃劑也難以降解，如二乙基次膦酸。據報道，磷酸三苯酯(TPhP)、TDCP和TCEP具有神經毒性[16-18]。TCPP、TCEP、磷酸三甲苯酯(TCP)和TDCP被認為可能致癌[16,18-20]。間苯二酚雙(二苯基磷酸酯)(RDP)、過氧化二枯基(DCP)、TCP、TCEP和V6被認為具有生殖毒性[15,18,21-24]。RDP、TPhP、DCP、TDCP和V6被認為會造成染色體異常[14,22]。

有機磷酸酯多存在于添加型阻燃劑中，有機磷酸酯分子與聚合物混合而非以化學鍵結合形式存在[25]，在使用過程中會釋放到環境中。自20世紀80年代起，已有研究表明有機磷酸酯向水環境中的釋放[26-28]；亦有研究涉及空氣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29-31]。在生物樣品如動物樣品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檢測多有研究[32-36]。對于人體，在尿液[37]、血漿[38]、血清[39]、母乳[40]和胎盤[41]等中都檢測到不同濃度的有機磷酸酯。

研究表明，污水處理廠出水可能是水環境中有機磷酸酯的主要來源[42-43]。同時，世界各國正在大力開展循環水廠的建設(如中國、美國、日本、澳大利亞和以色列等)。以中國為例，北京市城區大部分城市污水處理廠都已升級為再生水廠，利用污水處理廠出水作為水源生產再生水，該再生水用于補充城市景觀和城市綠化用水(如朝陽公園、大觀園、陶然亭、萬泉河、南護城河和奧運中心區等水域)，亦回用作農業灌溉(大興區、通州區等的部分農田灌溉)等。有機磷酸酯作為具有生物累積性和毒性的新興污染物，如果在污水廠/再生水廠中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將會有很大的環境生態風險。但目前，無論是再生水廠或是循環水廠，污水與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的相關研究僅處于起步階段，因此，深入了解研究污水處理廠中包括有機磷酸酯在內的潛在的有害物質的環境行為是勢在必行的。

1 污水及污水處理過程中有機磷酸酯的研究進展(The occurrence of organophosphate esters in sewage and sewage treatment process)

1.1 德國

Fries和Püttmann[42]對法蘭克福市一座城市污水處理廠的進水和出水進行檢測，檢測到3種有機磷酸酯，分別是磷酸三丁酯(TBP)(進水濃度5 029 ng·L-1，出水濃度1 489 ng·L-1)、TCEP(進水濃度21 090 ng·L-1，出水濃度33 783 ng·L-1)和磷酸三(丁氧乙基)酯(TBEP)(進水濃度12 762 ng·L-1，出水濃度542 ng·L-1)。檢測結果顯示，TBP和TBEP經過污水廠的處理有較大的削減(分別為70.4%、95.8%)，而TCEP的濃度有所增加(增加了60.2%)。該污水處理廠出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要高于大多數河流，污水處理廠的出水應是自然水體中有機磷酸酯的主要來源。Fries和Püttmann[44]進一步對德國另外4座污水處理廠的進水和出水進行了研究，結果顯示，TCEP經過污水廠的處理有一定的去除，其中進水和出水中污染物的最小濃度分別是15 404和352 ng·L-1。市政污水處理廠和工業廢水處理廠對不同種類有機磷酸酯的去除效果存在明顯差異。市政污水處理廠能較好去除96%的TBP，而工業廢水處理廠則能有效削減TCEP(100%)和TBEP(91.5%)。盡管污水處理廠對部分有機磷酸酯的去除率較高，但出水中的污染物濃度依然高于自然水環境，再次表明污水處理廠的出水是水環境中有機磷酸酯的重要來源。

表1 有機磷酸酯(OPEs)的理化性質Table 1 Physicochemical properties of organophosphate esters (OPEs)

德國魯爾河是歐洲最重要的飲用水源之一，其水質較好，但Andresen等[16]研究發現，該河流中依然存在有機磷酸酯。通過比對污水處理廠排水口上游和下游的水樣發現，上游的有機磷酸酯濃度要遠低于下游。這進一步論證了污水處理廠是河流中有機磷酸酯的主要污染來源。由于在德國的工業生產中已逐步淘汰TCEP和TDCP，因而大量用作替代的TCPP是被測水樣中最主要的污染物質。在此基礎上，他們還發現不同污水處理廠的人均排放TCPP也存在顯著差異。Meyer和Bester[13]對2個污水處理廠中7種有機磷酸酯的去除效率進行了研究，研究發現，有機磷酸酯的去除主要發生在主曝氣池中，這可能歸因于污泥的吸附及生物降解過程，有機磷酸酯的去除效率與污水處理廠的工藝類型無關。研究還發現，盡管氯代有機磷酸酯(TCPP、TCEP和TDCP)在水處理過程中未被消除，但這2個污水處理廠對非氯化衍生物依然呈現出削減作用(磷酸三異丁酯(TiBP)、磷酸三丁酯(TnBP)、TBEP和磷酸三丙酯(TPP))。Bester[43]對德國一個典型的污水處理廠污水和污泥中TCPP的濃度同時進行了研究，結果顯示該物質去除效果有限。通過比較20個污泥樣品，Bester發現污泥中TCPP的濃度極高，必須妥善處理。比較Andresen等[16]的結果發現，樣本中TCPP濃度的變化規律是相似的。基于德國TCPP的年消費量和污水處理廠的人均排放量計算，德國TCPP年消費量的0.1%會排入污水管道。

Rodil等[45]用液相色譜-串聯質譜法測定了廢水中的11種有機磷化合物，并測試使用直接注射(不經過固相萃取)作為快速監測的方法。其中在進水和三級出水中都未檢出TPhP和磷酸三辛酯(TEHP)；除氯代的TCEP無明顯變化外，三級出水中的其他物質均有減少(TCPP、TDCP、TnBP、TBEP分別減少了16.1%、38.1%、78.0%和99.4%)。

文獻中所提到的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如表2所示。最初，有機磷酸酯的檢測僅限于TnBP、TCEP和TBEP這3種。隨后逐漸有更多種類的物質可以被檢測，如TiBP、TCPP、TDCP和TCPP等。不過也存在在某些樣品中未檢測到目標化合物的情況。由于缺乏相應的標準樣品，許多二酯和單酯尚不能進行定量分析。不同污水處理廠對于TnBP的去除效率在56.7%～99.6%之間。在一定范圍內，TnBP的去除效率隨著進水濃度的增加而增加。對于TCEP來說，污水處理過程中將會引入來自于污水處理廠建材中的新的污染物，最終導致出水中TCEP的濃度高于進水。同樣的情況在TCPP和TDCP的檢測時也有發現。相比之下，TBEP和TiBP更容易移除。

1.2 西班牙

Rodríguez等[46]研究了污水處理廠的進水和出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結果表明，進水中被測目標物質中濃度最高的TBEP可以被有效去除。但濃度次高的TiBP、TCEP和TCPP等物質不僅很難去除甚至其濃度還會增加。研究還表明，無論是固相微萃取(SPME)還是傳統的固相萃取(SPE)都無法有效富集TEHP，以獲得可靠的數據，新型TEHP富集技術亟待開發。Rodil等[47]分析了3個地區污水處理廠的水樣后發現，氯代有機磷酸酯(TCEP和TCPP)沒有得到去除，TnBP、TBEP和一些二酯的去除效率較低。而TDCP的去除效率為-120%(即沒有去除效果反而濃度增加)，這可能是由于污水處理廠管道和處理設施的材料中釋放了很多的該有機磷化合物。

Cristale等[48]以5個污水處理廠中10種有機磷酸酯為研究對象，對常規活性污泥法和高級氧化工藝中有機磷酸酯的去除進行了研究。和其他研究結果類似，氯代有機磷酸酯很難除去，而芳基和烷基有機磷酸酯可以被完全去除。研究還發現，在出水中檢測到的一些有機磷酸酯具有非常低的UV-C光降解速率，其中TBEP、TnBP和TiBP可以被UV/H2O2和臭氧降解。而對于氯代化合物，除了TCPP在經臭氧降解后有少量去除外，其他污染物都幾乎沒有被除去。相比之下，UV/H2O2工藝效率更高，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去除污水處理廠污水中檢測到的所有有機磷酸酯阻燃劑，而有機物的存在可能會影響過氧化氫與有機磷酸酯阻燃劑的接觸。

表3列舉了西班牙廢水中有機磷酸酯的監測情況。與之前德國的研究相比，被檢測的有機磷酸酯種類有所增加，而還有其他一些研究測定了污泥中污染物的濃度。與德國不同的是，西班牙不同污水處理廠對部分有機磷化合物(TnBP、TBEP和TiBP)的去除效率波動幅度很大，在0%～80%之間。TCEP基本上沒有被去除，甚至會有所增加。相似點在于，這2個國家的污水處理過程中，TCPP都有少量去除。總的來說，兩國污水處理廠有機磷酸酯的去除率差異很大。西班牙廢水中的有機磷酸酯濃度低于德國。

表2 文獻中報道的德國污水廠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Table 2 The concentration of organophosphate in sewage in Germany which is reported in the literature (ng·L-1)

注：TPPO表示三苯基氧化膦，RDP表示間苯二酚雙(磷酸二苯酯)，BDP表示雙酚A雙(二苯基磷酸酯)； —表示沒有監測，nd表示低于方法檢測限。
Note: TPPO stands for triphenylphosphine oxide; RDP stands for resorcinol bis(diphenyl phosphate); BDP stands for bisphenol A bis(diphenyl phosphate); — means not measured; nd means not dectected (below method detection limit).

1.3 中國

林亞英等[51]率先對中國城市污水處理廠工藝不同階段中有機磷酸酯的含量變化進行了研究。他們對A2O工藝中13種有機磷酸酯在不同季節的變化研究后發現，不同季節污水處理廠進水和出水中有機磷酸酯的主要類型差異不大。從濃度上看，春季有機磷酸酯的總濃度與夏季相同。在冬季，好氧池、二級出水和三級出水中有機磷酸酯濃度要低于其他季節。龐龍等[52]研究了AO工藝對有機磷酸酯的去除。結果表明，污染物的去除主要發生在厭氧和好氧過程中，但不包括氯代有機磷酸酯。其中，TBEP和TPhP去除率較高，分別為85.1%、74.9%，TnBP也有一定的去除(29%)。分析顯示，TBEP、TCPP和TCEP是最主要的污染物。

Gao等[53]分析了7種有機磷酸酯，樣品中只有3種被檢出。與其他研究報道類似，污水處理廠無法有效去除含氯有機磷酸三酯。較高的TCPP濃度也反映了TCEP被市場逐漸淘汰。檢測還發現，污水中TnBP含量較高，是環境中主要的有機磷酸酯污染物。梁鈧等[54]開發了一種超高效液相色譜-串聯質譜法(UPLC-MS/MS)，用于同時測定廢水中的14種有機磷酸酯，并將該方法用于分析北京污水處理廠的進水和出水。檢測發現，出水中磷酸三甲酯(TMP)、磷酸三乙酯(TEP)、TPhP、磷酸三甲苯酯(TCrP)和2-乙基己基二苯基磷酸酯(EHDP)的濃度要高于進水。出水中TMP的濃度為141 ng·L-1，比進水中TMP的濃度高2.4倍。Shi等[55]對自來水中的11種有機磷酸酯進行了分析，發現只對2種具有輕微的去除效率。

何麗雄等[56]對珠江、東江和廣州市污水處理廠中的有機磷酸酯含量進行了檢測。結果發現，雖然主要污染物仍然是TBEP、TCPP和TCEP，但污水處理廠出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要低于這2條河流中的濃度。Liang和Liu[57]對北京采用先進技術的城市污水處理廠不同處理階段有機磷酸酯的濃度進行了檢測，通過建立質量流量和質量平衡，研究了污水處理廠有機磷酸酯的行為。污水中含有長鏈烴基和芳香族基團的疏水性有機磷酸酯通過活性污泥處理后大部分被生物降解，部分被懸浮固體顆粒吸附，剩余的有限部分轉移到二級出水中排出。同時，具有短非氯化/氯化烴鏈的親水性有機磷酸酯大部分停留在水相中與二級出水一起排出，在活性污泥處理期間僅有有限的部分被生物降解或轉移到脫水污泥中。同樣的，TCEP和TCPP沒有被去除，甚至有所增加。Tsao等[58]測定了臺灣污水處理廠進水和出水中的TnBP和TEHP，TEHP未檢出，TnBP的去除率為82.6%。Zeng等[59]檢測了19個污水處理廠的進出水，共檢出11種有機磷酸酯。

表4列舉了中國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研究情況。雖然國內對污水處理廠有機磷酸酯濃度的研究起步較晚，但值得肯定的是，有關中國污水處理廠的有機磷酸酯濃度(包括溶解和吸附形式)的早期研究已經開展。文獻報道的中國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如表5所示。

1.4 其他國家和地區

Clark等[60]對美國新澤西州的3個公有污水處理廠的出水進行了檢測。結果表明，在323種被測物質中含有12種增塑劑，包括TBP和TBEP。這2種有機磷化合物的濃度高達幾十μg·L-1。

同樣，Paxéus[61]分析了3家瑞典污水處理廠的廢水，并在137種化合物中檢測出了阻燃劑和增塑劑(TBP、TPhP和EHDP)。這些物質的濃度也達到了μg·L-1水平。文獻還指出，增塑劑和阻燃劑是污水中的主要污染物。研究表明，在所檢測的多種重金屬和新型污染物中篩選出了9種有機磷酸酯物質[62]。在所研究的瑞典3座污水處理廠中，最高濃度可達28 110 ng·L-1。Marklund等[63]研究了來自瑞典11個污水處理廠污水中的12種有機磷酸酯。他們認為有1/2的污染物隨排放水排入接納水體中，而污泥中只剩下1%的污染物。Reemtsma等[64]在4個歐洲國家(奧地利、比利時、德國和西班牙)的8個污水處理廠檢測了42種化合物(其中就包括TCPP和TCEP)，并計算每個化合物的水循環擴散指數(WCSI)。隨著WCSI的增加，不同流域地表水樣中的極性污染物濃度逐漸增加。奧地利調查了16個市政污水處理廠中的9種有機磷酸酯，并根據服務人數將這些污水處理廠分為3類[64]。但是結果表明，污染物濃度與污水處理廠服務人口之間不存在明顯關系。

Kim等[65]也在韓國的污水處理廠的出水中發現了TCEP等內分泌干擾物。盡管他們所研究的26種物質中只檢測出1種，但TCEP在反滲透(RO)、納米過濾(NF)、反滲透-紫外線消毒(RO-UV)和納米過濾-紫外線消毒(NF-UV)等工藝中具有較高濃度。Jurgens等[66]研究了活性污泥中TPHP、間苯二酚雙(二苯基)磷酸酯(PBDPP)和四苯基(雙酚A)二磷酸酯(BDA-BDPP)的礦化和堿性生物降解過程。O’Brien等[67]首次在澳大利亞的污水處理廠出水中測定有機磷酸酯，并且計算了澳大利亞排入水體的人均阻燃劑和增塑劑的數量為2.1 mg·(人·天)-1。Woudneh等[68]首次在污水處理廠檢測了V6、三丙磷酸鹽(TnPrP)和三(2,3-二溴丙基)磷酸鹽(TDBPP)，但后兩者未檢測到。

表3 西班牙污水處理廠中所研究的有機磷酸酯的種類Table 3 Studies on the occurrence of OPEs in wastewater in Spain

注：TPrP表示磷酸三丙酯，TCrP表示磷酸三甲苯酯，DEHP表示二乙基己基磷酸酯，DPhP表示鄰苯二甲酸二苯酯，EHDP表示2-乙基己基二苯基磷酸酯。
Note: TPrP stands for tripropyl phosphate; TCrP stands for tricresyl phosphate; DEHP stands for diethylhexyl phosphate; DPhP stands for diphenyl phthalate; EHDP stands for 2-ethylhexyl diphenyl phosphate.

表4 中國污水處理廠中所研究的有機磷酸酯的種類Table 4 Studies on the occurrence of OPEs in wastewater in China

注：TBP表示磷酸三丁酯，TTP表示磷酸三甲苯酯，CDPP和CDiPP均表示磷酸甲苯聯二苯酯。
Note: TBP stands for tributyl phosphate; TTP stands for tritotyl phosphate; CDPP and CDiPP stand for cresyl diphenyl phosphate.

表5 文獻中報道的中國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Table 5 The concentration of organophosphate in sewage in China which is reported in the literature (ng·L-1)

注： —表示沒有監測，nd表示低于方法檢測限，nq表示不能定量。
Note: — means not measured; nd means not dectected (below method detection limit); nq means can not be quantified.

文獻中報道的其他國家和地區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如表6所示。從表中的數據可以看出，同一國家不同污水處理廠的同一污染物濃度變化很大，跨越了2～3個數量級。不同國家同一污染物濃度的變化范圍也達到了4個數量級。各國的有機磷酸酯總濃度差別很大，其中不同國家的各種污水處理廠的廢水中TBEP均為主要污染物。

2 污泥中有機磷酸酯分布的研究進展(The occurrence of organophosphate esters in sludge)

Bester[43]比較了20個污水處理廠污泥中TCPP的濃度。不同污水處理廠污泥中TCPP的濃度變化很大(1 000～20 000 ng·g-1干重)。因此，如果以監測為目的，污水處理廠污泥可能比污水更適合。然而有30%的污水處理廠污泥在德國北萊茵-威斯特伐利亞州用作農業肥料，污泥中高濃度的TCPP仍值得注意。Marklund等[63]分析了瑞典11個污水處理廠的污泥。結果表明，EHDP、TCPP和TBEP是污泥中含量最多的。根據污水處理廠附近工廠的分布情況，他們認為工廠排放對污水處理廠有機磷酸酯的濃度有影響。根據質量平衡估計，1%的有機磷酸酯將最終留在污泥中。同樣在Norwegian Institute for Water的污染物篩選報告中，EHDP、TCPP和TBEP在污泥中的濃度非常高[62]。Cristale和Lacorte[69]分析了5個西班牙廢水處理廠的初沉污泥和生物池污泥。在27種目標阻燃劑中，有機磷阻燃劑呈現出最高檢測頻率與檢測水平。TiBP在活性污泥中能達到3 162.3 ng·g-1干重。Cristale等[48]研究西班牙5座污水處理廠污泥，發現在進水中TEHP的檢測濃度不高，但在污泥中檢測含量最高。另外，在污泥中可以檢測到TEHP、EHDP和磷酸三(甲基苯基)磷酸酯(TMPP)，但在污水中未能檢出，說明污泥吸附是去除這些污染物的主要方式(表7)。

Woudneh等[68]分析加拿大污水處理廠中初沉污泥和活性污泥中有機磷酸酯，TBEP的檢出濃度最高，分別為1 068和1 420 ng·g-1干重，且在2種污泥中總有機磷酸酯含量相似。

Zeng等[59]分析了珠江三角洲地區的19個污水處理廠的污泥，檢測到7種目標有機磷酸酯(TBP、TBEP、TCEP、TCPP、TDCP、TPhP和磷酸三甲苯酯(TTP))，并且來自不同污水處理廠的污泥中的污染物濃度差別較大。Liang和Liu[57]分析了北京某污水處理廠各處理單元的污泥，提出吸附到污泥顆粒是大多數疏水性有機磷酸酯的重要去除機制。龐龍等[52]分析了鄭州某污水處理廠的脫水污泥，發現TCPP、TBP和TBEP是主要污染物。有機磷酸酯的去除率與logKow具有很好的相關性，說明殘留活性污泥的吸附是影響污水處理系統中有機磷酸酯去除的重要因素。

3 討論(Discussion)

3.1 不同時期有機磷酸酯種類和濃度的比較

早期，有機磷酸酯僅僅是所需監測的污染物的一部分(確切的說只占了相當一小部分)。隨著這些物質越來越廣為人知(具有環境持久性、生物蓄積性和生物毒性等)，越來越多的研究集中在這一領域。

TnBP、TBEP和TCEP是早期和最近研究的主要目標物[42,44,56,58]。TBP在工業中的主要用途是作為飛機液壓油，同時是制動液的組成部分，還可用作洗滌劑溶液中的消泡劑等。TBEP用于聚氨酯橡膠、纖維素和聚乙烯醇等物質起阻燃和增塑作用。TCEP用作阻燃劑和增塑劑的添加劑，用于酚醛樹脂、聚氯乙烯、聚乙酸乙烯酯和聚氨酯。

由于標準物質的缺乏，有些污染物無法進行定量分析，有的甚至無法檢測。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商業化程度的提高，問題將逐漸得到解決，將可以檢測到越來越多的物質。在實踐中，科學家們對分析方法(包括前處理方法、檢測方法等)進行了不斷改進，為目標物質的良好分離和檢測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直到最近幾年單次被檢測的有機磷酸酯的種類才達到10左右[55-56,58,70]。這不僅與分析方法的發展有關，且主要由于污水樣品基質復雜對分析造成了極大干擾。

3.2 不同國家有機磷酸酯類型和濃度的比較

歐洲國家(如德國、瑞典和奧地利)污水處理廠出水中總有機磷酸酯濃度通常比其他國家(例如中國、加拿大等)高出1～2個數量級。在歐洲國家中，TBP、TBEP、TCEP和TCPP等物質的濃度遠高于其他國家。

表6 文獻中報道的其他國家和地區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Table 6 The concentration of organophosphate in sewage in other countries and regions which is reported in the literature (ng·L-1)

注： —表示沒有監測，nd表示低于方法檢測限，nq表示不能定量。
Note: — means not measured; nd means not dectected (below method detection limit); nq means can not be quantified.

表7 文獻中報道的各國家和地區污水處理廠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Table 7 The concentration of organophosphate in the sludge of sewage treatment plants in various countries and regions reported in the literature (ng·g-1)

注： —表示沒有監測，nd表示低于方法檢測限，nq表示不能定量，nm表示沒有提及。
Note: — means not measured; nd means not dectected (below method detection limit); nq means can not be quantified; nm means not mentioned.

另一方面，歐洲對污水處理廠進出水中磷酸單酯和二酯的研究比其他國家和地區更普遍。德國污水處理廠二乙基己基磷酸酯(DEHP)的進水濃度高達61 000 ng·L-1，磷酸二丁酯(DnBP)濃度也達到1 600 ng·L-1[70]。瑞典污水處理廠進水中磷酸二正辛酯(DOPP)的濃度已達2 000 ng·L-1[63]。瑞典污水處理廠污水中的EHDP濃度高達710 ng·L-1[62]，比中國的濃度高2～3個數量級[55-56,58]。

TPhP、TPP和TEHP是最常檢測到的物質，但在大多數情況下濃度低于檢測限，即使可檢測到，濃度也較低(表2和表5)。在污水處理廠首次對V6、TnPrP和TDBPP進行了研究，但在進水和出水中未檢測到TDBPP和TnPrP[68]。

3.3 污泥中的有機磷酸酯

關于污水處理廠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的研究要少于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研究。但由于污水處理廠污水中的固體含量較少，污水直接排入水環境，因此，可以使用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來評估污水處理廠對水環境的影響。生物池中懸浮固體的濃度很大，泥水分離難度高；而相對污水樣品來說，污泥樣品基質更為復雜，對富集和凈化都有更高的要求。

近來，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的研究結果與早期研究結果有明顯差異。早期研究發現，污水處理廠的污水中僅有少量有機磷酸酯進入污泥(僅1%)[63]。然而，最近一些研究卻發現，污泥吸附是廢水處理系統中有機磷酸酯去除的重要因素[49,53,58]。污泥和水相之間對有機磷酸酯濃度的影響因素有許多。首先是辛醇-水分配系數，極性越強越容易停留在水相中。其次是生物降解性，易于降解的污染物在水相和污泥中都是有限的。與生物降解性類似，污染物的飽和蒸汽壓(可能表明物質的揮發性)也具有一定的影響。飽和蒸汽壓越高，材料越有可能揮發。在污水處理過程中進行一些物理處理和曝氣生物處理會加速物質的蒸發。根據這一思路，Marklund等[63]綜述了他們研究的幾種有機磷酸酯，其中主要是可生物降解的(如TBEP、TBP)和部分極性強的(如TCEP、TCPP)。

另外，雖然污水處理廠不同工藝(如初沉污泥和生物池污泥)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的濃度(各物質的濃度或總濃度)差別不大，但不同污水處理廠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的種類和濃度差別則較大。污水處理廠的污水源可能是造成這種差異的主要原因[59]。污水來源主要區分為工業污水和生活污水，2種污水的占比以及工業廢水的類型都將嚴重影響有機磷酸酯的種類和濃度。

21世紀初，歐洲開始進行污水中有機磷酸酯的檢測研究，并建立了多種前處理與分析方法，并為此領域提供了大量的數據；同時，歐洲國家污水中有機磷酸酯檢出的最高濃度普遍高于其他國家和地區。隨著技術的進步，可被監測的有機磷酸酯種類越來越多，其他國家和地區也逐步開始進入這個研究領域，但較偏重于前處理方法的優化，鮮有對污水和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的行為的研究。各個國家和地區的有機磷酸酯的濃度和污水處理廠的去除效率雖有所差異，但總體來說，極性有機磷酸酯更傾向于轉移至污水中，非極性的更傾向于吸附到污泥中；氯代有機磷酸酯普遍去除率很低，有的經過污水處理工藝反而增加，烷基和芳基有機磷酸酯有較高的去除率。污水處理廠的污水與污泥中有機磷酸酯研究與地表水中相關檢測研究相比，實驗數據和研究結果較少，亟需加大對這一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