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年杖

周肇祥《琉璃廠雜記》中有一節記載：“然銖用法，亦自為刻深。民有過者，問其年幾何，對曰若干，即隨其數杖之，謂之隨年杖?！保ū睗h的劉銖用法嚴苛，老百姓有過錯的，就問其多大年齡，回答多少歲數，就打多少杖，名之為“隨年杖”。）我好奇，怕是傳說，查了一下，原來這一段出自《新五代史》，確有其事。據記載，這位劉大人曾做過開封府尹，當年不知有多少人被他這隨年杖打怕了。

犯過之人，多大歲數就打多少杖，看似荒唐，亦有道理在。比如兩個人打架，一個20歲，一個40歲，鬧到衙門里來，老爺一聲令下：打隨年杖，20歲的打20杖，40歲的打40杖。這40歲的怕是要喊冤枉了?？墒?，人家少不更事，正是血氣方剛，你已人到中年，脾氣早該按捺，你比人家多吃20年的飯，多打你20杖應該不冤枉你吧？若是各打50杖，反倒是糊涂了。隨年杖的意思是，一歲年紀一歲人，年齒越增，越知是非，犯錯也自然就越不可原諒，正該多打幾杖才是。

歐陽修老年時欲編文集，修改舊文甚是辛苦，夫人就勸他：“何自苦如此，當畏先生嗔耶？”歐陽修道：“不畏先生嗔，卻怕后生笑。”被人笑尚且怕，倚老賣老自然就更不好意思了。人越老，膽越小，怕人笑，怕人罵，那位劉大人的隨年杖打誰去？歐陽修這樣的老人就很值得大家尊敬。順便說一句，巧得很，《新五代史》正是歐陽修所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