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艷菊
午休時,我坐在辦公桌前吃飯,電腦的屏幕沒有關,一張一張自動變換著背景圖片,也沒怎么在意。偶一抬頭看屏幕,有些吃驚。雖然也不過是平常的事物,一大片青草地,一縷陽光,卻像是要從屏幕上走下來似的,瞬間席卷了你。
定睛看,下面還有梭羅的一句話:景色中最豐富的元素,就是一點天真無邪的陽光。
坐不住了,起身到院子里,才知道平常忽略的陽光原來竟是世間最美好的事物,明媚了多少人世的黯淡。
它盡力穿過障礙,去暖亮一個漠然的心,一座沉寂的院子,一扇斑駁的門,一棵枝干枯瘦的樹。
久坐屋子里,面對著電腦的強大信息,容易疲憊,更容易情緒低落。
在院子里流連,不想立即回到辦公桌前,腳步緩緩。看著平常的情景,屋頂上的貓,枝上風干的黑褐柿子皮,甚至門口生銹的水龍頭都有了光輝。
那一刻,陽光真讓人感動。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小時候背過的古人詩句從時光之河里被喚醒,從古至今,陽光永恒,撫摸過往,也以同樣平等的心撫慰將來。人心也始終是柔軟相通的,隔著長長的光陰,由陽光而生發美好的共振。
以前看德富蘆花的《自然與人生》,記住了一個詞語:晴空如玉。這個詞語曾在我心里萬千翻轉。與它很相近的一個詞語是晴空如洗,這個詞也好,干凈清澈,是秋天的天空,給人以舒朗高遠。
而晴空如玉則更勝一籌,散發著玉一樣溫潤的光澤,暖而明亮,屬于春天的,也只有春天這個短暫明麗的季節與之匹配。
這么好的天氣,是要走出去看看才算不辜負。天冷的時候,總會為自己找很多借口,局促于室內,對身心不好,也讓思維困頓。趁午休的空閑,到外面轉悠轉悠,是一種放松,也因此多沐浴一點太陽的光輝,身心健康,神思靈動。
局促于一個人的小世界,就像總是在過冬天,雖也有“紅泥小火爐”的愜意,擁被讀書的美妙,雪花飛舞的浪漫,但總是有清冷冷的幽寂在里面纏夾著。即使陽光大駕光臨,也是輕輕淺淺的,味不永,又急急忙忙地撤走了。
天好,路上熱鬧,三三兩兩都是出來溜達的人,閑閑淡淡地聊天。沒有焦急和煩躁,沒有急著要趕的路,急著要做的事,完全是輕松的悠閑姿態。
我走進一條胡同里,這條胡同一邊是平房,一邊是家屬樓,陽光穿樓而過,只要是空隙,它就釋放光芒,讓不協調的胡同變成了世間溫柔的存在。兩個老太太,一個站在胡同里的陽光下,一個扶著家屬樓的單元門,互相問候著平安和健康,互相祝福著。
胡同亮堂堂的靜,在那里無端的會心情愉悅。慢慢走,慢慢看,讓人忘記過往,也不憂愁將來。只有此時此刻的好,此時此刻的光陰如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