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瑩,劉紅琳
(中國刑事警察學院,遼寧沈陽110854)
隨著互聯網、IT技術的迅速發展,大數據成為時代主流,在各行各業中蓬勃發展。尤其是大數據平臺的搭建、云計算和霧計算的出現,數據信息呈“爆炸性”增長,更加快了大數據時代的到來。與此同時,大量的犯罪活動轉向虛擬空間,犯罪基本行為方式演變升級,犯罪現場也隨之轉移到虛擬網絡空間。[1]面對犯罪現場的新變化,傳統偵查手段已不能適應犯罪現場的變化,偵查工作一定程度上滯后于犯罪活動的演變而處于被動局面。因此,在大數據時代,公安機關如何開展偵查工作才能更好地偵破刑事案件,提高偵查效益,實現打擊犯罪與保障人權的雙重價值追求,值得深入探討。
隨著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推進,網絡虛擬空間在人們的生活中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2]于犯罪而言,其不僅存在于實體空間,也存在于網絡虛擬空間,尤其是涉網犯罪的大量出現,使得非接觸性犯罪總量飆升。在這一背景下,犯罪現場的內涵和外延,不再局限于物理的實體犯罪現場,而是擴展到網絡的虛擬犯罪現場。于是,“虛擬犯罪現場”這個代名詞被人們提出并得到廣泛認可。它是相對于實體犯罪現場而言的,并與實體犯罪現場共同構成了犯罪現場。它也是犯罪現場在大數據時代的表現形式,豐富和發展了犯罪現場的內涵,使之更加全面客觀。
理論界一般認為,犯罪現場是指犯罪嫌疑人進行犯罪并留有相關痕跡物證的地點和場所,是行為地與結果地的總和。從狹義上講,犯罪現場是指發生犯罪行為的空間場所;從廣義上講,犯罪現場是指與犯罪行為有關的人、物、時、空存在及其內在聯系的總和。[3]此種觀點雖然對犯罪現場進行了闡釋,但只是淺嘗轍止的范式概括陳述,并未窮盡其本質。對于犯罪現場,應當作學理上的擴大解釋,賦予其具有時代性特征的新涵義。所以,犯罪現場應當在保持上述學界觀點的基礎上,注入新的內涵解釋,讓人們對其有明確認識。筆者認為,大數據時代的犯罪現場是指犯罪行為人實施犯罪并留有相關痕跡物證和信息載體的一切場所,包括物理犯罪現場、虛擬犯罪現場以及兩者并存的二元犯罪現場。較以往單一的物理犯罪現場相比,大數據時代的犯罪現場更為復雜多變。同時,犯罪現場是接觸性犯罪與非接觸性犯罪的表現形式,其中蘊涵著與犯罪有關的各種實體信息資源和數字化信息記錄,人們通過探究這種復雜的現場,從而發現線索,收集證據,查明案件事實,查緝犯罪嫌疑人,有效減少犯罪造成的損失。
犯罪現場是犯罪信息的“儲藏室”,是獲取犯罪線索,收集證據最直接、最原始的場所,也是整個偵查工作的中心。正確認識和分析犯罪現場,有助于偵查破案的順利開展。在大數據時代,人們生活在虛擬與實體相交錯的數字化空間里,犯罪也如影隨形,無處不在。2016年9月,新華網與獵律網聯合發布的《2011-2015年度網絡違法犯罪大數據報告》顯示,近五年來網絡違法犯罪案件的數量不斷攀升。①2017年5月12日,一種名為“想哭(WannaCry)”的勒索病毒在全球爆發,24小時之內襲擊150多個國家和地區,感染超過30萬臺電腦。因此,大數據時代的犯罪類型結構逐漸發生變化,傳統的暴力犯罪、侵財犯罪逐漸減少,以電信、互聯網等為媒介的非接觸性犯罪逐漸增多,[4]網絡已逐漸成為犯罪的主陣地。同時,犯罪形態也由傳統的接觸性犯罪為主轉變為以非接觸性犯罪為主、接觸性犯罪為輔,兩者混合體為特殊形式的存在狀態。隨著犯罪主陣地的轉移,犯罪現場的表現形式也發生了相應變化,不再只是簡單的物理現場,而更多的是數字化的虛擬犯罪現場及二元犯罪現場。由于非接觸性犯罪的低風險性,偵查技術的相對滯后性,犯罪分子更多地選擇利用高科技手段在虛擬空間實施犯罪。因此,犯罪現場總體上呈現出一種以虛擬犯罪現場為主,實體犯罪現場為輔,兩者相結合為特殊存在的表現形式(如圖1所示)。

圖1 犯罪現場演變示意圖
大數據時代犯罪現場的存在狀態,不同于傳統犯罪現場,有其固有的時代性特征。深入而準確地把握當前犯罪現場的特征,有利于透徹地認識犯罪現場,將犯罪信息可視化,解碼成偵查信息,使其呈現為結構化數據,從而更好地開展偵查活動。在此,筆者主要從宏觀和微觀兩個方面闡述其特征(如圖2所示)。
1.呈現狀態的網絡化、虛擬化。互聯網、物聯網、自媒體、智能移動終端的發展,既給人們生活帶來巨大便利,使人們生活在一個虛擬的網絡世界,也為新型犯罪的滋生提供了土壤。非接觸性犯罪的頻發,讓犯罪現場從原來單一的物理犯罪現場,轉變為以虛擬犯罪現場為主導,物理犯罪現場和虛擬犯罪現場并存的新型狀態。在這種局勢下,犯罪嫌疑人常常借助網絡平臺,在與受害人無實體接觸的情況下實施犯罪。[5]QQ詐騙、微信詐騙、短信電話詐騙等,無一不詮釋著當前犯罪現場的網絡化、虛擬化特征。
2.表現形式的復雜性、多樣性。在大數據環境下,犯罪現場不僅表現為單一的物理或虛擬犯罪現場,也表現為實體與虛擬并存、線上與線下相結合的二元犯罪現場。同時,犯罪嫌疑人的專業化、團伙化,甚至跨國組合化等,都使得犯罪現場不再是物理空間的機械重復,而是虛擬與現實相結合的產物,呈現出多樣性、復雜性。“e租寶案”“徐玉玉案”、2017年“遼寧省1號公案”(法庫金店被劫案)等,都凸顯了犯罪現場的復雜性,給偵查工作提出了新挑戰、新要求。
犯罪現場的微觀特征是指犯罪現場內部各個線索證據的特質。對犯罪現場微觀特征的把握,有利于偵查活動的有序進行。鑒于多年來眾多學者對實體犯罪現場特征的研究已相當全面、深入,在此不做贅述,而主要是以虛擬犯罪現場為主展開分析大數據時代犯罪現場的微觀特征。
1.數據信息的隱蔽性。大數據時代,犯罪嫌疑人多借助網絡系統或內外置終端等高智能化的技術手段在各方主體基本零接觸的情況下,利用虛擬空間實施犯罪活動。因此,虛擬犯罪現場定會留有大量的數據信息。由于數據種類的混雜性和痕跡載體的特殊性,犯罪現場的數據信息冗雜,犯罪信息蘊藏在海量的數據信息之中,不易被偵查人員發現。同時,物質交換原理告訴我們,無痕作案是不存在的。在虛擬空間人們的一舉一動都被記錄下來,[6]犯罪痕跡相較于物理空間保留得更為完整。但是,限于現有勘查技術手段和偵查人員的認知水平,諸多隱蔽性線索信息難以被立即發現,常常導致證據鏈條缺失。
2.數據信息自動存儲的短時效性。據《2017微信數據報告》顯示,2017年微信平均每日發的消息為38億條,每日發的語音為6.1億次,每日的語音視頻通話為0.2億次。②這充分說明微信數據信息的容量大,產生、更新速度飛快。其他諸多媒介的數據運行同樣處在海量狀態下。數據信息未經下載保存前,其在不同終端存儲時間長短不一,但整體看來都具有短暫性。如未下載的微信聊天小視頻、圖片、文檔,一般手機自動存儲時間為7天;監控視頻的儲存周期一般為7天至1個月(未備份保存前)。基于信息數據的自身特性,偵查實踐中數據信息的收集、提取更應注重時效性,避免數據流失。
3.數據信息的非結構化、冗雜性。大數據時代,數據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主要有結構化數據、非結構化數據。數據分析行業大致的統計是,世界上約80%的數據都是非結構化數據。[7]可見,非結構化數據是數據的主要表現形式。結構化數據可以通過Word、Excel等做數據呈現,如身高、體重、年齡、性別等。非結構化數據“莫可名狀”,所包含的信息冗雜,需要做數據分析才能使其以可視化效果展示出來,如文件、報表、圖片、語音、視頻、郵件、聲音、聊天記錄、XML、HTML等。對于偵查來說,非結構化數據的處理技術要求較高,數據分析難度較大。
4.數據信息的易篡改性。網絡交流的無紙化,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便利的同時,也使數據信息具有易篡改刪除性。尤其是犯罪嫌疑人利用這一特點,對虛擬犯罪現場的相關數據進行遠程修改、刪除,雖留有網絡痕跡,但證據的不完整性會使證據在庭審環節被排除。
5.勘查取證難,技術要求高。犯罪行為的非接觸性,犯罪現場的虛擬化,對現場勘查工作提出更高的技術要求。加之犯罪信息載體的移動終端化和偵查技術的相對滯后,偵查人員對犯罪現場的勘查取證工作更為艱難。

圖2 大數據時代犯罪現場的主要特征
大數據時代,偵查工作在從物理犯罪現場向虛擬犯罪現場的過渡中,傳統偵查手段不足以應付多變的犯罪狀況,偵查工作面臨挑戰。雖然偵查工作一直處于不斷的改革、創新和完善中,但實踐中仍存在諸多問題。
由于非接觸性犯罪的新增,傳統的偵查理念與理論知識已經不能適應當前的偵查工作,具有明顯的滯后性。實際隊伍中,許多偵查人員固守著原有偵查理念,習慣于用因果關系去勘驗現場,分析案情,在短時間內得不到有效線索,且造成人力等資源浪費,影響偵查進度。[8]同時,由于學識水平有限,對虛擬犯罪現場的認知不夠,習慣于用原有偵查知識去尋疑、析疑,造成對犯罪認識不全面,隱藏性證據辨識不夠,難以第一時間提取到案件的數據信息,案件偵查易陷入被動局面。此外,基于技術手段和偵查知識的涉密性,相關專家對定期培訓警察的授課點到為止,不進行深入解析,致使偵查知識與實踐存在不同程度的脫節。
對于防控以非接觸性犯罪為主的新型犯罪,偵查協作發揮著重大作用。但各偵查機關往往固守“一家獨大”的傳統觀念,認為本機關足以偵破案件,加之偵查辦案利益機制的掣肘,辦案機關不樂于與其他機關部門協作破案。目前,各偵查機關雖有一定程度協作,但仍存在配合不夠、貽誤戰機、造成損失的情況。同時,各智庫系統分屬不同軟件開發公司,接入端口不同,難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數據及時互通共享,還需跨地區打包調取數據,無形中增加了偵查工作的難度。在大偵查格局下,偵查協作不限于各警種之間的合作,更多的是各智庫系統平臺之間的互通,這樣才能真正提高偵查效率。
犯罪趨勢的智能化、專業化,對犯罪現場的勘查工作有更高的要求。但是,目前現場勘查工作受制于技術設備的落后,勘查人員不得已使用傳統手段對數據信息進行采集,不僅效率低下,還可能造成對原始數據的破壞、證據的毀損。同時,相關技術軟件的價格頗高,偵查經費有限,技術人員經常采用盜版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分析,所得結果可能存在不完全性,影響情報研判。[9]加之,對于虛擬犯罪現場的勘驗,一些勘查人員往往沒有經過系統、專門的訓練,不夠專業,極易產生非法證據。
《刑事訴訟法》和《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都明確要求偵查工作要做到實體公正與程序公正并重,但偵查實踐中“重實體,輕程序”的現象仍然存在。如現場勘查的見證人制度,實務中公安機關進行現場勘查時,見證人不在場的現象比比皆是,尤其是虛擬犯罪現場的勘查,由于現場的空間跨度大或勘查技術的保密性,就更不主動邀請見證人。這種情況明顯不符合法定程序,存在程序瑕疵。
近年來,隨著“以審判為中心”訴訟制度改革的推進,我國法治進程不斷加快,法制建設不斷完善,許多法律制度進行了相應修訂,成為防治非接觸性犯罪的“利劍”。但是,偵查的相關立法制度整體上還是落后于大數據時代的偵查實務工作,沒有對偵查活動進行清晰界定,缺乏實際的可操作性。同時,諸多立法人員不太熟悉以計算機網絡等為媒介的非接觸性犯罪技術,導致虛擬犯罪現場立法滯后,對虛擬犯罪現場的偵查與取證手段界定模糊、粗略,偵查取證基本處于“無法可依、自由裁量”的狀態。虛擬犯罪現場的特殊性,也決定了現場勘查見證人制度需要特殊設計,才能更好地服務于偵查活動。
偵查的相關法律制度規范引導著偵查活動,對偵查工作有著不可小覷的作用。但在虛擬犯罪現場,由于犯罪介質的特殊性、犯罪信息的時效性,犯罪物質載體對偵查取證有著關鍵性作用,關系到證據的獲取、案件的偵破。所以,扣押制度脫穎而出,對整個偵查工作起著終局性作用。扣押制度作為一種刑事偵查措施,對于收集、保全證據具有重要作用。[10]合理適度的扣押,能起到獲取證據與保障權益的雙重作用。在大數據時代,鑒于犯罪多為發生在虛擬空間的非接觸性犯罪,犯罪嫌疑人通常以計算機、移動智能終端等為物質載體實施犯罪活動,扣押制度顯得更為重要。偵查人員勘查虛擬犯罪現場時,需要對留有犯罪信息的物質載體進行扣押取證,但基于取證的復雜性,有時需要將相關物質載體帶回公安部門取證,這可能侵犯無關人員的權益,妨礙其正常的社會活動,甚至可能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
總之,在大數據時代,犯罪現場具有其符合時代變化更迭的特征。明晰與把握這些時代性特征,有利于提高偵查人員對現場的認知能力,更好地解析現場,分析案情,快速破案。系統論認為,任何事物、現象都是由若干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要素組合而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整體。[11]當然,犯罪現場的變化,必然伴隨著偵查工作的改革,也只有適應時代的偵查變革,才能確保偵查人員更好地以現場為中心制定偵查方案,展開偵查工作。它們是一個緊密聯系的關系體,而不是兩個分別割裂的個體,一者的改變必然導致另一者的變化,如若不變,便會發生不相適問題,出現案件偵破效率低下,犯罪多發的情況。所以,我們只有正確認識并處理好兩者的關系,偵查工作才能科學合理、防控并行,將犯罪扼殺在萌芽狀態,將侵害控制在最小程度。
大數據時代,虛擬與實體兩大犯罪現場順位關系的轉變,是時代發展的結果,是犯罪現場趨勢演化的表現,昭示著犯罪信息載體的多樣化、新興化、復雜化、特殊化,給偵查工作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犯罪現場表現形式的變化,不僅對偵查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影響著偵查工作的方方面面,偵查工作的路徑亟需完善。
犯罪現場表現形式的多元化轉變,對于長期工作在單一犯罪現場狀態中的偵查人員來說,是一次不小的考驗。它不僅要求偵查人員轉變理念,適應并正確對待這種變化,也要求偵查人員提高理論水平,成為一名新時代的偵查人員,更好地由犯罪現場展開偵查工作。
1.樹立以現場為中心的全局化偵查理念。在大數據時代,對于犯罪現場狀態的變化,偵查人員應以平常心對待,在繼承原有偵查理念的基礎上,樹立全局化的偵查理念,以犯罪現場為中心,統籌兼顧,對虛擬犯罪現場與實體犯罪現場,分別利用相關關系和因果關系認真思考分析,全面解密,得出偵查信息,指導偵查行動。[12]
偵查人員應當高度重視“藏寶盒”般的犯罪現場,運用各種合法手段對犯罪現場進行系統性地詳細解讀,為順利開展偵查活動提供更多的線索。[2]作為偵查人員,不能因犯罪現場由實體犯罪現場為主轉為以虛擬犯罪現場為主,就產生畏懼或者無視心理,影響偵查工作效益,而應該立足現場,以積極的心態探索研究虛擬化的犯罪現場,兢兢業業地對案件展開調查。
犯罪現場狀態的變化,是時代進步、科技發展衍生出犯罪新形式的反映,是與偵查工作息息相關的犯罪信息載體的“集合體”新形式,對偵查工作具有重要的作用。作為大數據時代的偵查人員,其思想應該與時俱進,不斷更新,樹立全新的偵查理念,更好地以現場為中心展開偵查工作。
2.加強偵查協作,構建大偵查格局。大數據時代,萬物互聯共通。偵查機關應轉變“閉門造車”式的偵查理念,以開放的心態對待偵查工作,改變傳統模式中各警種被動協作的狀況,主動加強與各部門各行業的真正合作,[13]從而實現對虛擬犯罪現場進行快速取證分析,打擊與預測犯罪并行。偵查機關還需盡快與社會的科技公司協商,對各類智庫系統平臺做一定的完善,實現各平臺按案情需要及時跨系統、跨地區、甚至跨國際的無礙連接,形成數據互聯的智能化警務工作,從而大幅提高偵查工作效率,甚至構建全球化的大偵查格局。
3.提高偵查人員的偵查理論知識水平。唯物辯證法認為,世界上一切事物都處在永不停息地發展變化之中。犯罪現場也是如此,它隨著時代的發展呈現出具有時代性特征的形態。偵查人員若用舊的偵查學識去解讀當代的犯罪現場,就容易導致認識不足與不全面的事情發生,直接影響犯罪信息的獲取程度,并很有可能導致偵查無用功或偵查僵局的現象出現。
新形勢下,偵查人員應自覺學習新的偵查知識,不斷提高自己的理論水平,對犯罪現場作更深層次的認識和解讀,以獲取更多的犯罪線索,順利進行偵查活動,避免因認識不足而導致現場信息的覆蓋、毀損或丟失。日常學習和實踐中要注重自身技能的鍛煉,要求在對原始信息載體不造成“污染”的前提下,詳細解讀其所傳遞的各類犯罪信息,提高破案速率。同時,公安機關要定期給偵查人員舉辦高質量的業務培訓,幫助他們掌握專業核心知識,將理論知識與實踐有機結合。
偵查人員對犯罪現場的“揭秘”,是一個復雜又神奇的過程,既需要全局化的偵查理念指明偵查方向,也需要契合時代的偵查學識助力偵查工作。兩者完美結合才能更好地促進案件的偵破,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犯罪現場是蘊藏犯罪信息的“遺址”。現場勘查是現場勘查人員以“疑”字為中心,對犯罪現場進行信息解密轉換的過程,擔負著確定犯罪事實,鎖定犯罪嫌疑人,進行犯罪現場重建,構建犯罪證據體系,支撐訴訟的使命。它是偵查活動順利開展的必要前提。大數據時代的犯罪現場對現場勘查提出了新要求。
1.強化運用專業性和技術性的現場勘查手段和方法。大數據時代,犯罪手段的日益專業化與智能化,決定了犯罪現場勘查手段方法的超高專業性和技術性。現階段,非接觸性犯罪的頻發,必然伴隨著虛擬犯罪現場的大量存在。非接觸性犯罪是犯罪分子借助網絡移動終端或者內外置數字裝置,運用高科技手段在虛擬空間進行操縱,實施犯罪。非接觸性犯罪主要由經過專業化訓練或黑客等信息技術嫻熟的人員實施的,這一特性決定了犯罪現場的犯罪證據經常被犯罪分子加密或者短時期內通過云端等途徑刪除,甚至被其他新生數據覆蓋。這就要求犯罪現場的勘查人員要掌握專業性極高的現場勘查技術,對虛擬犯罪現場的數據進行最大程度上的解讀。同時,基于虛擬犯罪現場存在的犯罪數據極易被毀壞或篡改,現場勘查人員應及時運用高技術的手段方法對證據進行提取、保存,防止數據毀損,為偵查破案提供更多信息。[14]
2.規范現場勘查程序,建立程序監督機制。犯罪現場的勘查,不僅要注重實體價值,也要注重程序價值,做到程序與實體并重。現階段,我國現場勘查的總體現狀是“重實體,輕程序”。現場勘查人員在勘查現場過程中,為了收集證據、盡快破案,時有出現程序倒置或違法行為,致使證據在訴訟階段被排除,犯罪嫌疑人被無罪釋放的現象發生,令人心痛。《刑事訴訟法》和《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要求偵查人員在進行現場勘查時必須邀請兩名與案件無關的人作為案件現場勘查的見證人,以保證整個現場勘查過程的程序合法。[15]但由于犯罪現場形態的轉變,特別是虛擬犯罪現場的特殊性,有些犯罪信息的當場提取存在一定的技術困難,如若堅持法律規定,在見證人在場時對其進行提取,可能會對原始數據造成破壞而出現難以彌補的損失。但帶回實驗室提取,又違背法定規則。于此,為保護證據,偵查機關應當在規范勘查取證程序的前提下,建立程序監督機構。對于證據當場提取存在困難的,可以將其物質載體帶回實驗室,在監督人員在場見證下進行提取,做到實體與程序并重,證據鏈條無懈可擊,增強其證明能力。
3.嚴控準入機制,組織定期培訓,培養專業化的現場勘查隊伍。對于建立專業化現場勘查隊伍,公安機關應當從源頭入手,以法定標準嚴格選拔現場勘查人才,爭取現場勘查人才的高質量“輸入”,組成專業化的勘查隊伍。各地公安機關應組織現場勘查人員定期進行勘查技能學習或培訓,將理論知識與勘查實務更好地融合。特別是對于虛擬犯罪現場勘查的技偵手段運用,應當組織專門的勘查人員參加培訓。專業化勘查隊伍的建立,需要從源頭把控,結合后期學習培訓,鍛造一支技術水平高超、取證程序合法的現場勘查隊伍。
偵查效能是對偵查工作的綜合評價,是偵查效益的體現。案件偵破中,偵查效能最大程度上表現為合法、完整的證據鏈條。證據是認定案件事實的重要依據,對案件偵破起到關鍵作用。大數據時代,隨著犯罪現場形態的變化,存在證據的物質載體新變化的情況,主要以電子證據為表現形式。面對全新的證據類型,需要做好以下幾個方面工作,以發揮證據的最大效力。
1.有效甄別證據,避免其被覆蓋或流失。新形勢下,偵查人員要學會對各類犯罪現場的證據有效鑒別,避免證據遺漏、證據鏈條不完整、證明力下降的情況。虛擬犯罪現場的電子證據雖可直觀地印證犯罪行為,但也存在海量信息冗雜,導致偵查工作量大,難以在證據失效前的超短時間內予以正確辨別,出現犯罪證據被覆蓋或流失的情況。作為偵查人員,應當對虛擬空間存在的海量信息進行有效甄別,避免犯罪證據被新生數據覆蓋或被犯罪分子利用高科技在虛擬空間進行篡改或刪除,影響證據鏈條的連貫性。同時,偵查人員還應當正確分辨加密證據和偽造證據,防止其誤導偵查方向,增加偵查負擔。
2.規范取證方式,提高證據質量。犯罪現場的取證,要求有較高的技術作保障,但我國因缺少相關技術軟件,而購買他國設備軟件又花費巨大或遭到限制。所以,偵查人員在工作中經常使用一些盜版軟件對證據進行提取,極易導致原始數據被“污染”破壞或非法證據存在,致使證據在后期的訴訟階段被排除。面對技術困境,公安機關應盡可能地規范取證方式,提取高質量的證據,避免因操作不規范出現重要證據被排除的情況。同時,公安機關應當對規范程序下所取的證據,以關鍵證據為節點進行串連,做到證據鏈條完備并排除合理懷疑且結果指向唯一,提高證據整體的證明能力,確保庭審實質化。
大數據時代,犯罪現場作為案件線索證據的存在地愈加明顯地影響著偵查工作的方方面面。對此,需要做好以下幾個方面工作,以構建良好的偵查法治環境,提高破案率和追訴率。
1.完善相關立法,保護偵查活動。犯罪現場的變化是社會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客觀現象。它對偵查行為提出更高要求的同時,也推動相關立法制度的完善,讓適應時代發展的新型偵查行為有法可依。特別是對虛擬犯罪現場取證手段和方式的法律規定,可以使證據在合法的基礎上省去不必要的轉換手續,減輕偵查人員的工作負擔。同時,立法也應對虛擬犯罪現場勘查的見證人問題予以明確化規定,從法律上承認虛擬犯罪現場勘查監督機構的地位,并明確特殊情況下用視頻資料代替見證人作證的合法性,助力偵查工作的順利進行。
2.合理適度扣押,保護無關人員權益。犯罪現場是獲取案件線索和證據的豐富源泉,犯罪現場勘查是尋找案件線索的過程,也是對受害人或國家已被侵害的權益進行修復的過程,避免侵害范圍的擴大。但虛擬空間的復雜性和特殊性決定了偵查人員在偵查活動中由于技術困境必須對有關物質載體進行扣押,以便更好地取證。這雖然最大限度上保護了證據的客觀完整性,但極有可能無形中侵犯與案件無關人員的合法權益,發生侵權事件。因此,偵查人員遇到必須扣押物質載體時,應當對有關物質載體進行分析,合理適度扣押,避免妨礙與案件無關人員正常的社會活動,損害其權益。同時,偵查人員也要加強對不得已侵犯無關第三人權益的保護,防止造成泄密事件,給他人的工作和生活帶來不便。
法制的健全,為偵查活動提供法律保障,讓偵查工作依法進行,實現程序公正。適度的扣押工作,也使證據的收集更加完整,增強證據的證明力,促進法庭審判的順利進行。兩者共同促使偵查工作在健全的法治環境下更加規范、高效,樹立司法權威,維護偵查機關的形象。
注釋:
①數據來源于《2011-2015年度網絡違法犯罪大數據報告》,https://wenku.baidu.com/view/079137040242a8956aece4bf.html,最后訪問時間:2018年12月4日。
②數據來源于《2017年微信數據報告發布(完整版)》,https://xw.qq.com/cmsid/20171109B0N63I,最后訪問時間:2018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