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糯山，綠色生態與古老文明之美

楊瑩

中國乃至世界茶葉界都知道，有座著名茶山叫作“南糯山”。20世紀90年代中期，當臺灣茶人憑著號級老茶的內票上的點滴記錄，四處打聽、多方尋找那個著名茶鎮“易武”時，南糯山早已聲名顯赫，有著中國古樹茶第一村的美譽。

體驗哈尼族人采茶

南糯山所在地屬于西雙版納勐海縣格朗和哈尼族鄉。“格朗和”在哈尼語中意為“幸福吉祥”。我們剛下車，就看到了一棵擁有八百年歷史的古茶樹，一下就顛覆了我對茶樹的認識。那粗壯的樹干，與江南修剪成籬笆狀的灌木相比，仿佛歷盡滄桑的老者VS青澀少年，我突然間就明白當地人常說的這句話：“普洱茶是喝茶人最終極的一站。”

格朗和鄉是一古老茶區，茶園大多集中連片，據統計，格朗和鄉有古茶園15000畝。當然最有名、古茶樹最多的還數南糯山。南糯為傣語，意為“產美味筍醬的地方”。據導游介紹，這個名字在傣族還有一個傳說：很久以前，南糯山沒有名字，愛尼人在此居住，山上茶林山下竹，竹海連綿起伏。雨水下地，春筍破土，婦女們于竹林之間，挖筍制菜肴，多余部分制成“筍醬”。一個冬季，召片領（西雙版納地區的統治者）率文武官員游歷至此，金傘大帕雅（愛尼人頭目）殺豬宰牛相款待。席間，獻上酸味筍醬一碗，召片領食之，胃口大開，令把筍醬作為貢品。從此后，傣族就把這山叫作“南糯山”，愛尼人也跟著這么叫，就叫開了。

為了體驗采摘普洱茶，導游特意安排我們來到當地最原始的古樹茶山，他擔心路不好走，找了個當地人做帶路的向導。進山不到百步，山路果真被一些雜草完全覆蓋住了，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緊跟著向導。向導是哈尼族小伙子，長得黑胖，穿件迷彩服，手里拿著砍刀，左右高低地砍向那些雜草，許多混跡其中的野果紛紛彈跳出來。他一邊開路，一邊告訴我們：“南糯山現有古茶12000畝，樹齡都是百年以上的，當地人堅信‘高山云霧出好茶。”

南糯山平均海拔1400米，山高谷深，植被茂密，具有適宜大葉種茶樹生長的最佳生態環境，且常處于云霧籠罩之中，茶葉品質極佳，自古至今是瀾滄江下游流域西岸著名的古茶山、優質普洱茶的重要原料產地。

哈尼人信仰自然崇拜，認為萬物有靈，山神、水神、茶神，都是哈尼人信奉的神。在我們采摘茶葉之前，哈尼族的族長貝瑪就用煮好的雞祭拜茶樹，表示感恩大自然的饋贈。但是這樹實在是高，我們根本爬不上去，只能站在樹下采摘一些最底層的茶葉，但這也足以讓我體會到普洱茶樹的魅力。

把酒言歡，品哈尼美食

哈尼族與茶有著不解的情緣，茶更是哈尼文化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內容，甚至這一文化被滲透到了美食當中。哈尼人以農業為主，善于辟梯田種稻谷，掘坡地植茶林，他們培育出了著名的“紫米”（接骨米）和“普洱茶”，創造了中國農田史上七種田制之一的“梯田文化”。有十月節（新年）、六月哈尼族節（吃新）、波突（祭山）、祭母節、認舅舅、阿巴多（戀愛歌宴）等民俗節慶，其豐富的飲食文化與節日文化相映成輝，構成了獨特的哈尼風情。

當然我們來的時候恰逢三月，沒有趕上當地任何一個節日，但是向導提出帶我們到他家中去吃午飯，這把我們高興壞了。導游很快就提醒向導說：“他們都是江南來的客人，準備飲食清淡一些。”

原來，哈尼人很善于精打細算，常常把吃剩的豬肉、牛肉制成別具風味的火熏臘肉和干巴，常年儲備以待客。制時，將肉切成條狀，撒上花椒、鹽、八角粉等香料，捂漚一晝夜后，便懸掛于火塘之上，任其煙火熏烤。半月或一月后，臘肉和干巴均呈紫紅色，噴香異常且略含鮮味，取下裝進一只特制的大篾籠中，懸掛屋梁上，則一年四季都可備吃了。火熏臘肉和干巴是哈尼族的名貴佳肴，但對口味偏淡的我們，口感明顯偏咸。

除此之外，哈尼族善于用發酵的黃豆摻合豆稈灰制作具有特殊風味的豆豉，幾乎每餐都用以佐餐，吃法尤多，被稱為“哈尼味精”。在我們每個人面前，就放著一小碟豆豉和幾碟用當地土特產原料腌制的咸菜。

向導的家人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迎接我們。一個低矮的竹編臺子上，高高低低地堆著白旺、竹筒雞、生炸竹蟲、暴腌芭蕉心、酸筍炒麂子肉、清湯橄欖魚，還有肉松和各種醬。我們坐在小板凳上，每個人面前都是一大杯自家釀制的甜白酒。向導很豪爽，他說：“喝酒和飲茶一樣，都是哈尼族的獨特嗜好，更是待客之道。”

他極力推薦大家吃竹蟲，說這東西很有營養。但我還是不敢下筷，倒是很鐘愛白旺，它是用凝固的家禽血塊，拌上炒熟的花生、薄荷、姜蒜、苤菜根、鹽、辣椒和肉，鮮咸有味。

為了把我們陪好，向導請來了他的六姑媽，一個黑胖且酒量驚人的女人。六姑媽把一桌人都喝高了。我找了個邀請女主人上桌的借口鉆進廚房，發現向導的母親和未婚妻仍在廚房忙碌，廚房里生了兩個火塘。哈尼族向來認為火是家庭的生命，對火很敬畏，必須保護火種長久不滅。在這里，每家都有十幾個不同的火塘。向導的未婚妻說：“火塘的火不僅要煙火不斷，而且每個火塘的用處也不能弄混，一個火塘煮小鍋飯、炒菜；一個火塘用來蒸制食品；還有專門煮豬食的火塘……從不亂用。”

哈尼族待客吃飯時間很長，最有特色的就是百米長宴，這種宴席一般都是由全村人聚在一起邊吃邊聊，在飲食業還創造了吉尼斯世界紀錄。雖然我們沒有遇到這樣氣派的宴席，但和廚房的女人聊罷出來，外面的酒宴還沒進入尾聲，這種熱情著實讓我大開眼界。

南糯山望月

我們到達住宿的山莊時，天已經黑透了。喝完當地一位茶主珍藏多年的龍珠茶，舌尖漾出微微的甜暖，我來到戶外，觀看星空下的南糯山谷，月華如瀑。據我來自江南的經驗，星星多的夜晚月光暗淡，但是西雙版納的月亮卻很神奇，星光滿天，依然光彩四射。隨處放眼望過去，都能感受到月光。這時候的南糯山感覺有些低眉順眼，似乎少了陽光明媚時的氣宇，朦朧中顯得靜美。我的心也隨之慢了下來，同伴說：“眼中之景，無不是心境的折射。”

這山中的月夜，讓我舍不得入眠。早晨起來，我發現南糯山的月亮還在，仿佛它也陪我失眠了。山，霧氣騰騰的，絲絲白霧揮不去，彈不掉，趕不走，煙一般彌漫了整座山。星星點點的寨子隱約成了一個個尖頂，月亮便在這白茫茫的霧氣中漸行漸遠。不一會，太陽出來，像一圈紅暈，在霧中起起伏伏，云海都泛著金色，似真似幻，這樣的場景如同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