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詩》的美感解讀

欒照霞

作為一首北朝民歌，《木蘭詩》一詩成功地塑造了木蘭代父從軍的女英雄形象，熱情贊揚了她勇敢善良的品質、保家衛國的熱情和英勇無畏的精神，給讀者無窮的美的享受。

一、木蘭：愛紅妝也愛武裝

在中國古代，女性形象和地位總是和“哺育者”“撫養人”“照看者”“賢內助”等密切關聯。但木蘭的出現顛覆了大眾的認知，一個獨特的女性形象終于“浮出歷史地表”（戴錦華語）。

木蘭是個愛美的女孩，她貌美、神美。立下赫赫戰功的木蘭選擇回到家鄉和親人團聚，享受家庭的天倫之樂。“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云鬢，對鏡帖花黃。”這里用“開”“坐”“脫”“著”“理”“帖”六個動詞表現木蘭的動作很快，體現她回到家中想要恢復女兒身的急切心情與恢復女兒身后的欣喜之情。四個“我”告訴我們，戰場上的木蘭不是真正的木蘭，恢復女兒本來面目，這才是“我”啊！一個愛美的木蘭，一個急于回歸女兒身的木蘭，躍然紙上。

木蘭還是個心靈美的女孩，她情柔、情美。“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一開始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木蘭就是滿面愁容，唉聲嘆氣。她感慨父親年歲已老，被點名入伍，自己又沒有兄長可以代父出征，這表現的是木蘭對父親的憂慮，體現了木蘭的孝順。“愿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木蘭義無反顧走上了代父從軍之旅。一個“愿”字表明：在木蘭的抉擇中，不包含替父從軍的畏懼和猶疑，有的只是她做出決定后的忙碌和快樂。

木蘭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英雄，她具有男兒的陽剛之美。作為女子，木蘭絲毫不遜色于那些馳騁疆場的男兒。“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木蘭具有豪邁、威武的氣概;“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木蘭具有堅毅、倔強的精神;“策勛十二轉，賞賜百千強”，木蘭像男兒一樣，在戰場立下赫赫不朽的戰功。詩歌通過環境、景物、氛圍的描寫，渲染出木蘭思家的復雜心情和嚴守崗位的戰士氣質。

二、留白：此時無聲勝有聲

社會生活廣闊無邊， 詩人不可能把它全部寫到作品中， 常常借助于有限的文字、景象， 激活欣賞者的想象， 去填充詩人留下的空白， 從而領略其無窮韻味。作為一首敘事詩，《木蘭詩》記述了木蘭女扮男裝、代父從軍、征戰沙場、凱旋回朝、建功受封、辭官還家的故事，但文章沒有平均使用力量， 而是在某些地方留白， 為欣賞者提供了聯想和想象的空間，引發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藝術之美。

木蘭踏上從軍之路，自然只能選擇前往那不可預知的遠方。“旦辭爺娘去， 暮宿黑山頭”， 此時的木蘭能記得的就是第一天的行程。“旦辭”和“暮宿”是如此讓木蘭刻骨銘心，因為她畢竟是一個女扮男裝、初次遠離親人的農家女子啊！而“不聞爺娘喚女聲”則符合木蘭當時的處境和身份。 離家離親人越來越遠， 相反使她的從軍舉動更富有傳奇性， 更引人入勝。“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則用木蘭夜宿時的聽覺渲染了戰爭的緊張氣氛，在黃河流水的嗚咽聲中，在燕山胡騎的嘶鳴聲里，傳達著木蘭對父母的無限思念。第二段的最后四句詩雖沒有具體點出木蘭的內心所想， 但我們可以充分想象木蘭此時的心情，這就是“留白”的妙處。

三、修辭：大珠小珠落玉盤

《木蘭詩》在塑造人物形象、敘述人物故事時特別講究語言的樸素自然而帶感情。在語言表達上，該詩運用多種多樣的修辭手法，顯得錯落有致，呈現出“大珠小珠落玉盤”之美。

《木蘭詩》中大量地運用比喻修辭手法，將抽象的事物具體化，把人們不認識的事物變得更加熟悉。如“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木蘭是比喻的本體，兔子則是比喻的喻體，將兔子走路時難辨雄雌來比喻穿上戎裝，喬扮成男兒的木蘭也難以分辨真實性別，這既為大家解答了木蘭從軍十年卻未被發現是女兒身的緣由，也使得《木蘭詩》的語言更加風趣幽默。

對偶是用字數相等、結構相同、意義對稱的一對短語或句子來表達兩個相對應或相近或意思相同的修辭方式。這種修辭手法能夠美化語言，有很強的概括力，并且音節和諧、增強文章情感，在《木蘭詩》中也有所體現。如“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就是利用了對偶修辭手法，它所描述的是戰士們在寒冷的天氣中聽到打更的聲音，就立刻在月光的照射下穿起自己的鎧甲，寫足了戰士們頑強作戰的精神風貌。

《木蘭詩》還運用了排比修辭手法。運用這種修辭手法的句式一般都具有較強的語言氣勢，起到強調作用，強化了其所要表達的情感。如“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這一段排比描寫了聽聞木蘭回家后，爹娘、阿姊和弟弟的行為舉動，將木蘭家人對木蘭凱旋的自豪與欣喜表現得奔放而熱烈。

木蘭從寧靜的耕織生活開始，中間經歷了波瀾壯闊的戰爭生涯，最后復歸于田園的寧靜、閨閣的甜美，憑借所塑造的木蘭形象和獨特的藝術表現力，《木蘭詩》無愧于與《孔雀東南飛》一起被合稱為“樂府雙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