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嘉
公共支出是國民經濟健康運行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提供公共物品、準公共物品、發揮政府宏觀調控方面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然而,過度增長的公共支出勢必會傷害市場的積極性,如何把握好公共支出“度”的問題是當前政策制定者們集中關注的焦點。本文嘗試從不同角度切入,分析影響我國公共支出的因素及程度。
(一)影響公共支出規模的理論。阿道夫·瓦格納認為,隨著經濟發展一國政府職能也在相應的擴大,為了保證政府職能正常行使,公共支出也隨之增加;皮科克和霍斯曼認為政府公共支出增長的原因分為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馬斯格雷夫和羅斯托認為,在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政府公共支出呈現“增長—下降—增長”的波動態勢。
(二)影響公共支出規模的研究成果。王玥娟(2004)認為適度的公共支出規模取決于財政支出與財政收入規模的共同影響,且人口增長與財政支出規模有很強的相關性。廖家勤(2004)認為我國財政支出規模下降的背后仍然是政府實際支配資源規模的擴大。余斌(2016)提出了導致公共支出增長的主要八種原因。
關于影響公共支出增長的因素問題,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了分析。在綜合前人的基礎上,結合中國實情列舉了影響我國公共支出增長的因素。
(一)經濟發展因素。國內外眾多學者近乎達成一致的是,當一國經濟發展水平不斷提高的同時,公共支出規模也在隨之擴大。不難理解,兩者是水漲船高的關系。主要原因是經濟發展帶來經濟主體和市場復雜化,而由此產生的各種問題諸如市場規則不完善,市場信息不對稱,經濟主體惡性競爭等,對政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勢必要擴大公共支出的規模。從圖1可以看出1995~2016年間,我國公共支出水平與國內生產總值變化趨勢基本相同。

圖1
(二)人口因素。在社會總資源一定的情況下,人口規模過大使個人效用遞減,同時政府需要投入更多資金和資源提供公共服務滿足不斷增長的人口數量,或者說在保證一定公共服務水平不變的前提下,隨著人口規模的擴大,公共投資規模勢必隨之增長。城鎮化程度是人口規模影響公共支出的重要因素之一。城市化率越高,伴隨著公共支出的規模越大。當前我國人口集中于東部地區,人口高度密集產生的負外部性需要政府投資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進行調節,過高的人口擁擠成本加重了政府在醫療、教育、公共安全、環境治理等方面的支出。人口老齡化同樣是影響公共支出的因素之一。當前我國已經邁入人口老齡化階段。生育率低,預期壽命延長,社會保障基金發展遲緩等問題,都使政府在養老、醫療領域的公共支出不斷增長。
(三)收入分配因素。收入分配不均衡隨著經濟水平的不斷發展逐漸凸顯并不斷加劇。公共支出在再分配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為了保障低收入者的生活水平,政府在加大社會保障、社會福利和社會優撫方面的支出不斷擴大,公共支出總體水平由此提高。
(四)財政因素。財權與事權同樣影響著公共支出規模。自分稅制改革以來,中央財政收入占比不斷提高,然而這與事權下移產生了矛盾。財權與事權不匹配,轉移支付體制不完善,使得地方政府赤字程度不斷加深,地方沒有稅收自主權卻面臨更多的支出項目,造成了地方政府過度依賴中央轉移支付,對于公共支出的整體規模產生影響。另外,財政收入也會限制公共支出的水平。“以收定支”是長期以來我國財政預算遵循的原則,財政收入水平直接影響了公共支出的規模,在財政收入一定的情況下,公共支出規模也會受到限制。
(五)經濟開放水平。在市場經濟發達、開放程度高的國家,政府在社會總資源的分配過程中占比較低;相反,市場經濟發展程度滯后、開放程度低的國家,在社會總資源分配過程中政府處于大包大攬的狀況。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推進,我國政府在調節國內經濟領域的支出不斷下降,而在抵御國際市場的沖擊方面投入不斷加大,由此對公共支出總體水平產生影響。
(一)對于變量的選取。本文以我國分稅制改革的時間為起點,選取1995~2016年的各項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根據上文的論述,選取具有代表性的指數作為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由此確定影響公共支出規模計量模型為:
Fe=β0+β1LnGDP+β2Fi+β3Po+β4Fd+β5UB+β6OP+ε
其中Fe為被解釋變量,代表公共支出水平,由公共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計算得出。在解釋變量中,LnGDP代表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自然對數。Fi代表財政收入水平,由財政收入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計算得出。Po代表人口因素,由人口自然增長率計算得出。Fd代表財政分權水平,由地方公共支出占全國公共支出比重計算得出。UB代表城市化水平,由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計算得到。OP代表對外開放水平,由進出口貿易總額占國民生產總值計算的到。β0為截距項,ε為殘差項。對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得到回歸方程:
Fe=0.065861+0.013190LnGDP+1.252682Fi+0.000572Po-0.236913Fd-0.005124UB-0.082328OP
t=(0.714014) (0.988813) (22.12389)
(0.212187) (-2.600213) (-0.770844)
(-3.816456)
R2=0.992487 R2=0.989482 D.W=1.289045 F=330.2531
表1

(二)對于變量結果的解釋。
1.公共支出水平與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關系。LnGDP的系數為正,公共支出水平與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呈正相關關系,即公共支出隨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提高而增長,這一結果也印證了瓦格納準則。事實上,我國公共支出與國內生產總值存在“掛鉤”情況,即為了保證教育、科技、文化等領域的公共支出水平,在年度財政預算時已確定了公共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顯然造成了由國內生產總值提升帶來的公共支出水平提升。
2.公共支出水平與財政收入之間的關系。Fi的系數為正,公共支出水平與財政收入水平呈正相關關系,即公共支出隨財政收入水平提升而不斷提高。目前我國財政收入來源多樣,除了稅收收入以外,國有企業利潤、國有資產利息、國債收入等,擴大了財政收入規模。自分稅制改革以來,財政收入的相對規模和絕對規模都在不斷上升,尤其是自1998年我國開始實行擴張性財政政策,加大了國債發行力度,使得財政總體收入不斷上升。同時,由于我國財政堅持“以收定制”的模式,各渠道的財政收入增長提高了公共支出的整體規模。
3.公共支出水平與人口自然增長率的關系。Po的系數為正,公共支出水平與人口自然增長率呈正相關關系,即公共支出隨人口自然增長率的提高而提高。人口規模對于公共支出規模變動的影響效果較小,源于我國人口自然增長率逐年下降。公共財政理論認為,人口規模越大,所需要的公共產品和服務就越多,公共支出也就隨之增長。公共支出的職能主要體現在提供純公共物品和混合物品,如果政府未能隨著人口規模的擴大而增加提供公共產品和服務的數量,自然會產生擁擠外部成本,因此為了消除這種外部成本,政府必須增加公共支出以服務日益擴大的人口規模。
4.公共支出水平與財政分權水平的關系。Fd的系數為負,公共支出水平與財政分權水平呈負相關關系,即公共支出隨財政分權水平的提高而降低。分稅制改革帶來的問題是,中央財政收入規模提高,但地方財政收入規模不升反降,地方財政逐漸陷入財政赤字不斷加深的境地,不得不依靠中央財政的轉移支付和變相融資方式來緩解赤字壓力。但長期的赤字積累限制了地方政府職能的發揮,從而對地方公共支出規模的擴張產生了抑制作用。
5.公共支出水平與城市化率的關系。UB的系數為負,公共支出水平與城市化水平呈負相關關系,即公共支出隨城鎮化水平的提高而降低。從理論上看,隨著城鎮化率的提升,政府需要提供更多的公共服務和產品,從而擴大公共支出規模。然而出現這一相反結論的原因可能是近年來人口集中的東部城市近乎飽和,我國城鎮化發展進入“瓶頸期”,這些地區城鎮基礎設施體系趨于完善,基本建設支出占公共支出比重減少致使公共支出總體規模降低。
6.公共支出水平與市場開放程度的關系。OP的系數為負,公共支出水平與市場開放程度是負相關關系,即公共支出隨市場開放程度提高而降低。自加入世貿組織以來,我國對外貿易步入了發展的“快車道”。隨著市場機制的建立和完善,政府在市場調節領域的支出不斷下降,雖然市場對外開放要求政府發揮職能抵御經濟全球化帶來的沖擊,但總體上由市場開放程度提高帶來的貿易條件改善,降低了公共支出的總體水平。
綜上所述,影響我國公共支出規模的因素多樣且復雜,人均國民生產總值、財政收入水平和人口因素與公共支出規模存在正相關關系;財政分權程度、城市化水平和對外開放程度與公共支出規模存在負相關關系。其中財政收入水平和財政分權程度對于公共支出規模影響程度較大。
隨著我國國內生產總值的提升,公共支出絕對水平不斷提高是必然趨勢。但公共支出相對水平過高會限制市場經濟的活力,相對水平過低會阻礙政府職能的發揮,只有將公共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控制在合理范圍內才能有效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由此得出以下幾方面建議:一是改善中央與地方的財權關系,緩解地方財政壓力,保證中央與地方財政收入穩定增長。二是轉變政府職能,精簡機構,控制費用,改變政府運用財政大包大攬的情況,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并更好地發揮政府作用。三是擴寬融資渠道,應對財政收支缺口擴大的情況和城鎮化水平新一輪的增長。四是面對人口增速放緩,人口老齡化程度加重,公共支出規模的擴大應向社會保障、養老、醫療等領域傾斜。總體來說,政府公共支出應遵循適度原則,更多地將資源配置任務交給市場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