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夜雨

胡勇

大雨揉碎了夢境

大雨帶走灰塵入土，揉碎了夢境

時間叫停了大雨

光線從水滴中劃過，彩虹誕生

但最終是什么擊落了彩虹

——時間

發生又逝去

太多美好的事物，敗給了時間

我們無意間丟失了太多太多

諸如時間

可悲的是，作為失敗的一方卻不自知

有知的失敗過程，心態不能平和

有若滔滔潮汐來擾

無知的失敗過程，心態不用急躁

任憑海之弦彈奏的音符來訴

站在土地上

在穿透心靈中漸漸忘卻疼痛

就若那瞬間產生又消失的彩虹

以及尋回家園的塵粒

包括大雨，以及大雨下的某只螞蟻

記憶重現部分時間丟失后的細節

在鄉野山間

林隙漏過陽光

針一樣地扎在樹底下的山土上

山忍著疼痛，沉默著

鳥卻忙碌，在一片棲息地上飛飛停停

蘑菇在某處默默無語

小溪流在山腳流淌

幾朵浮云搭起的天空

俯視著一切的一切

虛幻的或真實的

我懷隱士之心

觀望純凈的自然

獲得自然的純凈

在鄉野山間

我甘愿追隨一陣風

推開時光之門

彩虹，雨后黃昏的新生兒

它有著橋的美貌

它不讓行人通過卻總讓行人為它停步

它讓天宇更調皮

讓大地更深沉

彩虹，雨后黃昏的新生兒

我洞見橋孔的那一片藍

藍得如此熱烈

蘊藏著哲思，多深的城府

在這個浮躁的日子

難得的清凈

我拿手機客串天地

就這一刻，拍下彩虹

最美的一幕

微信的朋友圈中被刷屏

時間被輕松地宰殺于手機中

瀟湘夜雨

在清晨露珠滴落的微弱之聲里

平靜

在野草重生的泥土之上

行走

在含苞欲放的花蕾之中

思考

在傍晚殘云截住酥雨的尾巴間

觀望

在宋詞的某一個詞牌名里

駐足

在元曲的某一情景中

停留

問問流水

捧起雨滴匯聚的水

也拾起落花

別讓春飛快地在流動中消失

雨滴一樣地落

流水一樣地動

都有瞬間的某一個感動

問問，問問泥土

在天地間

在時間與空間面前

泥土的泥

泥土的土

在一場雨中見證

樸實無華的純

微小顆粒的大

問問，問問，再問問花蕾

何時盛開成一朵花

藏一藏，再藏一藏

花的心與人的心在時光之河中相遇

在雨的交匯點

花何時又將凋落

在某一場雨中

花蕾悄悄地偏離

偏離家園以及游子的視線

是風雨動搖她了嗎

沒有

不久枝頭會有果實

還有苦竹在守護

還有鷓鴣在傳神韻

有誰從瀟湘而來？

瀟瀟雨聲

雨聲瀟瀟

河的夜雨

心的夜雨

就在瀟水，也在湘江

所有的眷戀都納入懷中了嗎

等待，等待

唯有在夜的雨中

心平，心平

也會在雨的夜里

醉

花溪，繁花在常流之溪旁守護

繁花似錦的花

花仡佬的花

溪水長流的溪

花溪的溪

繁花在常流之溪旁守護

小山的小

參差在溪間卻變大

大山的大

突兀在水間卻因孤立而小

河灘十里

在花草斗麗中

或更長或更短

微露水面的百步石橋

是對若干省略號的妙用

省而不略的腳步

溪上點水

非蜻蜓而賽蜻蜓

水草，害羞地藏著

卻慷慨地露著

這是數個引號在連貫

千言萬語都在引號之中了

麟山的角，蛇山的彎

龜山的穩重，鳳山的風韻

山夾著水

水帶著山

水繞山環依依

方位已不重要了

橋的儒雅，樹的灑脫

留下塵世隔絕的靜

花溪的靜

巴金和蕭珊舉行婚禮的東舍

周總理曾下榻過的西舍

戴安瀾將軍的墓地

一條叫花溪的美麗小河

“江南千道水”的水

“云貴萬重山”的山

“五百年后看”的看

“云貴賽江南”的云貴

有花溪，一切盡在不言中

花溪的花

也在常流之水旁守護

花溪的溪在訴說

在歷史之河中守護

那些有關花和溪的故事

那些在時光的縫隙間找尋到的落下的細節

流水嫻娜望落花

動是永恒

水的清

山的綠

一種天然的真

順其自然

流水離去，痕跡虛無

河道更小的空隙

卻有更大的容量

光與影交織著的

舉明若暗

細節中的細節在灰暗的天空下搖晃

河水似乎得了健忘癥

不停地甩著尾巴

雨的來臨太過突然

雨線交織

帶著云的喘息

落葉也無意

挪動，非自力

河灘的某一塊石頭邊沿掙扎

下面還有魚蝦伴舞

順其自然

一千萬噸月輝重不過思鄉的眼淚

苦楚來自內心，堪比天空廣闊

逃離者迷失了方向

一千萬年似乎只有一年

不過是四季交替，往復

那流浪的人兒背著雙肩包

路途上隨意地走

月亮是他熱淚盈眶的故園

春天帶走了一麻布袋時光

如此匆匆，留下回憶

一千萬噸月輝重不過思鄉的眼淚呀

心在流浪

流浪的高度高過哲學

流浪的深度深過大洋

風無所謂，塵世間苦苦尋覓歸宿

時光不鐘愛誰亦不背叛誰

思鄉的心也如此吧

面向月神

虔誠祈禱

在他鄉

尋故鄉

抵達的只是他鄉

時間，空間。九月九的酒

異鄉，登高

人往山上行走

撿拾山色與時光

山風帶回了大唐的詩意

帶來遍插茱萸后的鄉情

時空隧道中彌漫

一種貌似落葉帶來的尋根感覺

但我依然如此迷戀重陽

我在北京，此刻有點冷

但不孤單，幾片黃葉飄飄

一步又一步

忘了緊迫著的秋風的蒼涼感

忘了一撥一撥秋草的凄清感

家鄉，此刻卻無法抵達

抵達的只是他鄉

飛向天邊的鳥

停下來歇息一下吧

飛向天邊的鳥

清除掉羽翼上的灰塵

與大地多親密接觸一次吧

無語

飛向天邊的鳥

頭也不回

把這遠方的土地

當作你所要到達的天邊

不，天地間的一行

詩行

廢亭，留下斑駁的痕跡

原先的功績被洪水洗凈

柱斷底翻，留下斑駁的痕跡

游客過后一陣陣惋惜聲

亭閉著眼睛，忍痛吞聲

亭斜臥沙丘，仔細思忖

陽光似乎與它無關

風兒嬉鬧毫不在意

或消失

或重生

一種態度

也有一個過程

大地之上，浮云悄悄地拖著風

大地，清爽

天宇，二白一清

一只螞蟻躲在墻角顫栗

還沒緩過神

一只小鳥卻在樹枝上已喊下水珠

浮云悄悄地拖著風

與太陽嬉戲

這是一種莫大的挑戰

詭秘大地似乎看到了這一幕

我是看到了

枯瘦河流，冬日下更為枯瘦

但試著驅趕山川的孤獨

山川間的公路似閃電，瑟瑟打顫

大地之上，誰深諳自然與人文此道

誰將能擊敗凋落與荒蕪

夕陽沒有被荷塘忽略

日落荷塘，夕陽沒有被荷塘忽略

夕陽坐在荷塘里

夕陽就是荷塘的過去與未來，是歷史

荷塘的夢在哪里，在哪里

荷塘漫步，絲絲清風，點點荷韻

天邊懸掛著一顆搖搖欲睡的太陽

荷塘擁抱著一顆靜謐安詳的太陽

同一顆緩緩下落、緩步行走的太陽

不是很紅紅火火的太陽

慢慢被荷塘浸泡成的小碗

卻建構起了一幅黃昏圖景

我試圖用雙眼捕獲荷塘與夕陽

卻被荷塘與夕陽所捕獲

幾只野鴨暢游，碰撞荷塘的面

塘上細波蕩漾，撫摸太陽的臉

親吻太陽的唇

挽住太陽的腳步

日落，濕透夜之孤獨的眼

無數淚珠

蟲兒們傾訴著陣陣歌謠

蛙鼓手擊打一首搖滾樂

一切將融入夜之潮

一切將漸歸于肅穆

將詩意的清華園置成一座迷宮

數盞橘紅色的燈

一下子亮起來了

雨后荷塘，輪回把守一個靜字

荷塘雨后

一池的荷，浸潤了

獨占花魁的是雨后的水珠

占領荷葉的是一只小青蛙

皆與我的眼睛有關，我的眼福

水汽氤氳

層層青傘擎天，若詩經般柔美

清新的，安詳的

破除躁動后獨特的韻律

動

不肯滑落塘中的雨朵兒

荷葉的擁抱

盛了點點晶瑩透澈的珍珠

剛受洗禮的朵朵荷花

亭亭玉立的優雅少女

清秀淡雅，錚錚傲骨

荷影漣漣浣清涼

涼

可愛的紅鯉魚，快樂使者

豐盈翠綠的荷葉下私語

不敢大聲

噓

雨后荷塘

風歇柳岸

輪回把守一個字

靜

荷塘月輝，讓學子不再迷失歸途

幽幽的荷塘，悠悠的夢

呦呦的夢語，滿滿的月

與這荷塘有關

與荷塘月色有關

荷塘旁行行柳樹

掛一枚圓圓的月

月輝灑落荷塘上

籠著一縷縷輕紗

流水一般柔和的月輝

皎潔的月輝

蒼茫的月輝

拾起零碎的記憶

匯無數期待目光

那些年里沒有月輝的日子

那些柳芽兒還沒有長出來

那些蟲兒還沒有鳴叫起來

那些學子還在不停地思考

保留一番月之細語

從此不再迷失歸途

求索

夢里尋雨又聽雨

夢見在軒窗旁聽雨

絲絲雨

縹緲，縹縹緲緲

洞穿比清晨空氣還清新的雨滴

締結的思緒引誘醞釀的深情

此刻，情緒草兒似地瘋長

為的是品嘗花兒樣的味道

數聲詠嘆中，眼眸于時空中穿越

穿越，尋覓

無果但執著

夢醒后的一點緘默

現實的雨擊碎寧靜

在埋頭敲打文字中獲得滿足

有時，寂寂而己

任由生命里的淚光在雨外浮現

沒有結果

只有過程

此刻，淚痕與雨滴沒有分開的必要

另一種美

夢里聽雨

或許聽見的是出門在外現實中雨的脈搏

抵達的則是另一種心境

標點符號中的人生

生命，其實也可在書頁里行走

陽光、樹葉、花草……

流水、山巒、藍天……

生靈、家園、夢想

盡在其中

它分章分節

一段一段，一句一句

它留有標點

頓號、逗號、分號

最后，可別忘了

還有引號、疑問號與感嘆號

省略號卻往往難以琢磨

看似想省略什么

其實什么也省略不了

人在做，天也在看

生命的終結

人生之路的盡頭

一個句號

簡單而復雜

若墳墓的那一個圈

圈盡所有的真誠與虛偽

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