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利的詩

尤克利

這個位置

這個位置，正好

望星空

正好席地而坐，來一場杞人憂天

天青色的煙云，映襯

夏日長長

蒲草編制著秘密的空間

到處都有濃縮的海市蜃樓

我把我的密碼

置于光影之左

右首的音節，順勢拾級而上

有了與夢接壤的機緣

我把我的身世

容易打翻的五味瓶

背在身上，用來遮風擋雨

神游萬水千山

形同一只地圖上爬行的蝸牛

留下涎水風干的標識

這個位置，正好

接地氣

接納任意一種仙風道骨的心境

和隨遇而安的平和

來這里，不虛此行——

山有山的歸隱

水有水的來歷

我有我小宇宙，同你齒輪暗合

艱辛而又不失快樂地轉呀轉

大地風霜

曾經，容許我緩慢地成長

容許我內心的愛恨情仇悄悄置換角色

容許我有自己的三角尺、量角器

行動游移卻又意志堅定的指南針

與光滑的兜環

彩色蠟筆勾勒出季節與生活的關系

大地風霜呼應來年的春花

容許我有美好的憧憬與長遠的理想

心中生出一支支優美的旋律

能使音樂細胞云集、又隨風蕩漾

如今，要容許我老來聊發的少年輕狂

容許我失眠、失意、些許恐慌

只求在終點安排一個好結局

好讓我在歷盡艱辛之后還會心花怒放

容許我有一次信誓旦旦一去不返的冒險

當路斷天涯追悔莫及時，還能夠

在夢中醒來，驚出一身冷汗

容許我戴上一頂飛行員威武的帽子

容許飛機平安降落，再見了高路云端

你不再是我附庸風雅的向往

沂河和沭河之間

沂河和沭河之間，大面積的沖積平原

長滿了玉米、大豆、花生和高粱

有鳳凰棲落過的梧桐樹年年開出紫色的花

有蛟龍騰空而起的水潭碧波蕩漾

有浮來山上的千年銀杏，龍山文化

有綬帶鳥銜來一頂頂王冠安放在天邊的云霞

有疾駛如飛的秒針、縫紉機的針腳

細密的雨水對接針尖一樣的芽苗

有緩慢行駛的分針、時針，四季的圓規

有條不紊地跑馬圈地

有被風水師頷首稱贊的脈象，陶罐里安眠的骨殖

春天扶搖的地氣和秋日功果

有兩條錚亮的鐵軌模仿了河流，向南是撫今

向北是追昔

沂河和沭河之間，無數正南正北的房屋

有足夠的時間和條件誕生圣人

養育國師

愧對

看看我這雙手，關節靈活

十根手指

親密若親兄弟，堂叔兄弟

它們各自帶著簸箕頭的面相

熟悉了光亮下的精準和黑暗處的摸索

有時候交頭接耳

有時候不約而同，恰當地為我

把握一些浮世的物件

好像沒有什么是它們提不起放不下的

看看我這張老臉，為何總是在

該爭氣的時候不給自己爭氣

再看看我的心，為什么

如此蒼白無力

（選自《九州詩文》2018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