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嘎的愛情

郭宏文

生產隊在北大地種的10畝香瓜長得特別好，特別是第一噴香瓜個大色正。看瓜園的姚二嘎守著這10畝瓜園，一刻都不敢離開。

可是，就在生產隊長高大慶帶著社員到瓜園里采摘香瓜時，卻發現頭一天夜里丟失了20個香瓜。而這丟失的香瓜，被生產隊大馬車的跟車員伍三凱，從屯東頭徐秀蓮家后院的豆角架里搜了出來。

徐秀蓮的丈夫趙鐵頭在一場礦難中死了，帶著三男一女四個孩子。山屯里傳聞光棍漢姚二嘎深更半夜去過她家，而且說得有鼻子有眼睛。

生產隊丟的香瓜被伍三凱搜出后，山屯人一下子就炸了鍋。有人說，這香瓜肯定是徐秀蓮偷的，因為徐秀蓮出了名地護孩子，偷香瓜就是給孩子吃。也有人說，這香瓜肯定是姚二嘎監守自盜，然后送給了徐秀蓮。姚二嘎去年當看青員時，就常給徐秀蓮家送落地的水果。姚二嘎非常喜歡徐秀蓮家的二毛和三毛這對雙胞胎，人們都說這是愛屋及烏。二毛和三毛胖乎乎的，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人們都愿意拿二毛和三毛來試自己的眼力。

在屯頭的大柳樹下，高大慶主持社員大會公開處理丟香瓜事件。那一筐香瓜擺在人們面前，站在筐邊的伍三凱儼然一個功臣。伍三凱曾在生產隊選舉看瓜園的人時，以兩票之差輸給了姚二嘎，當時徐秀蓮和她的公公趙老蔫都沒站在他這邊。

會議開始后，姚二嘎一口咬定20個香瓜是他偷的，是他送到了徐秀蓮家的后院。而徐秀蓮也一口咬定20個香瓜是她偷的，是她將偷來的香瓜藏在了后院。說話時，徐秀蓮看姚二嘎的目光實在有些犀利。

正當為誰是偷香瓜的人爭起來時，高大慶卻意外宣布，這香瓜既不是姚二嘎偷的，也不是徐秀蓮偷的，是另外一個人干的。他說，其實，這筐里的香瓜是18個，而瓜園里丟了20個，那兩個香瓜被人吃了，那個吃香瓜的人，就是偷香瓜的人。那個人偷香瓜時，是用面袋子裝的，可剛才姚二嘎和徐秀蓮都說是用這個大筐偷的，這個大筐，是我從家里拿來的。徐秀蓮家的后院，有兩畦子豆角架，香瓜藏在東邊那一畦子里，可姚二嘎和徐秀蓮都說香瓜藏在西邊那一畦子里。高大慶看了看身邊的伍三凱說，三凱，你說是不是這樣？伍三凱馬上回答說，是這樣，是這樣。

接著，高大慶提高嗓門說，偷瓜的人，今天早晨在西河套拉了一泡屎。這人要是雞就好了，就把香瓜籽消化掉了。這個人是誰呢？我看就不要再追查了，讓他自己悔過吧！嫁禍于人的這種缺德事，可千萬別再干了。

生產隊丟香瓜的風波平息后，姚二嘎與徐秀蓮之間的關系明朗起來。屯東頭的趙二嬸說，姚二嘎對徐秀蓮還真行，不僅偷偷幫她干自留地里的活，看青時給他家送落地的水果，這次更是將偷香瓜的事往自己身上攬，像媳婦式的護著徐秀蓮。屯西頭的伍大媽說，姚二嘎承認偷香瓜時，看把徐秀蓮給急的，鐵嘴鋼牙地說香瓜是她偷的。雖然徐秀蓮配姚二嘎有點屈，可她有四個孩子，兩個人能湊在一起過日子，還真是一件好事。

沒過幾天，伍大媽還真給姚二嘎和徐秀蓮當起了媒人。姚二嘎滿心歡喜，表示沒啥意見。可徐秀蓮卻提出一個條件，讓姚二嘎給她800塊錢的彩禮。

徐秀蓮的條件，把伍大媽嚇了一跳。她想，咋要這么多的彩禮啊？你當初嫁給趙鐵頭時，不只要了300塊錢的彩禮嗎？你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媽了，還以為自己是大姑娘？再說了，這姚二嘎哪有這么多的錢啊？伍大媽讓徐秀蓮好好考慮一下，可徐秀蓮卻態度強硬地說，姚二嘎想娶我，800塊錢少一分也不行。

姚二嘎得知徐秀蓮的條件后，也是嚇了一跳。我的天啊，我上哪去弄這么多的錢啊？他的手里只有300多塊錢，還不夠一半，而他手里的錢，還大多是他媽生前積攢的。姚二嘎對伍大媽嘆了一口氣，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徐秀蓮管姚二嘎要800塊錢彩禮的事，很快在山屯里傳開了，人們都覺得徐秀蓮實在有些過分。可不管人們咋說，徐秀蓮的態度絲毫不變。

此后，徐秀蓮的雙胞胎兒子二毛和三毛經常來找姚二嘎，讓姚二嘎給他們編青蒿稈的手槍，給他們講天仙配之類的故事。

一天，二毛對姚二嘎說，二嘎叔，我媽說你是窩囊廢，窩囊廢是啥意思啊？姚二嘎有些心酸地說，窩囊廢就是沒有錢的人。

又一天，三毛對姚二嘎說，二嘎叔，我媽說你是沒有骨氣的縮頭烏龜，沒有骨氣的縮頭烏龜是啥意思啊？三毛的話，顯然激怒了姚二嘎，他帶著二毛和三毛，徑直去找徐秀蓮。

見到徐秀蓮時，姚二嘎漲紅著臉說，你怎么能當孩子的面罵我？

徐秀蓮笑盈盈地說，怎么，你難道不是沒骨氣的縮頭烏龜？承認偷香瓜的勁頭哪去了？

姚二嘎說，我才不是沒骨氣的縮頭烏龜呢！我只是沒有那么多的錢。

徐秀蓮說，你想娶我嗎？如果你真的想娶我，就必須給我800塊的彩禮錢，少一分你都沒資格當四個孩子的爹。依我看，你還是回去好好地當沒骨氣的縮頭烏龜吧！

聽了徐秀蓮的話，姚二嘎憤憤地扔下一句“當不起就不當”，然后就走人了。

過了三天，伍大媽來到徐秀蓮家，將8捆一元面額的錢交給了她，說這是姚二嘎給她的彩禮錢。

徐秀蓮接過錢說，這個姚二嘎，還真是有資格當四個孩子的爹。隨后，她拿出其中的5捆給了伍大媽，讓姚二嘎把借來的錢都還回去。她讓伍大媽給姚二嘎捎話，什么時候做好了當爹的準備，什么時候就夾著行李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