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文 鄭炳林
[摘要]清朝在開拓西域的過程中,鑒于敦煌重要的中轉站作用,對敦煌進行了積極經營。通過建城、移民、屯田,敦煌的人口數量迅速增加,社會經濟逐漸恢復。與此同時,雍正三年(1725)在敦煌設立沙州所,雍正四年(1726)改設沙州衛。隨著西域地區的統一,敦煌已由邊地變為內地,衛所建置已不合時宜。乾隆二十五年(1760),正式設立敦煌縣。清朝設立行政建置的舉措,對敦煌社會歷史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清朝;敦煌;建置
[中圖分類號]K928.5?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5-3115(2019)01-0026-06
明代劃嘉峪關而治,在關西地區設立七個羈縻衛所,敦煌成為蒙古、藏、撒里畏兀兒等族的耕牧區域,后迫于西域吐魯番的崛起和襲擾不得不閉關絕貢、內遷部眾,敦煌地區遂被完全棄置。清朝建立后積極開拓西域,在清軍及其物資進入西域的過程中,關西地區特別是敦煌作為中轉站和前沿基地的地位重新受到重視,因而對敦煌進行了再度經營。《重修肅州新志》記載:“本朝康熙五十四年,阿酋作亂,出師征討,嘉峪關外漸加修復,初置赤金、靖逆二衛所,雍正初,柳溝、安西、沙州以次設衛。”①清朝對關西地區的經營是由近及遠、逐步推進的,具體措施包括兵丁試種、移民開墾以及設立建置。雍正年間,清朝在敦煌設立沙州所,隨即改設沙州衛;隨著敦煌社會經濟的發展和西域地區的統一,至乾隆年間又改設敦煌縣。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礎上,②對清代敦煌建置沿革進行梳理。
一、沙州所、沙州衛設立時間和設立過程
有關沙州所、沙州衛設立的時間,不同史書記載略有不同,可歸納為兩類:
第一類是地方性資料。主要有《甘肅通志》(乾隆元年成書)、《重修肅州新志》(乾隆二年成書)、《敦煌雜鈔》(乾隆七年成書)、《敦煌縣志》(道光十一年成書)、《甘肅全省新通志》(宣統元年成書)和《重修敦煌縣志》(1942年成書)等。此外還有雍正五年(1727)擔任沙州協副將的石之瑛撰《開設沙州記》一文。這類地方性資料均明確記載了沙州所、沙州衛的設立時間,也是學術界主要引用的觀點。《甘肅通志》《重修肅州新志》《敦煌縣志》等,均記載雍正元年(1723)設沙州所、三年(1725)升為沙州衛之說。《重修敦煌縣志》則記載雍正三年(1725)設所、四年(1726)升衛,應是承襲了石之瑛的記載。
第二類為全國性資料,諸如雍正時期官員奏折、《清世宗實錄》、康熙《大清一統志》(成書于乾隆八年)、《平定準噶爾方略》(成書于乾隆三十五年)等資料。其中,康熙《大清一統志》明確記載:“本朝雍正四年復置沙州衛。”③而年羹堯、岳鐘琪等官員奏折及《清世宗實錄》《平定準噶爾方略》等史料,均沒有沙州所、沙州衛設于何年這樣的明確表述,但對雍正二年(1724)年羹堯議設沙州所千總、雍正四年岳鐘琪議設沙州衛守備有記載。
史書記載的不同,也導致不同學者依據自己的理解而各有采納,這就需要我們綜合全面地予以考察分析。敦煌在地理上屬嘉峪關以西地區,因此沙州所、沙州衛的設立亦屬于關西地區行政建置體系的組成部分。清朝在經營關西地區、設立行政建置時,基本上是由東向西逐步推進、相機而設的。在研究沙州所、沙州衛的設立時間和過程時,應更多立足于正史記載,特別是當時的奏折、實錄、平準方略等第一手資料。但也需指出,奏折、實錄、平準方略等資料中并沒有沙州所、沙州衛設于何年這樣的明確表述,而基本都是年羹堯、岳鐘琪議設沙州所千總、衛守備這樣的記載形式。同時在引用奏折資料時也應注意,雖然議政大臣和皇帝批復同意,但奏折所議之事在具體實施時存在時間滯后。如果將奏折的奏議時間當作具體實施時間,就可能出現誤差。總之,在研究沙州所、沙州衛設立時間和過程時,不應拘泥于單一資料,還應對照多種資料,例如沙州當地官員的記述等。同時,也應結合當時清朝經營關西地區的歷史背景和歷史進程。
康熙五十四年(1715)四月,策妄阿拉布坦發兵哈密,與清朝徹底決裂。翌年(1716)二月,清廷命富寧安在嘉峪關西臨近的西吉木、達里圖、布隆吉爾之地屯田。清廷一面派兵駐防哈密附近有水草處,一面調兵準備征討策妄阿拉布坦,收復西域。在此大背景下,關西地區作為清軍糧食等物資中轉站的重要作用日益凸顯。據莫高窟第176窟游人題記:
大清康熙五十五年十一月初十日奉/旨在沙州及色爾藤駐防。甘肅馬營墩堡把總加一級鄧洪印/本堡通士王章王宮,兵丁邵輝學、呂朝鼎,/書吏杜廷璽,侄子鄧攀順,/率領長子、國子監太學鄧攀龍。④
可知康熙五十五年(1716)十一月以前,清軍已經駐防沙州。⑤由于布隆吉等地屯田初見成效,民事日漸增多,康熙五十七年(1718)二月率先設立赤金、靖逆二衛及柳溝所,這也為沙州屯田的進一步開展和設立建置奠定基礎。康熙六十一年(1722)富寧安上奏,正式建議將屯田推進至沙州地區:
靖逆將軍富寧安疏言:嘉峪關外布隆吉爾之西古瓜州、沙州,敦煌郡地也。昔曾建筑城池,屯兵耕種。今舊址尚存,土廣可牧馬,且有河水。若于此屯田,駐綠營兵三四千,設總兵官一人統之,可扼通黨色爾騰之路,而于諸處調遣悉便。議政大臣等議曰:請令將軍富寧安,總督年羹堯、提督路振聲定議入奏。奏入。⑥
據年羹堯所上奏折,他隨后赴瓜州、沙州等地踏勘考察。⑦但雍正元年(1723)十月,青海地區爆發了羅卜藏丹津叛亂的重大事件。在此背景下,清朝在關西地區的政策重心放在了將布隆吉建設成軍事要塞之上,以抵御周邊活動的蒙古部眾,而在“布隆吉爾兵少,周圍皆厄魯特居住”⑨的形勢之下,尚不可能在布隆吉更西的沙州地區進行屯種和管轄。
雍正二年(1724)三月,岳鐘琪軍隊深入青海擊破羅卜藏丹津叛軍,班師凱旋。⑩隨著羅部的瓦解,布隆吉周邊的蒙古部眾也逐漸逃散或降附。同月,年羹堯奉旨議奏“防守邊口八款”,其中涉及沙州的主要有:
一布隆吉爾筑城,原為駐兵,防守疆界。臣請于布隆吉爾,令總兵一員,統兵五千名駐劄,分為五營。其游守千把等官,照例增設。沙洲離伊孫察罕齊老圖之口相近,地方緊要,應分一營官兵駐劄。一布隆吉爾、沙洲民間事務,不可不設文官管理。赤金、靖逆二衛,舊設通判、同知,應留通判一員兼管二衛。另于布隆吉爾增設衛守備一員,沙洲增設衛千總一員,令專管種地事務。其靖逆衛同知令移駐布隆吉爾,均屬肅州道統轄。{11}
年羹堯奏議經議政大臣討論后,報雍正帝批準。由于羅卜藏丹津之亂平定,關西地區也由戰時狀態轉變為和平狀態,屯田開發與耕種生產已取代軍事備戰,成為關西地區的主要事務。于是,年羹堯奏議于沙州設立專管種地的所千總。據劉傳飛所揭檔案文獻《雍正朝內閣六科史書·吏科》記載,七月二十五日年羹堯再次上奏:“請以張允震升布隆吉同知……令同知兼轄本衛與柳溝、沙州二所……至沙州城垣甫經修筑,使撥兵駐防之日,請補所千總。”{12}從這一記載看,這一建議也得到批準,雍正二年(1723)清廷批準設立沙州所。
不過雍正二年(1723)清廷雖然批準設立沙州所,但所千總當年并未上任,而是等沙州新城修建完畢、撥兵駐防后再補任。雍正三年(1724),原沙州故城受黨河水的沖刷而坍塌,四月在沙州故城以東另修新的沙州城。《重修肅州新志》記載:“沙州衛守備一員,初設所千總王(名缺),山西人,雍正三年任。”{13}這一記載正與上引《雍正朝內閣六科史書·吏科》記載相合。也正是由于沙州所千總于雍正三年(1724)才補任,沙州協副將石之瑛在所撰《開設沙州記》中記載:“雍正三年,皇上命設沙州所。”{14}由此可知,雍正二年(1723)年羹堯議設沙州所千總并得到朝廷批準,因此在明廷編纂的檔案文獻均記載雍正二年(1723)設立沙州所。但政策的落地實行相較奏議都具有滯后性,在沙州新城既未修建又無無兵丁駐防、更無民戶的情況下,沙州所實際上無法落地運轉。至雍正三年(1724)五月沙州衛城修建完畢后,沙州所千總王某才補充上任,沙州所也得以正式設立。沙州所設立后,由駐防兵丁進行的小規模耕種逐漸展開,所千總才有事可理。如果說黃文煒《重修肅州新志》、常鈞《敦煌雜鈔》采取了因循《甘肅通志》記載而未加考證的話,{15}那么雍正五年(1726)擔任沙州協副將的石之瑛,其記載既無前說可循,其時代又距沙州所、沙州衛設立時間最近,石之瑛本人又為沙州協副將,其說顯然更為可靠。因此,《開設沙州記》記載反映的是沙州所實際設立的時間。民國呂鐘在編修《重修敦煌縣志》時,并未沿襲前代舊志之說,而是采納了《開設沙州記》的說法。值得注意的是,呂鐘在《重修敦煌縣志·沿革說》中記載 “雍正三年置沙州所于敦煌”,而點校者卻改“三”為“元”,{16}實為點校者因循《甘肅通志》《重修肅州新志》之誤,而有違呂鐘本意。之所以出現了不同記載,主要是由于清廷官員和沙州地方官員各自記載的角度不同。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更愿意相信沙州協副將石之瑛的記載,即沙州所正式成立于雍正三年(1724)。
雍正三年(1724)七月,岳鐘琪接替年羹堯出任川陜總督,關西開發事宜得到更快推進。上任后,岳鐘琪隨即奏議安西開墾事宜,據他于七月二十八日所上奏折記載:
竊查肅州口外布隆吉地方,駐兵設鎮……其間官僚人役,兵丁家口,歲需谷粟甚多。而塞外窮荒,不產糧食。無論一兵,額餉不足。贍給妻孥,即倍支餉銀,亦無從購買。若由內地輓運,不但竭帤病民,且窮塞轉輸,亦萬難持久。故欲設兵久駐,首在籌算兵糧。而欲就塞外求糧,又莫過于屯墾。然邊荒斥鹵,水土異宜。必須遣人先行試墾,擇其宜于苗稼之處,然后卜筑城堡,蓋造營房,方為詳慎。{17}
另據七月十一日安西總兵官孫繼宗所上奏折,兵丁在安西、沙州進行了試種,其中在“沙州地方下種三百石” ,{18}耕種規模很小。從岳鐘琪奏折可知,當時駐扎在布隆吉的兵丁及家屬的糧食餉銀尚需內地轉運而來,代價很大。鑒于此,岳鐘琪提出:“故欲設兵久駐,首在籌算兵糧。而欲就塞外求糧,又莫過于屯墾。”這一思路獲得了雍正帝認可。由于布隆吉耕種條件較差,岳鐘琪將目光放在了更西的沙州。他在派員踏勘沙州后于十月二十三日上奏:
今既據口外文武各官以布隆吉地方鹽鹵不毛,屯墾艱難,紛紛稟報。經臣節次奏明,但委員查勘沙州地方,稍宜禾稼。自布隆吉至沙州中間約五百里,水土不一,間有宜稼之處……若就布隆吉至沙州之五百里中,擇其水草地土可以耕種者,酌量分駐,既可呼應聯絡,亦可曲盡地利。{19}
岳鐘琪派員對布隆吉與沙州之間的耕種條件進行了踏勘,勘得沙州地區耕種條件較好,并提出了在布隆吉及沙州之間進行耕種駐兵的初步設想。
雍正四年(1725),川陜總督岳鐘琪巡視沙州。六月初五,岳鐘琪奏上篇幅浩大、條分明晰、通盤計劃的《奏陳會勘安西沙州城渠屯墾事務管見摺》,向朝廷報告踏勘結果。根據奏折,他建議將總兵鎮城移駐布隆吉和沙州之間的杜爾伯津,并在沙州設立沙州協、置副將,同時將沙州兵丁從一千增至一千五。屯田耕種方面,據岳鐘琪勘察,“沙州可墾之地約有三十余萬畝,土既肥饒,氣候亦暖。五谷蔬菜,凡內地所有,種之皆產”,可見沙州地區具有良好的耕種條件。但由于“無人民開墾,置于荒棄”,因此岳鐘琪建議于當年冬天,從甘肅所屬60多個州縣衛所每處招民40戶、共計2400多戶移民到沙州耕種。{20}而在大量移民到來之前,必須先設立官員機構處理移民事務和到沙后的安置。由此岳鐘琪正式提出在沙州設立處理耕種事務的衛守備:
再沙州地方遼闊,一經招墾,則糧賦日多,恐千總職微,不能整飭,應請設衛守備一員,方能管轄人民,辦理庶務。再查赤金衛賦輕事簡,應改設所千總,亦足料理合無。請將赤金衛現任守備改調沙州衛守備,另選赤金所千總一員。{21}
據劉傳飛所揭雍正《大清會典》中“沙州衛守備一員,雍正四年設”的記載,可知年羹堯的這一建議很快被批準,并于當年實施。{22}又據據沙州協副將石之瑛撰《開設沙州記》的記載:“四年,川陜總督岳公巡邊,至沙州相度地利,題請改衛,并招甘省無業窮民二千四百戶,開墾屯種。”{23}由此可知,雍正四年(1725)沙州衛于當年正式成立。
又據上引岳鐘琪奏折記載:“再查赤金衛賦輕事簡,應改設所千總,亦足料理合無。請將赤金衛現任守備改調沙州衛守備,另選赤金所千總一員。”可知隨著關西地區經營的向西推進,有必要根據情況變化對原有的職官配置進行重新調整。岳鐘琪的建議是將赤金衛降為赤金所,設立所千總,同時將原有赤金衛守備調到沙州,擔任沙州衛首任衛守備,這表明了關西地區行政重心的向西推進。據《重修肅州新志》記載,沙州衛首任衛守備為王某,雍正四年(1725)上任。在設立文職沙州衛守備的同時,又設立了武職的沙州協副將,擔任沙州協副將的有石頭瑛、周文正、張豹等人,首任沙州協副將為石之瑛于雍正五年(1726)上任。{24}
關于沙州衛所轄疆域范圍,《甘肅通志》從東、西、南、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個方位進行了描述:“治在安西廳西北二百六十里。東至塔兒泉、柳溝衛、踏實堡界一百七十里,西至古營盤四十里接連外境,南至千佛洞三十里,北至青墩硤一百九十里,東南至三危山三十里,西南至沙棗墩三十里,東北至甜水井子安西衛界一百六十里,西北至鹽池四十里。”{25}稍后成書的《重修肅州新志》對沙州衛疆域的記載亦基本相同。
二、敦煌縣的設立時間和設立過程
雍正四年(1725)沙州衛設立后,開始了大規模的移民屯田,至雍正六年(1727)底、七年(1728)初,2405戶移民全部到齊,略微超過原計劃的2400戶。移民的到來大大充實了沙州的民戶數量,迅速擴大了屯田規模,徹底改變了自明代以來敦煌“鞠為茂草,無復田疇、井里之遺”{26}的凋敝景象。由于移民的到來和人口數量的穩步增加,敦煌的社會經濟得到了快速恢復和發展。在此情況下,敦煌原有的衛所建置和職官設置已逐漸難以應付敦煌民事的各個方面。此外,新到來的移民已經取代兵丁而成為當地屯田墾種的主要力量,敦煌地區逐漸從軍事屯田階段轉變為正常的社會生產階段。
更為重要的是,隨著清廷對西域準噶爾部的平定,包括敦煌在內的關西地區已從邊地轉變為內地。乾隆二十年(1755)二月,清軍兵分兩路,北路軍出烏里雅蘇臺,西路軍出巴里坤,出征準噶爾。經過多次戰斗,乾隆二十二年(1757)七月清軍擊潰準噶爾首領阿睦爾撒納部。翌年(1758)二月,清軍進軍天山南路。至乾隆二十四年(1759)秋,清朝完全統一了西域地區。在此形勢下,關西地區已無繼續實行衛所建置的必要。{27}乾隆二十四年(1759)七月,陜甘總督楊應琚提請改衛為縣:
安西、柳溝、沙州、靖逆、赤金、五衛裁汰。于安西設一府,安西、柳溝二衛改設一縣,并駐安西。靖逆、赤金二衛改設一縣,駐靖逆。沙州衛改設一縣,駐沙州。{28}
楊應琚的奏議,旨在將原來的五個衛所裁撤、合并,并改為府縣。這一奏請于是年九月得到批準:“改甘肅安西鎮為安西府。安西、柳溝二衛為淵泉縣,靖逆、赤金二衛為玉門縣,沙州衛為敦煌縣。從總督楊應琚請也。”{29}該奏議雖然獲得批準,但到第二年才得到實行。
乾隆二十五年(1760)十月,朝廷正式批復關西地區改置事宜,具體為:
新設安西府地方。應仍照五衛原管地界分撥,淵泉縣照安西、柳溝二衛舊界,玉門縣照靖逆、赤金、二衛舊界,敦煌縣照沙州衛舊界管轄。{30}
自此,敦煌縣建置最終設立完畢。就整個關西地區的行政架構而言,原有的二廳(安西廳、靖逆廳)四衛(靖逆、安西、柳溝、沙州)一所(赤金),改為一府(安西府)三縣(淵泉、玉門、沙州)的行政建置。乾隆三十九年(1774),再度做出調整,關西地區形成安西直隸州及所屬敦煌縣、玉門縣的行政區劃架構。
沙州衛改為敦煌縣后,衙屬機構也進行了相應的調整。如原沙州衛署改為知縣署,原衛千總署改為典史署,原都閫署改為儒學署。沙州衛原有監獄,由新設府經歷兼管。原有驛站,則歸敦煌縣管理。軍事機構方面,《敦煌縣志》記載:“敦煌由衛改知縣,由協改參將。民之有縣令,兵之有主將。”{31}沙州營除了武職主官參將外,還設立了沙州營守備、左右哨千總與把總以及黃墩堡把總等武職。關于沙州所、沙州衛以及敦煌縣歷任文職、武職的任職情況,呂鐘《重修敦煌縣志》進行了細致而全面的輯錄。{32}總之,乾隆二十五年(1760)敦煌縣的正式設立,對清代乃至民國時期的敦煌歷史與敦煌社會產生了深遠影響。
道光版《敦煌縣志》對調整后的敦煌縣疆域有更詳細的記載:
治在安西直隸州西南二百七十里,距京師六千四百三十里,距蘭州布政司二千四百一十。東至甜水井、安敦界碑一百四十里,西至古瓜州城連接吐爾番交界計程一千九百里,南至阿魯柴旦連接蒙古游牧交界計程五百七十里,北至博羅臺接連哈密交界計程三百六十里。東南至塔兒泉、蛇窩泉接連安西踏實交界計程二百二十里,東北至條湖子、龍王廟界墩戈壁接連安西交界計程一百二十里,西南至青海子、硝池子與蒙古游牧交界計程七百七十里,西北至綽諾路通哈密交界計程四百九十里。{33}
隨著乾隆二十五年(1760)關西地區行政建置的重新調整,新設立的敦煌縣所轄疆域面積較過去的沙州衛增加了很多。從1942年呂鐘《重修敦煌縣志》對敦煌縣疆域的記載來看,基本與《敦煌縣志》記載一致,疆域變化不大。據民國時期甘肅陸地測量局依據上述記載而進行的測量,敦煌縣總面積達到27.137萬平方公里,{34}這是清代敦煌疆域的基本情況。
三、結語
清代以開拓西域為背景,對敦煌重新重視并進行了再度經營,通過建城、移民、屯田,在短時間內使敦煌人口數量迅速增加,社會經濟快速恢復。與此同時,清朝在敦煌設立行政建置,雍正三年(1725)設立沙州所、四年(1726)改設沙州衛,對敦煌的移民、屯田以及治安等各項事務進行管理;乾隆二十五年(1760)正式設立敦煌縣,敦煌的行政建置已一同內地。清朝對敦煌的經營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徹底改變了敦煌自明嘉靖三年(1524)閉關棄置以來200余年無建置的局面,為敦煌社會歷史發展重新注入了生機。此外,清朝對包括敦煌在內的關西地區的經營,也為西域的開拓和經略奠定了基礎。
[注? 釋]
①{13}{14}{23}{24}{26}[清]黃文煒撰:《重修肅州新志》,甘肅省酒泉博物館翻印本1984年版,第479頁、第497頁、第543頁、第543頁、第497~498頁、第567頁。
②主要有王希隆:《清代關西五衛述論》,《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2年第3期;聶紅萍:《清代雍乾朝經營敦煌述論》,《敦煌學輯刊》,2007年第4期;車雯婧:《清代對敦煌的開發》,蘭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劉傳飛:《清代安西衛、沙州衛設置時間考——兼論沙州所建制的有無》,《敦煌研究》,2015年第3期。
③[清]穆彰阿、潘錫恩等纂修:《大清一統志》卷278,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
④敦煌研究院編:《敦煌莫高窟供養人題記》,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第80頁。
⑤陳光文:《敦煌莫高窟清代游人題記研究》,《敦煌學輯刊》,2016年第1期,第66~67頁。
⑥[清]傅恒等撰:《平定準噶爾方略》卷10,載拉巴平措、陳家琎主編:《西藏學漢文文獻匯刻》第2輯,中國藏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193頁。
⑦⑧⑨⑩[清]年羹堯:《前往肅州料理糧運折(康熙六十一年六月二十二日)》、《奏聞遣總兵官周瑛至藏折(雍正元年十月二十日)》、《奏聞岳鐘琪班師折(雍正二年三月二十九日)》,載季永海等翻譯點校:《年羹堯滿漢奏折譯編》,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234頁、第22~23頁、第106頁。
{11}《清世宗實錄》卷17雍正二年三月,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292~293頁。
{12}{15}{22}劉傳飛:《清代安西衛、沙州衛設置時間考——兼論沙州所建制的有無》,《敦煌研究》,2015年第3期,第105頁、第107頁、第106頁。
{16}{32}呂鐘修纂、王淵等校點:《重修敦煌縣志》卷2《方輿志》、卷9《官司志》、卷2《方輿志》,甘肅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3頁、第220~249頁、第21頁。
{17}{18}{19}{20}{21}[清]岳鐘琪:《奏陳塞外設鎮墾田積糧管見等事摺(雍正三年七月二十八)》、[清]孫繼宗:《奏報安西屯田原給籽種牛具騾馬銀兩數目摺(雍正三年七月十一日)、[清]岳鐘琪:《奏請分駐安西鎮兵以便屯墾摺(雍正三年十月二十三日)》、[清]岳鐘琪《奏陳會勘安西沙州城渠屯墾事務管見摺(雍正四年六月初五日)》、[清]岳鐘琪《奏陳會勘安西沙州城渠屯墾事務管見摺(雍正四年六月初五日)》,載張書才主編:《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第5冊、第6冊、第7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660頁、第512頁、第342頁、第396~397頁、第399頁。
{25}[清]許容監修:《甘肅通志》卷4《疆域》,第60頁。
{27}王希隆:《清代關西五衛述論》,《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2年第3期,第102頁。
{28}{29}{30}《清高宗實錄》卷593乾隆二十四年七月、卷597乾隆二十四年九月、卷622乾隆二十五年十月,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607頁、第654頁、第993頁。
{31}{33}[清]蘇履吉、曾誠纂修《敦煌縣志》卷4《官師志》、卷2《地理志·疆域》,臺灣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0年版,第147頁、第95~9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