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瓜子

一葦

從前有個老爺村，村里有座老爺廟，廟內供奉著一排老爺神像，廟外檐下有一排燕子。

春日清晨，一只學飛的小燕子摔下來，跌傷了翅膀。

村里的啞巴阿仁走過，看那燕子蠻可憐，就撿起來，抱回家，給它敷了草藥，舀一碗清水，裝一碟白米，捉蟲子撲蛾子喂養它。過了十來天，小燕子傷好了，它朝阿仁點點頭，表示謝意，然后，振動翅膀，飛走了。

過了幾天，那小燕子飛回阿仁家，嘴里銜著一顆金瓜子。阿仁伸出手，小燕子把金瓜子放在他的手掌心。

阿仁喜歡那顆金瓜子，把它種在后園里。春雨滋潤它，春陽照耀它，春風養護它，金瓜子發了芽，長成一株茁壯的向日葵，葵枝葵葉蓬蓬勃勃生長，沒多久，開出一個巨大的花盤。那花盤一日一日長熟了，在風中“哐當哐當”響起來。阿仁摘下花盤，放在屋中央。啊呀，不得了，滿滿一盤金色的葵瓜子，全是純金的！

阿仁得了那么大一盤黃金，一家人馬上富裕起來。

阿仁的鄰人阿巧，一向是個伶俐人。他見阿仁得了這么大的好處，心里不平衡：“哼！他做的事我也會做。他能得金瓜子，難道我就不能得？”

夜深了，人靜了，阿巧蒙了面，搬了架竹梯子，爬到老爺廟檐下，捉下來一只燕子，把翅膀硬生生折斷，扔在墻根下。扔下呢，又不放心，怕被老鼠拖了去，便拿來個竹篩子，嚴嚴實實蓋起來。

第二天大清早，他裝作偶然路過，從老爺廟的墻下撿了那燕子回家，學著阿仁的樣子，給它敷草藥，清水白米養護起來。過了十來天，燕子傷好了，那會兒秋涼葉落，它飛上天空，跟隨南遷的燕群飛走了。

阿巧望眼欲穿，盼過冬天，到了春天，他救護的那只燕子終于飛回來了，它嘴里銜著一顆大金瓜子，送到阿巧的手掌心。

阿巧喜出望外，趕緊把金瓜子種到后園，又是澆水又是施肥，沒過多久，果然長出來一棵向日葵。那向日葵蓬蓬勃勃長起來，越長越壯，越長越高——后來，它長得比屋頂還高，開出來一個巨大的花盤。

“哈哈哈，我這個金花盤，比阿仁那個大多了！”

可是呢，植株太高，摘不到。

阿巧搬來竹梯子爬上去，仍然夠不著。

怎么辦呢？阿巧有辦法。他甩掉竹梯子，手腳并用，攀著向日葵的莖向上爬。可是呀，真奇怪，他往上爬一段，腳底下的莖就枯萎一段。爬呀爬，越爬越高，那個金花盤失了根莖，帶著阿巧飛了起來。飛呀飛，飛過阿巧的屋頂，飛過阿仁的屋頂，一直飛到老爺廟上空。

阿巧朝下一看，哎呀，老爺廟的燕子嘰嘰喳喳叫喚，仿佛全都在罵他！

阿巧心里一慌，兩只手攀不住，“噼啪”一聲響，重重摔落在地上。

幸虧老爺護佑，阿巧沒有摔死——他只摔斷了一條腿。

腿斷了，“啊唷啊唷”痛了大半年，請醫問藥也不能痊愈，那個阿巧的后半輩子呀，走起路來，總是一瘸一拐的。

本欄插圖 黃芷琦

本欄責任編輯 陳土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