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你一輩子

李大盛

我常常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風景、事物。最讓我感動的是那輛輪椅，還有輪椅上的老太太，還有身后推車的人。

這對老夫妻的家就住在離我家不遠的地方，老頭70多歲，瘦瘦的，個子高高的，斑白的兩鬢，說話聲音很洪亮。老太太也70多歲，聽說她在60歲時得了腦血栓，落下了后遺癥，不能行走。以后她全部的生活起居都由老頭伺候著。伺候時間長了誰都會厭煩，可我并沒有在老頭的神態、姿勢中看到一點厭煩，反而他們相處的更加和諧融洽，更懂得如何去體貼照顧一個人。

有一天傍晚，天氣非常炎熱，屋里也非常悶熱，老頭推著老太太來到廣場上，他們在廣場的一角停了下來。老頭把輪椅停穩后，用手擦了擦地，坐在了輪椅的旁邊，老頭看著跳舞的人們，手不由得在空中舞動，嘴里好像在哼唱著什么。

老太太坐在輪椅上，望著廣場的每一個地方，像是在尋找著什么。老頭雙手搖擺著居然站了起來，兩腿跟著節奏一上一下的，兩手在空中舞動。老太太看著老頭，什么都沒有說，她挪動著身體想站起來，可是又一次次重重地蹲在輪椅上。老頭趕忙停下看著老太太說：“你在輪椅上起來干啥，怎么不好好坐著，小心摔著。”

老太太看了看老頭說：“你還記得咱年輕的時候嗎？你最喜歡跳舞了，咱倆在一塊跳了那么久，可就怪我這不爭氣的身體。”說到這老太太流淚了，眼淚順著已經下塌了的眼瞼流了出來。

老頭說：“不要哭了，只要你活一天，我就把你伺候好一天，還記得咱倆結婚時說的伺候你一輩子。”老太太又哭了出來，望著跳舞的人們一直沒有說話。

晚上9點后，跳舞的、打太極拳的、閑聊的人們都走了，廣場里安靜了許多，老頭剛想推著老太太回家，老太太突然說：“我想再和你跳一支舞。”

老頭說：“那你坐在輪椅上咱跳。”老頭扶著輪椅，在沒有音樂、沒有喧鬧的人群中跳了起來。老太太和老頭互相看著，呵呵笑了起來，也許這一天是他們最開心的一天，也是他們最難忘的一天。

之后，我常常看到他們在廣場里跳舞，也許舞姿沒有那么優美，也沒有屬于他們自己的舞臺，但是我在他們跳舞時露出的笑容里，看到了他們的快樂與幸福，也讓我明白了“老來伴”這三個字的真正含義。

我依然每天都會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看著那一對幸福的老夫妻從窗前走過。

（摘自《東方女性》2018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