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

陶代倫

春天，那個騎著自行車的人

那個騎著自行車的人

踩著春天的輪子

彎曲成春風的姿勢

巖石一樣突兀身上的肌肉

騎過一片草葉

趟過一滴露水

忽而在溪谷

忽而在山岡

蜜蜂一掠而過

花朵轉瞬即逝

迫不及待的河流

追趕那個騎車的人

七月的雨天

雨還在激動著，路邊的

兩朵南瓜花 開在歡樂中

一朵粉紅色的火煙

一朵乳白色的笑臉

這是七月間我最潤澤的語言

蝴蝶繞著花瓣躲起來

若有若無地觸動著七月

莫名地展開，就像血液的循環

此時，下雨的世界

一些透明的視線，離我而去

沒有任何象征，就這樣下著

我在閃電的耀眼中尋找

那措手不及的瞬間

清明那天

清明那天，雨霧蒙蒙

我，抽出了思念

小草，抽出了春天

我們站在十字路口

三千里外，孤獨望盡

拜托風 香燭 火焰

一支蠟燭將熄滅自己

最后的一眼

是蒼天仰望的一嘆

爺爺用自己的一生

劃出兒孫們前行的曲線

點亮每一個站點

光陰回望 孤獨仍在

測量 懷念的河堰

是深，是淺

方向

歸鳥輕紗似的情緒

一顆疲憊的心飛上了岸

找尋巢穴

沒有夕陽，也不見雨點

石子和沙灘模糊

道路分歧，難覓交叉的腳印

行走在夜色中

鞋底磨破

無邊海面，何處是歸途？

赤腳更方便些

終于觸碰一滴露珠

光在閃爍

把露珠端在手心

晶瑩的目光

給歸鳥指明了方向

（選自《存在詩刊》2019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