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梅
摘要:從基輔羅斯時期到19世紀六十年代婦女運動爆發前,俄羅斯女子教育經歷了近千年的發展與衍變歷程,總體上可以分為以下三個時期:中世紀若有若無的女子教育,完全受惠于自發參與到教育實踐中來的上層社會女性;18世紀,當政者意識到女子教育對國家發展的重要性,由統治者主導的教育改革不但將女子教育提上日程,而且通過引進西歐教育模式大力發展本國女子教育;19世紀上半葉,女子教育逐漸從整個教育體系中分離出來。長期以來,俄國女子教育一直隱藏在男子教育的光環之下,其教育內容則始終圍繞當權者對婦女賢妻良母的角色定位而展開,與現代意義上的女子教育尚存在一定距離。
關鍵詞:俄羅斯;女子教育;發展與衍變
中圖分類號:G77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9)14-0111-05
一、中世紀的女子教育
從基輔羅斯時期到19世紀60年代俄國婦女運動爆發前,女子教育歷經近千年的發展與衍變,大體上可以分為以下幾個時期:中世紀、18世紀和19世紀上半葉。
基輔羅斯建立前的6-9世紀,女子教育根本無從談起。關于教育的記載很少,即便有,也只涉及男童教育,如在東斯拉夫部落中盛行的一種流傳很廣的習俗——“寄養制”。至于同齡的女童,則留守在家中,學習女性需要從事的勞動技能,如各種家務、紡線、編織,以及制作瓦罐、瓦盆、砂鍋之類的家庭用品,等等。
到了基輔羅斯時期,教育的雛形開始出現,形式包括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兩種。編年史或行傳中留下的記載仍然只涉及男子教育,而且,主要以家庭教育為主。隨著基督教被確立為國教,以及教堂和修道院的大量修建,索菲亞教堂的圖書館成為現實意義上的學校,基輔——佩切爾修道院在教育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在諾夫哥羅德,雅羅斯拉夫大公曾專門為王公和神職人員的子女開辦過一所學校,俄語授課,科目主要包括閱讀、寫字、基督教教義和算數。當時,在高級神職人員、王公顯貴中,出現了一些學識淵博的人,如精通希臘文、拉丁文、波蘭文、瑞典文和挪威文五種文字的弗謝沃洛德大公,寫有著名的《訓蒙篇》蒙諾馬赫大公等。
中世紀的女子教育,因女性地位的低下而被長期忽視,上至國家政權,下至民眾,鮮有人對此加以關注。不過,這并不意味著女子教育完全荒蕪。首先,王公家庭中的一些女性曾自發在學校或者家庭中接受教育,如雅羅斯拉夫大公的女兒安娜就受到過良好教育,她后來嫁給法蘭西國王亨利一世,成為法國皇后,切爾尼戈夫的葉夫羅西尼婭公主曾隨大臣費多爾讀書,掌握了哲學、修辭及全部文法,在關于她的傳記中這樣寫道:“雖然她未就學于雅典,然學得雅典人之智慧”。總體看來,這些貴族女子的共同特點是愛讀書,學習完全出于個人興趣,知識的獲得大都通過家庭教育和個體堅持不懈的閱讀。實際上,除了貴族家庭中的女性,史料中還保存了普通婦女識字的記錄,如,在諾夫哥羅德,挖掘出一些寫在樺樹皮上的便簽,據考證,它們隸屬于12、13、14世紀,絕大多數出自女性之手或者是寫給她們的,作者并非貴族小姐或者修女,而是鄉村女子或商人之女,書信的內容多是對家庭生活的描述與記述。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這一時期,一些上層社會的女性,不但自身通過學習獲得了廣泛的文化知識和良好的個人素養,而且自發參與到教育實踐中來,對俄國女子教育的誕生與存在貢獻了畢生之力。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揚卡公主和波羅茨卡婭公主。
揚卡公主(原名安娜,11世紀下半葉—1112或1113),其父是著名的基輔大公弗謝沃洛德,外祖父是拜占庭皇帝康斯坦丁·蒙諾馬赫。出身顯赫的揚卡公主,拋棄優渥的物質生活,撕毀與拜占庭王子康斯坦丁·杜卡的婚約,于1086年在基輔的安德烈修道院受洗,于同年在這里創辦了歐洲第一所女子學校。當時,大約300名少女在此學習,開設的課程主要有寫字、唱歌、縫紉、其他手工制作,以及東正教教義和神學典籍等。1089年,為了進一步研究東正教教義,同時也為女校收集書籍,揚卡公主曾前往君士坦丁堡,一年后回國。揚卡公主主管女校26年,死后葬于安德烈修道院,很長一段時間該修道院以她的名字命名。
繼揚卡公主之后,波洛茨卡婭公主(1101—1173)因其在女子教育方面的卓越貢獻而成為東斯拉夫第一位女教育家。她是波洛茨公國斯維托斯拉夫大公的女兒,基輔大公蒙諾馬赫的外孫女,她外表美麗,天資聰穎,喜歡閱讀,對語言、寫作和藝術表現出非凡的天賦,精通希臘文,對希臘文化極其熟悉。從12歲起,她屢次拒絕多位王子的求婚,為拒婚甚至離家出走。1118年,17歲的波洛茨卡婭在離波洛茨克兩百俄里塞爾措籌建了一座女修道院,她本人出任院長。據史料記載,波洛茨卡婭公主在修道院的生活繁忙而充實:她從事翻譯工作,將希臘語和其他語言書籍譯成俄文,此外,還為所譯史學著作、神學典籍、教材、圣徒傳記添加注釋。隨后,她在修道院開設了一所女校,所用教材便是自己前期翻譯創作的成果,并親自為修女們上課,教授寫字和手工課程。據《波洛茨卡婭行傳》記載,她教導女生要“克制、忍讓、心地純潔、溫和、端正、言語謙恭、少說多思。”波洛茨卡婭公主著書立說,尤其是創辦女學、圖書館等實踐活動,不但促進了書籍的傳播和波洛茨克文化生活品質的提升,而且推動了女子教育的發展。13世紀,在蘇茲達里也出現過類似的女子學校,運作模式大體相同。
綜上所述,中世紀的俄國女子教育,深受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的制約,帶有鮮明的時代烙印,特征明顯。首先,這一時期,女子教育并非由國家和社會主導,而是單純的個人行為,多由王公顯貴家庭中文化素養較高的女眷主持完成,至于女子學校的出現,則完全歸功于精英女性的個人創舉。其次,這一時期,俄國的文化教育事權掌握在教會手里,所以女校教學并無專門場所,大都在修道院中進行,授課內容除東正教教義外,僅限于閱讀、寫字、歌唱和手工制作等,且無明確的指導思想和系統的教學大綱,只是一種零散的可有可無的社會現象。
二、近代女子教育
從18世紀開始,隨著彼得一世改革的漸次展開,歐洲文化大潮的涌入,俄國女子教育進入新的發展時期,即引進西歐模式、發展實用性女子教育階段。應該說,18世紀是俄國女子教育真正的發端期,此時統治者已經意識到教育對整個國家發展的重要性,于是近代俄國女子教育便隨著政府對教育的重視與投入而拉開序幕。
從彼得一世開始,俄國由學習波蘭轉向學習德國。游歷西歐各國后,他深刻認識到本國在教育方面的落后,著手進行改革,他制定了建立俄國科學院以及科學院附屬大學和文科中學的計劃;創辦了各種為建立大海軍、陸軍以及冶金工業服務的專業學校和軍事學校;進行了舉辦國立初等普通學校(小學)的嘗試;改革了教會教育。此外,各類學校都著重于科學知識和技術的傳授。
進入彼得一世視野的女子教育,同樣呈現出落后的一面。當時,整個社會對女子教育都極為輕慢。即便女性自己,絕大多數對識字、書籍都持否定態度。如,作家巴拉托夫當年被拒婚的原因,竟然是女方嫌他讀書太多。為了改變絕大多數婦女學習意識欠缺、長期陷于文盲的狀態,彼得一世甚至采取強制措施督促婦女學習文化:他將受教育和當時女性生活中的頭等大事——出嫁聯系在一起,為此專門簽署法令,規定不能寫出自己姓名的貴族小姐,不能結婚嫁人。彼得一世曾一度產生過創辦女校的想法,甚至付諸了實踐,如,1717年,出訪法國時,他曾參觀過著名的圣西爾女校;1724年1月24日,彼得專門頒布法令,規定僧侶不但有義務撫養孤兒,而且要教他們識字,至于女孤,主要教會她們縫補等技能。
彼得一世改革后,教育的主要特點由以往的教會掌控變為國家主導,它同時也成為女子教育的顯著特征。從此,教育發展水平與沙皇個人素質、能力及其教育程度的關系變得更為密切。另外,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等經濟文化發達地區,出現了一些私立寄宿女校,創辦者多為外國人,以法國人為主,在這些寄宿學校中,也有一些是男女同校。相對于西歐來說,俄國的寄宿女校起步較晚,直到伊麗莎白時代才得到進一步發展。
整體上,彼得一世的教育改革收效甚微。在1767-1768年首次公開討論教育問題的法律編撰委員會上,代表們就曾指出,彼得時代創建的學校對教育發展并未帶來實際益處,明顯變化有二:一是“受教育”在貴族階層中成為一種時尚,二是家庭教育在地主家庭中流傳開來。但是,普遍認為,當時的家庭教育較為膚淺,只是為了附庸“法國式的優雅”。
如果說,彼得一世的女子教育改革,僅限于理論層面,統治者只在理論上提出了關于女子教育的設想,并沒有將其真正付諸實踐,那么葉卡捷琳娜二世不僅提出了系統的女子教育發展理念,同時頒布措施,創辦女校,將歐洲先進的教育理念引入俄國,對整個俄國教育進行了一系列改革,為俄國女子教育的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葉卡捷琳娜二世女子教育改革分為60—70年代和80年代前后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的重要事件,一是1764年3月頒布的《男女兩性教育總則》,二是1764年5創建斯莫爾尼貴族女子學校。《男女兩性教育總則》是18世紀俄國教育思想變革的里程碑,核心內容是培養學生的人格和公民素質,為建立完整的教育體系和女校創立奠定了基礎。1764年5月5日,女皇下旨通過了《貴族女子教育章程》,從而奠定了俄國教育政策的基礎。根據這一章程,創辦了斯莫爾尼女校,該校是俄國第一所女子公立學校,是俄國女性享受社會教育的開端,直到1919年,女校搬至塞爾維亞止,共培養了85屆畢業生。
葉卡捷琳娜二世是斯莫爾尼女校創立的首要功臣,她崇尚歐洲啟蒙思想,深受蒙田、費奈隆教育思想的影響。登上沙皇寶座后,女皇認識到,打破俄國教育落后局面的關鍵,在于解決女子教育問題。因此女皇計劃籌建一所全歐洲前所未有的女子學校,宗旨是為國家培養有教養的女性、優秀的母親、對家庭與社會有益的成員。俄國著名社會活動家、教育家別茨科伊授命實際操作,他在對西歐各國女子教育進行了全面考察后,提出女校必須采取全封閉式教學,才能培養出理想的下一代,然后由他們以直接而可靠的方式去教育自己的孩子,從此代代傳承,最終達到從整體上提高俄國貴族教育水平的目標。
斯莫爾尼貴族女子學院的創辦地是彼得堡,當時稱為貴族女子教育社,原本計劃招生200人,由于種種原因,首屆學生只招收到51名貴族女童。按照章程,女生從六歲入學直到18歲畢業,采用寄宿制,其間不得離校,教師幾乎全部為外籍。學院設立四個班:一級班(6—9歲),學習兩門外語、俄語、算術、圖畫、舞蹈、音樂和手工;二級班(9—12歲),除以上學科外,另增設地理和歷史課程;三級班(12—15歲),開設語文科學、建筑和徽紋學入門;四級班(16—18歲),學生必須掌握有關法律的精確知識,以及良好教育、優良品行、社交和禮儀的所有規則,所有年級均需講授宗教教義。斯莫爾尼女校采取因材施教、寓教于樂、禁止體罰、注重讀書的治學原則,章程充滿了對孩子的關愛和對他們天性的尊重,摒棄并根除了此前關于教育的各種錯誤觀點和混亂現象。
同年,葉卡捷琳娜二世聽從別茨科伊的建議,創辦了兼收男女棄嬰的莫斯科兒童教養院,主要教兒童學習勞動技能,如教男童學習耕耘和園藝,教女童學習烹飪和制作面包等等,同時給予適當的文化教育。1765年,斯莫爾尼女校增設市民部,面向平民家庭招生,該部的學生,只學習一種外語,除宗教教育外,還包括俄語、算術、舞蹈、音樂、家政和手工,市民部尤其偏重家政和手工課程。女皇的目的是保證這些家境貧寒的女生長大后能夠有一技之長,在經濟上獲得獨立。
第二階段,即18世紀80年代的俄國女子教育改革,構成了葉卡捷琳娜二世教育理念的修正、教育政策的調整時期。她重新評估了俄國的社會現狀,正視已經出現的問題,并作出相應的調整。如,1783年3月28日,女皇下旨,重新編寫斯莫爾尼女校教學大綱,貴族部由原來全部外語教學改為俄語教學,以改變學生母語生疏的狀況,平民部則需提高教學水平。該階段,女子教育的主要目的仍然是培養“新人類”,只不過在具體措施上進行了調整,如摒棄了全封閉式運作模式,同時,開始強調綜合性教育的重要性,主張培養學生的健全人格,尤其注重培養女生的實際生活能力。
1783年,葉卡捷琳娜二世頒布《人與公民之責任》,全面闡述了“等級實用”理念,它從另一側面說明,女皇摒棄了烏托邦式的教育構想,不再完全借鑒西方的教育理論,而是著眼于俄國社會現實,著眼于國家森嚴的等級制度。這種“等級實用”的教育理念在后續的二百年間成為國家教育的指導思想。
除了贊譽之聲,葉卡捷琳娜二世的女子教育改革也廣被詬病,有人指出,俄國女子教育的根本弊端在于培養目標的虛無性,即培養善良的女主人、忠誠的伴侶和稱職的母親,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實現的目標,因為根本沒有可以用來衡量的標準。更為嚴重的是,在這種教育目標的引領下,女子教育漸趨功利化,它的開展并不是為了豐富學生的精神世界,也不是為了發展其智慧,而是為了將女童們培養成出色的“伴侶”,能夠嫁得好。
另外,當時的家庭教育仍在俄國教育領域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俄羅斯著名婦女問題研究者米哈涅維奇曾指出,當時女童的家庭教育極其昂貴,只有貴族才擔負得起,是專屬于貴族的教育模式,但是由于方式靈活,操作簡單而深受上層社會的青睞。18世紀俄國最富學識的女子之一達什科娃,就是家庭教育的優秀成果,她通曉4種語言,精通音樂、舞蹈、繪畫和社交禮儀,是真正的名門淑媛,在俄國社會文化史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跡。至于中產階級出身的女孩,只能享受形式化的教育,或者更低級的教育。
另外,這一時期,女子教育在得到國家重視的同時,也引起文學家、文化活動家等社會進步人士的關注。關于女子教育的討論越來越多,議題主要圍繞是否需要女子教育,以及女子教育的特點展開。文學創作中,18世紀的著名作家馮維辛在《紈绔少年》一書中,專門設置章節,讓各類人物表達對女子教育的看法:粗俗的波拉斯塔科娃看到索菲婭不但收到信,而且自己還能讀,立刻義憤填膺,認為這是道德淪陷;游歷過歐洲思想進步的斯塔羅東,則建議外甥女索菲婭讀法國著名教育家費奈隆的《泰雷馬克歷險記》。此外,俄國詩人蘇馬羅科夫在自己的諷刺詩《獻給另一個世界的頌歌》中曾贊頌“在大海的另一邊小姐們也在學習”;當時,一些懷有先進思想的社會活動家也在為俄國女子教育的發展而殫精竭慮,如,諾維科夫,他不但在《雄蜂》《畫家》等雜志上發表文章,探討俄國教育問題,以引起社會各界對女性和兒童教育的重視,而且還創辦了主要以母親和兒童為讀者的《兒童啟智讀物》。
綜上所述,這一時期的俄國女子教育得到了國家和社會的一致關注,葉卡捷琳娜二世在俄國女子教育發展方面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葉卡捷琳娜二世參照德國教育體系所進行的女子教育改革,著眼于俄國社會現實,滲透著“等級實用”的教育理念。不過,我們必須看到,雖然女子教育在葉卡捷琳娜二世時期已經開始起步,但整體發展仍然較為落后。據文獻記載,1782年至1800年,俄國公辦學校學生的總數為176730名,女生僅有12595名,占總人數的7%多。
三.19世紀上半葉的女子教育
葉卡捷琳娜二世去世后,由瑪利亞·費奧多羅夫娜皇后(1759—1828)主管俄國女子教育。瑪利亞皇后是保羅一世的第二任妻子,又稱烏騰堡的蘇菲·多蘿西婭,出生于普魯士,從小受到良好教育,喜愛藝術,精通德、法、意、拉丁語。她身材高挑、容貌美麗,深得葉卡捷琳娜二世喜愛。1796年3月12日,保羅一世發布命令,授權瑪麗亞·費奧多蘿芙娜皇后管理女子學校。1796年,沙皇再次下令,將18世紀六七十年代設立的兒童教養院、斯莫爾尼貴族女子學院及其附屬的市民部都置于瑪利亞皇后的管轄之下,同時設置了皇后的辦事機構,1854年,該機構正式命名為瑪利亞皇后事務部,成為俄國主管慈善事業和部分教育機構(主要是貴族女子學校)的中央機構之一。
瑪利亞皇后在此后的34年間,將全部精力都奉獻給了俄國女子教育事業。作為國家的“第一夫人”,她深入研究并參與一切與女校相關的事務,大到教育目標、教學大綱等大政方針的制定,小到學校里生活細節,如衛生、伙食等的監管。史料記載,皇后每天都會到學校,她關心每位女生的學習和生活情況,親自檢查她們的作業,甚至查看老師們的教案。在她主管俄國女子教育期間,教育秩序規范,教育環境良好。眾人均嚴格遵循著皇后的指示,鮮少有人違紀,更沒有人被開除過。可以說,瑪利亞皇后對俄羅斯女子教育的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瑪利亞皇后借鑒西方的教育理論,開展切合本國實際的女子教育改革。1797年,她頒布了第一批關于女子教育改革的法令法規,有的是皇后親筆起草,有的經她修改過,嚴格規定女校教育活動的內容,清晰詮釋了女子教育改革的指導思想。這些新規對俄國女子教育的未來發展影響很大,奠定了此后半個世紀間俄國女子教育的前進方向。1801年至1825年,女子中等教育發展勢頭良好,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1)女校數量增多;2)女校的等級制度和封閉性逐漸減弱;3)女生人數明顯增多,女子教育體制逐漸健全。
瑪利亞皇后管理女子教育期間,創辦了多所貴族女校,按照斯莫爾尼女校的教學模式進行管理。1801至1825年,新創辦貴族女校10所,其中5所坐落于首都圣彼得堡,分別是瑪琳中學(1797)、巴甫洛夫斯基中學(1798)、圣葉卡捷琳娜中學(1798)、伊麗莎白中學(1808)和愛國中學(1813),3所在莫斯科,分別是圣葉卡捷琳娜中學(1802)、亞歷山大羅夫中學(1804)和伊麗莎白中學(1825),其余兩所學校在外省,分別是哈爾科夫女校(1812)和波爾多瓦女校(1819)。據統計,到了1853年,俄國政府一共創辦了25所貴族女子學院。
女校的等級制度和封閉性逐漸被打破。在女校學習的學生不僅有貴族小姐,還包括其他階層的女生,如哈爾科夫女校曾接收神職人員和商人家庭出身的女生,甚至家境窮困的女生可以在這里免費學習,只不過平民階層的女生每年需要支付200盧布的學費。除哈爾科夫女校外,還有些女校也接收社會各階層的女生,如,1805年成立的莫吉廖夫女校,1811年成立的敖德薩女校,以及1821年成立的薩拉多夫斯基女校。隨后,女校開始分為公費寄宿學校和自費寄宿學校兩種,自此開始出現“走讀生”和“寄宿生”,寄宿女校的教學大綱幾近相同,教授課程包括神學、俄語、法語、德語、算數、歷史、地理、音樂、舞蹈、手工、習字或者繪畫。有些寄宿女校,尤其是首都的學校,還開設神話學、自然歷史、美學、意大利語、英語和聲樂等課程。寄宿生的學費每年200至800盧布不等,走讀生的學費60至80盧布左右。1801至1825年間,在當時受教育的女生中,有一半就讀于瑪利亞皇后管理的國立女校,另一半則在私立寄宿女校讀書。
這一時期,女子教育體制逐漸健全起來,女生人數明顯增多,女子教育也從整個教育系統中分離出來。女子教育機構除了斯莫爾尼女校,還有正教院為神職人員的女生創辦的中等女子教會學校,以及始于1843年的教區女校。1824年,在隸屬于教育部管轄的學校學習的女生人數共計5853人,其中,私立寄宿制學校3420人,縣立中學338人,走讀中學1482人,還有人在其他學校就讀。與葉卡捷琳娜二世時期相比,瑪利亞皇后的教育政策明顯趨于保守,但學生人數逐年增加。1828年,瑪利亞皇后去世前,俄國全境就讀的女生人數達到了12000。1844年,一些地方政府下令,規定在擁有25名適齡女童的居民點開辦初級女子學校,到了1856 年,在全俄境內初級國民學校就學的女生達到36900人,占全部國民學生總數的8.2%。與18世紀初相比,這一數字著實令人欣慰,但該數字與俄國適齡女性總人數相比,還不到10%。換言之,雖然俄國女子教育有了一定的發展,統治階層也在推行各種措施改善教育環境和增加女校數量,但是當時的俄國女子教育普及程度仍然有限。
縱觀俄羅斯女子教育近千年的發展歷程,不難發現,它是一個深受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制約和國家政策影響的漸進的衍變過程:出現于基輔羅斯時期,真正的萌芽則始于近代,隨著俄羅斯的歐化拉開序幕,應國家對女子教育的需要而起步,其發展主要源于政府和社會對教育的重視與投入。長久以來,學生僅限于貴族階層,直到19世紀上半葉瑪利亞皇后主管時期,才推及社會各階層的女性。俄國女子教育一直隱藏在男子教育的光環之下,其教育內容則長期圍繞當權者對婦女賢妻良母的角色定位而展開,與現代意義的女子教育尚存在一定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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