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稻浪（外一首）

李郁蔥

我們會從高處看見，當這些

簇擁在一起的稻子，它們漸漸沉重的頭顱

仿佛時間在消退中的身影……

風吹動，收割機宛如甲蟲

它親近著大地，那些細微的聲音

絲一般顫動著大地的黃

用這樣的色彩鋪陳出季節的喜悅

它是一種傾瀉，飽滿中的奉獻

因為我們被饑餓的大地所塑造

能夠看到我們勞作中的形象嗎？

幽暗中，逐漸清晰起來的門

低矮的谷物讓我們彎下了腰得以通過

一種謙卑，讓谷漿醞釀出它的堅硬

江南的幻影，在萬物循環的圖景里

秋色涌現：那些散亂的稻束

在轟鳴著的收割機之后，一只蟾蜍

慢吞吞地爬動著。三三兩兩的人

從這稻田邊走過，像一陣來年的風

玻璃天橋

得從自己的畏懼中走過，這高度

來自于身體，那些分泌物能夠控制我們？

正如無從看見的時間遮掩住我們

一個深淵，但所有的俯瞰都讓我顫抖

這居高臨下之物，許諾或者保證？

玻璃保持了一種平衡，風在玻璃的內部

風從暗處不可遏制地哭泣，像

孩子不能克制的張望：黑暗里有什么？

它是一個游戲，但沒有輸贏。

從這座山峰到另一座，最短的距離

抵達恐懼，或在僥幸中回過頭，

事實上并無意外，如果玻璃的漣漪

擴散到玻璃之外，深淵的空洞讓你看見

像站在遙遠的夢境里，觸摸到夢

歲月把那些叫喊堆積成了虛無。

克服。因為害怕而發出的喜悅之聲

因為好奇而張開的眼睛，身體里

裹著的本能，一頭趨利避害的小動物

但旺盛的陽光能夠拉升我們嗎？

它從陡峭中醒來，我們天生的怕

遲鈍的人也許可以閉眼走過

需從眼睛傳遞到肌肉，傳遞到血液

一瞬間在突然的失重里

我有很多走過去的理由，卻

折返于半途：隱秘處的顫抖是真實的

將知天命，既不危險，也不美麗

隔著一層玻璃我聽見

那些喧囂，在這山谷間如履平地

當我從溪邊的小酒館里再次抬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