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學”是孔子話語體系中的重要概念。通過對《論語》中“學與思”“學與習”“學與教”的分析、解讀,可以看出,孔子既注重個體的德性修養,又強調主體的道德實踐,進而由個體的人格塑造上升到群體的人文關懷。可知,儒家所追求的“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的教學目標對新時代學校教育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參照價值。
關鍵詞:孔子;學;思;行;教
近日,“減負”再度成為中小學教育改革的熱點話題。如何有效避免“玩命的中學”現象,真正實現中小學教育減負的目的,除了依靠政策的調整,制度的完善外,還需要轉變人們的思想觀念和思維方式。在這一點上,以儒家為代表的傳統文化可以提供某些理論資源。習近平在黨的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指出:“深入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結合時代要求繼承創新,讓中華文化展現出永久魅力和時代風采。”[1]孔子作為儒家的代表人物,他倡導“私學”,提出“有教無類”的口號,以“六藝”和“四教”為主要教學內容,注重對經典知識系統的傳承,對個體的人文素養和人格精神的塑造,涵蓋了社會政治生活和社會理想等內容。這是值得我們進一步反思和借鑒的。
1 學與思
孔子講求啟發式教學,但是是以學生積極主動地“憤”和“悱”為前提的,所謂“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論語·述而》)。在孔子看來,只有學生自覺、主動地學習、思考,才能真正有所領悟,做到“舉一反三”“聞一知十”“告諸往而知來者”。具體來看,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馀力,則以學文。”(《論語·學而》)所謂“文”是“古之遺文也”(漢馬融語),是“五經六籍也”(梁皇侃語),亦可理解為是三代以來被文字記載下的“古代文獻”。《論語·先進》篇云:“文學:子游,子夏”。所謂“文學”,“本質上是一種‘學,即以‘文為‘學,是指對三代禮樂文化為主題的古典知識有廣博的學養。”[2]同時,廣博的學養也需要不斷地重復、溫習,“學而時習之”,“傳不習乎”,經過不斷反復的學習,才會有新的收獲,所謂“溫故而知新”。
也就是說,“習”不是簡單的復習,而是在反復溫習的過程中融入思考的因素,在“習”與“思”的貫通中獲得新的可能,是謂“可以為師矣”。如《史記·孔子世家》所載:“孔子學鼓琴師襄子,十日不進。師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習其曲矣,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遠志焉。曰:‘丘得其為人,黯然而黑,幾然而長,眼如望羊,如王四國,非文王其誰能為此也!師襄子辟席再拜,曰:‘師蓋云文王操也。”
從孔子學琴的故事中可以看出,孔子認為“學—習—思”是三維一體,密切融合的,且“思”對學有著重要的作用。因而,他鼓勵發揮主觀能動性,進行自主性地反思、思考。“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論語·為政》),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論語·子張》)清王夫之總結道:“致知之途有二:曰學曰思。......學非有礙于思,而學愈博則思愈遠;思正有助于學,而思之困則學必勤。”[3]這一總結可謂頗得要領。故曾子言“吾日三省”,孔子云“君子九思”,“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論語·季氏》)
2 學與行
進一步來講,孔子認為經過“習”“思”等的“學”還要接受“行”的檢驗,“學至于行之而止矣”。需要明確的是,這里的“行”實質上也是一種“學”,它既是以“學”“思”等范疇為基礎的,又是對學、思等范疇的一種揚棄。它涵蓋了修養、教導、從政等含義。在孔子那里,“好學”與“躬行”是內在統一的,如《論語·雍也》篇哀公問孔子哪個弟子最為“好學”,孔子答道:“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論語·雍也》)顯然,“學”的內涵更為豐富了,帶有了社會倫理的價值取向。可以說,孔子所言的“好學”“躬行”反映了主體內在的自然天性與外在的道德理性的協調融合,所謂“文質彬彬,然后君子”(《論語·雍也》),這是在禮樂教化的背景下,孔子所追求的一種理想人格典范。在此基礎上,孔子進一步將“學”指向了“仕”,所謂“學而優則仕”,“君子學以致其道”......從這一角度來看,學仕一體,“學”也就成為個體所終身追求的理想和目標。
同時,孔子將樂學作為學習的最高境界。所謂“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論語·雍也》)。《正義》云:“言學問,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篤厚也,好之者又不如悅樂之者深也。”概言之,“為學”由知之,而好之,至樂之,是由淺入深,層層深入的過程,求學至于歡樂之境,才是真有所得。宋代的羅大經就曾作過精妙的總結:“學道而至于樂,方是真有所得。大概于世間一切聲色嗜好洗得凈,一切榮辱得喪看得破,然后快活意思方自此生。或曰,君子有終身之憂,又曰憂以天下,又曰莫知我憂,又曰先天下之憂而憂。”(《鶴林玉露》(丙編·卷二))孔子深得“為學”的樂趣,所以在子路不知道怎樣答復葉公時,孔子說道:“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論語·述而》)
3 學與教
古代漢語中,學與教本是一詞,后來逐漸分化為二字。在孔子時期,這種分化已經很明顯了,如《論語》中言學64次,言教7次。值得注意的一點是,《論語》中孔子并不認為二者之間是純粹割裂開來的,而是相互依托、相互促進的關系。換句話說,教和學在孔子那里只是一種觀念上的區分,根本上并沒有分開。如《論語·八佾》篇載: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后素。”曰:“禮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子夏在學的過程中不斷思考、追問,給了孔子很大的啟發。這里,“教”對于孔子而言,也是一種“學”。教者和學者間存在著身份的轉化。換言之,教者在傳授知識的過程也是不斷學的過程。正如《禮記·學記》中總結道:“是故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可謂一語言中。可以說,孔子重“學”,突顯的是一種動態的過程,它是在不斷地復習、反思、追問、踐行中,強化自我的理論認知和實踐能力。如曾子所言:“君子既學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習也;既習之,患其無知也;既知之,患其不能行也;既能行之,貴其能讓也。君子之學,致此五者而已矣。”(《大戴禮記》)
綜上所述,“學”是孔子話語體系中的重要概念。通過對《論語》中“學與思”“學與習”“學與教”的分析、解讀,可以看出,孔子既注重個體的德性修養,又強調主體的道德實踐,進而由個體的人格塑造上升到群體的人文關懷。可知,儒家所追求的“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的教學目標對新時代學校教育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參照價值。
參考文獻
[1]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R].人民出版社,2017.
[2]夏靜.中國思想傳統中的文學觀念[M].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7.
[3][明]王夫之.船山全書·四書訓義·卷六[M].岳麓書社,1990.
作者簡介
孫志剛,男,漢族,山東菏澤人,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