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革命之父：諾曼·布勞格

王江山

“付出105%”的男孩

1914年，諾曼·布勞格出生于美國艾奧瓦州克雷斯科附近的一座農場。7歲時起，他就在家庭農場里做各種農活：捕魚，打獵，去田里種植玉米、燕麥、提摩西草，還幫忙飼養牛、豬和雞。布勞格少年時就對植物很感興趣，他觀察到在農場的不同地方植物長勢會不同。但農場教育資源很少，布勞格當時就讀的鄉村學校只有一間教室。如果就這樣下去，他大概也會成為一名普通的農民，在這座小農場默默無聞地生活，可來自祖父的一番話點醒了他：“如果你以后想填飽肚子，現在就該填滿腦袋。”于是1933年，布勞格申請了明尼蘇達大學，后來被該校新建的兩年制普通學院錄取了。兩個學期后，他轉學到農學院的林業專業。

布勞格精力充沛，很有運動天賦，早在高中時就是橄欖球隊、棒球隊和摔跤隊的成員，他一直牢記摔跤隊教練的話：“僅僅付出100%的努力是不夠的，要付出105%的努力！”大學期間，布勞格加入了明尼蘇達大學摔跤隊，甚至還進入了半決賽十強。多年以后，布勞格回憶起那段歲月，仍感慨良多：“摔跤教會了我很多寶貴經驗……我一直堅信，即使我站在世界上最好的隊伍面前，仍可以保持自己的優勢。也許這只是妄談，但會讓我很堅強。”

這份熱血和干勁兒一直鼓舞著他認真努力地投入生活。布勞格為了完成學業，需要不停打工賺錢。當時正值美國大蕭條期，他親眼目睹了人們面臨的饑餓狀況和生活窘境，這讓他在同情悲傷之余萌發了改變這一切的念頭。本科畢業前幾個月，布勞格參加了一場由明尼蘇達大學植物病理學教授艾爾文·查爾斯·斯塔克曼主持的講座《這些破壞我們糧食作物的狡猾小敵人》—布勞格就是在這場講座上迎來了人生轉折點。演講討論了銹病這種寄生真菌的表現形式，但特殊的植物育種方法可以培育出抗銹的植株。這一理論激發了布勞格的極大興趣，那時一個流行的觀點是：發展中國家的人口增長速度快于糧食產量，因此未來一定會出現大規模饑荒。他想，如果能解決病害問題，糧食產量就會提高，就不用擔心饑荒了。于是布勞格轉而關注植物病理學，并于1942年獲得植物病理學和遺傳學博士學位，這個總是付出105%努力的男孩，就這樣走上了一條與人類饑餓做斗爭的科學道路。

?美國國會大廈國家雕像大廳里諾曼·布勞格的雕像。該收藏品是由布勞格的老家—艾奧瓦州選送的

?小麥生銹病時在受害部位出現鮮黃色粉狀物

在墨西哥大顯身手

20世紀40年代中期，當時的美國副總統亨利·華萊士（Henry Wallace）訪問墨西哥，對那里落后的農業狀況感到十分震驚。于是他們決定派遣一個由4名敬業的科學家組成的小組來幫助墨西哥農業部，這其中就有年輕的布勞格。1944年7月，布勞格拒絕了杜邦公司給他雙倍薪水的提議，暫時撇下懷孕的妻子和14個月大的女兒，飛往墨西哥城，以遺傳學家和植物病理學家的身份領導這個新項目。

在墨西哥的頭幾年布勞格過得很艱難。那里的農業條件極其惡劣：土壤條件不適合種植莊稼，疾病也在破壞好不容易生長出的植株。布勞格頂住巨大的壓力，和他的團隊進行了6000次單獨的小麥雜交，來培育更強壯、更耐藥的品種。同時，他還尋找出既能縮小植株，又能保持谷物重量的小麥基因。這樣用同樣的土地，新的小麥品種就可以生產原來三到四倍的食物。起初，布勞格的工作集中在中部高地，但不久他意識到可以利用這個國家的兩個生長季節來加速育種。夏天，他會像往常一樣在中部高地種植小麥，然后立即把種子帶到北部索諾拉市附近的雅基谷研究站，那里的海拔和溫度的差異可以種植更多作物。這樣，他就使得小麥得到了雙倍的增長空間。

然而這一計劃遭到了不少反對，因為當時的主流思想認為，種子收獲后需要一段時間的休眠期，以便儲存能量，才能在播種前發芽。布勞格與上司爭執，差點離開團隊。所幸，人們還是實驗了他的新方法，于是從1945年開始，他們在相隔1000千米，緯度差10度，海拔差2600米的兩個地方種植小麥（這就有點像“航天飛機育種”）。很快他們就有了適合各種條件的品種。

?布勞格在墨西哥指導小麥種植

?布勞格觀察記錄小麥生長狀況

?布勞格是同時獲得諾貝爾獎、總統自由勛章和國會金質獎章的五人之一

?布勞格獲得的國會金質獎章

?布勞格獲得的國會金質獎章

布勞格以他慣有的雷厲風行執行著這項任務，在墨西哥中部和北部的夏季和冬季分別種植育種植物，使小麥育種計劃的速度提高了一倍。20世紀40年代初，墨西哥60%的小麥都要依靠進口。而到了1948年，墨西哥基本實現了糧食自給自足，到1965年，盡管人口急劇增加，但墨西哥已成為小麥凈出口國。經過多年的努力，布勞格成功地找到了高產、短莖、抗病的小麥。新的小麥品種后來也被提供給其他國家，挽救了大批被饑餓困擾的人。

掀起“綠色革命”

20世紀60年代起，布勞格開始與世界各地的研究人員合作，為面臨饑餓威脅的地區提供解決方案。那時他不斷收到來自貧窮國家的緊急請求，布勞格的第一站就是亞洲。他和他的團隊在巴基斯坦和印度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到1968年，巴基斯坦的小麥生產已經自給自足;在印度，小麥產量從1965年的1230萬噸增加到了1970年的2010萬噸。這些小麥品種的使用對拉丁美洲6個國家、近東和中東6個國家以及非洲其他幾個國家的生產都產生了重大影響。生物學家保羅·埃利希（Paul Ehrlich）在暢銷書《人口爆炸》中寫道：“養活全人類的戰爭已經結束……”

幾十年間，為使新小麥品種適應新土地，讓糧食增產，布勞格一直在與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合作。同時他也呼吁各方機構關注糧食問題，由此在發展中國家掀起了一場“綠色革命”。

為了表彰布勞格的貢獻，1970年，他被授予諾貝爾和平獎。那天凌晨4點，布勞格的妻子接到諾獎官員的電話，但那時布勞格正在墨西哥城以西約65千米的托魯卡山谷的試驗田里工作。據他的女兒珍妮·勞布（Jeanie Laube）回憶：“我媽媽說，‘你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他說，‘不，我沒有……得給我點令人信服的證據……他認為我們在開玩笑。”

?據說，當布勞格接到獲得“諾獎”的消息后，在去墨西哥城見記者時，手上還沾著泥土

?據說，當布勞格接到獲得“諾獎”的消息后，在去墨西哥城見記者時，手上還沾著泥土

打破“饑荒”的魔咒

在實驗室，布勞格與團隊創造出能抵抗疾病的新小麥品種;在田間，他又親自向農民展示種植小麥和水稻等作物的新方法。因為這些貢獻，布勞格被稱為“綠色革命之父”。

在他95歲的生日聚會上，布勞格仍對未來憂心忡忡，他對美國之音說，他擔心世界養活自己的能力，因此提高農作物產量的工作必須持續下去。半年后，他安詳離世。

作為一個折中、務實、以目標為導向的科學家，布勞格一生都在不斷尋找更有成效的方法來解決實際難題。他精力充沛，總是親自深入田間做大量的體力勞動，把自己在青年時期培養的強悍體質和競技精神帶到了工作中，開拓了新的局面。布勞格認為，自己的科學目標具有實際的人道主義。新的谷物品種被廣泛種植，不僅緩解了世界糧食短缺，也減少了隨之產生的環境和社會問題，甚至減少了國與國之間的沖突。

布勞格去世后不久，億萬富翁比爾·蓋茨在艾奧瓦州舉行的世界糧食獎研討會上發表講話紀念他：“在20世紀中葉，專家們預言會發生饑荒。但結果證明他們錯了，因為他們沒有預測到諾曼·布勞格。他不僅向人類展示了如何從地球上獲得更多的食物，還證明了農業有能力改善窮人的生活。”

布勞格去世后不久，他的家人發表了一份聲明。他們希望他的經歷能成為改變他人生活的榜樣，以此激勵人們為終結全人類苦難的目標而努力。

人物小傳

諾曼·歐內斯特·布勞格（1914年3月25日—2009年9月12日）是一位美國農學家和人道主義者，他在世界范圍內發起了一項名為“綠色革命”的倡議，為農業生產的大規模增長做出了貢獻。布勞格因為他的工作獲得了多項榮譽，包括諾貝爾和平獎、總統自由勛章和國會金質獎章。他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農業科學家。

（責任編輯/張偉倩 ? 美術編輯/胡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