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喜梅 和金保
本文為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創新團隊項目《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云南的實踐基礎研究》;云南省社科規劃項目《云南藏區深度貧困鄉村振興戰略發展思路及對策研究》(批準號:JCZX201705);中共云南省委黨校2018年校系統課題《云南藏區深度貧困鄉村振興戰略及實踐研究》課題成果
【摘 要】 本文依據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分析了邊疆深度貧困區的致貧因素:包括自然地理環境因素、社會歷史因素、制度性因素等。而其反貧困實踐面臨的困境是:在反貧困工作中指導思想執行不到位、領導干部群眾工作本領不夠、群眾主體性作用發揮不夠等。據此,需要在反貧困實踐中采取的措施是:牢固樹立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提升服務群眾的能力;切實增強責任擔當狠抓落實,提升組織群眾的能力;創新機制、制度,提升引導群眾的能力。
【關鍵詞】 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邊疆深度貧困地區;反貧困實踐
貧困猶如游蕩在人類社會的一個“幽靈”,嚴重困擾世界各國經濟社會發展。“貧困不是一個國家的問題,而是世界各國和國際社會共同面臨的挑戰,消除貧困成為國際社會和中國政府亟待解決的重要的經濟社會問題。”[1]在我國,脫貧攻堅戰略已經取得了決定性進展,但是也到了攻堅克難的時期,而脫貧攻堅這種最難啃的硬骨頭又集中在邊疆民族地區。本文著重探討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對邊疆民族地區反貧困實踐的啟示。
一、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的產生與發展
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是在對空想社會主義者的貧困理論進行深思,對資本主義社會制度進行深刻批判的基礎上創立的。作為空想社會主義的代表人物,圣西門、傅立葉和歐文對于貧困的認識貫穿于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中,但是由于他們“都不是作為當時已經歷史地產生的無產階級的利益的代表出現的。他們和啟蒙學者一樣,并不是想首先解放某一個階級,而是想立即解放全人類。”[2]因而“一開始就注定要成為空想的”,[3]難以從深層次上對資本主義社會的貧困進行科學的分析。馬克思、恩格斯對空想社會主義的貧困理論進行深思,繼而對資本主義制度進行深刻批判,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貧困產生的原因:“工業在資本主義基礎上的迅速發展,使勞動群眾的貧窮和困苦成了社會的生存條件……以前只是暗中偷著干的資產階級罪惡卻更加猖獗了。”[4]
馬克思恩格斯從資本和雇傭勞動的對立關系上,聯系資本積累和人口過剩、經濟危機分析了無產階級貧困的原因,“資本、土地和勞動的分離”[5]必然造成“工人和資本家的雙重苦惱”——“工人為他們的生存而苦惱,資本家則為他的死錢財的贏利而苦惱”,[6]“資本增長得越迅速,工人階級的就業手段即生活資料就相對地縮減得越厲害”,[7]資本積累和無產階級的貧困化之間被認為是具有必然的內在聯系。正如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指出的:“工人階級的貧困化是由其在資本主義經濟中的地位決定的。工人階級的貧困化并不在于工人生活水平的每況愈下,工人階級的貧困化的實質就在于他們始終不能擺脫生活無保障、生活水平隨資本的‘逞性而急劇變動的現實。”[8]因此,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針對解決無產階級貧困的根本出路,指出:“共產黨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論概括為一句話:消滅私有制。”[9]
新中國成立之初,一方面由于新中國誕生在半封建、半殖民地國家的基礎之上,生產力發展水平較低;另一方面是由于舊的生產關系并未完全消除,從而束縛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從而導致了社會主義的貧困并沒有像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所想的那樣立即消失,“中國六億人口的顯著特點是一窮二白”。[10]但“我們相信革命能夠改變一切,一個人口眾多、物產豐盛、生活優裕、文化昌盛的新中國,不要很久就可以到來”。[11]中國共產黨人充分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立場和方法,實事求是地承認貧困問題的長期性、艱巨性,在繼承和發展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的基礎上,將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同中國的具體國情、世情、民情相結合,在致力于解決中國廣大人口的貧困問題上進行了艱辛的探索和實踐,不斷推動著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中國化的進程。
二、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視閾下的邊疆深度貧困區的致貧因素
邊疆民族地區的穩步發展,是鞏固邊疆、確保邊境安全的重要保障,黨和國家歷來都十分重視邊疆民族的發展,黨的十九大報告也明確指出加大對民族地區、邊疆地區的支持力度,源于邊疆民族地區客觀上存在著貧困面積廣、貧困程度深、貧困發生率高等一系列問題,這是由多重因素決定的。
1、自然地理環境因素
自然資源是“具有它的自然的效用”的物質,[12]為人類社會的生產生活實踐提供了直接的資料來源,人類必須要從大自然中獲取充足的物質資料才能夠維系正常的生存和繁衍。馬克思主義認為自然資源不足導致無法與勞動共同構成商品的使用價值,從而阻礙了社會物質財富的生成,因而一個缺乏自然資源這一原材料的國家或地區,必然會陷入貧困。我國的邊疆民族地區,大多位于土地貧瘠、山區面積大、可耕地面積稀缺、降雨量少、自然災害頻發的中西部地區,2017年11月中辦、國辦聯合印發的《關于支持深度貧困地區脫貧攻堅的實施意見》確定的深度貧困“三區三州”,大多都屬于邊疆民族地區,多屬于丘陵、山區和高原地帶,自然條件惡劣、氣候環境復雜、自然資源匱乏、交通極為不便、基礎設施建設薄弱、社會公共服務供給不足等,人們對自然的過度依賴卻又獲取不足,獲取難度大,客觀上對地區經濟社會的發展造成了極大阻礙。貧困“表現為低收入和缺乏物質與服務,而實質是缺乏生存和生活的手段、能力以及機會。所以,貧困問題可以視為缺乏問題,反貧困的重要任務是改變缺乏的狀況和程度。”[13]
2、社會歷史因素
邊疆民族地區的脫胎差異和歷史跳躍問題是造成邊疆民族貧困問題長期性、復雜性、艱巨性的重要因素。從國家宏觀層面來看,我國的社會主義脫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我國的社會主義沒有經歷過資本主義的充分發展,社會主義自然發展的社會基礎并不完備。從邊疆民族地區來看,我國少數民族所處于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脫胎差異更為明顯,歷史跳躍問題更為突出。如生活在云南邊疆民族地區的獨龍族、怒族、傈僳族,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尚處于原始社會末期,仍舊采取著傳統的刀耕火種的生產方式和生產資料公有制及平均主義的分配方式,新中國成立后,這些民族地區跨越了奴隸制、農奴制、封建地主制、資本主義社會四個歷史階段直接進入到社會主義社會,同全國其他地區相比“顯然并非一般的量的差異,而是在脫胎母體上存在著質的差異”。[14]從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出發,邊疆民族地區脫胎于生產力發展水平較低的社會歷史階段,因而“社會生產力發展緩慢,人民的物質和文化生活條件得不到理想的改善,國家也無法擺脫貧窮落后的狀態。”[15]
3、制度性因素
制度經濟學家認為:“良性制度安排能夠大幅刺激經濟增長,能夠有效消除貧困現象,尤其是市場經濟的制度安排是克服貧困的制度基礎。”[16]馬克思恩格斯深刻認識到了制度因素對貧困產生于消除的影響作用,通過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剖析,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形態中,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制度是造成階級貧困和國家貧困普遍存在的根本原因。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在教育、醫療、衛生、金融、社會保障等各個領域的制度安排都適當朝邊疆民族地區傾斜,但是與東部和中部地區相比,國家在邊疆民族地區的制度設計和安排上,還未能充分滿足邊疆地區社會發展的需求,部分政策在實踐過程中與邊疆民族地區的特殊性和差異性還不完全匹配。就反貧困制度而言,并未建立有效的貧困人口在反貧困過程中的參與機制,由于邊疆民族地區的社會歷史差異,市場化程度低,許多貧困戶自身市場意識淡薄,對生活需求不高,在反貧困實踐中參與性差,“蹲在墻角烤太陽,等著政府送小康”;“小學生的理想就是爭當貧困戶”等等,精準扶貧中的“主體缺失”、“客體迷失”問題凸出。制度性因素在精準扶貧過程中表現的問題較為突出,多方參與過程中不斷進行利益博弈,制度規定了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鼓勵什么,創造什么和發展什么,但也提供了一種可以利于制度缺陷的機會成本,使多方利益主體在利益博弈過程中,為謀取和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而進行策略設計,因而在扶貧實踐中也使得邊疆民族地區的反貧困實踐難度增大。
三、邊疆深度貧困區反貧困實踐面臨的困境
為打破邊疆民族地區的貧困陷阱,黨和國家在邊疆民族地區進行大規模資本投入,不斷提高人均收入,滿足邊疆各民族經濟文化發展以及社會生活需求,努力構建邊疆民族地區政策制度與社會發展之間的良性互動,為實現經濟增長、戰勝貧困奠定基礎條件。但深度貧困的本質是絕對貧困,從基層治理視角來看在反貧困實踐中所面臨的困境與全國其它地區相比更具特殊性。
1、反貧困指導思想執行不到位
黨和國家在少數民族地區實施精準扶貧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立足于貧困戶“自我發展、自我積累”的良好基礎,進行少數民族地區扶貧制度設計,其初衷是逐步縮小地區差距、工農差距和城鄉差距,最終實現少數民族地區與全國同步進入小康社會。但是在邊疆深度貧困地區的部分領導干部不同程度存在對貫徹落實中央精準扶貧戰略、依靠群眾抓扶貧的思想認識高度不夠的問題,既缺乏從政治上看、全局上扶的清醒,“四個意識”停留在口頭上,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基本方略學習理解不深不透,對中央和上級脫貧攻堅決策部署和政策措施把握不準、落實不力。對脫貧攻堅“堅在哪里”缺乏深入思考,對如何“攻堅”缺乏細致謀劃,工作上急躁冒進,層層加碼,落實政策措施靠“聽匯報”式檢查,大家一哄而上,基層難以應付。對如何發揮群眾主體作用脫貧研究不透,坐在辦公室“走訪調研”,讓基層反復“填表”掌握情況難“精準”,行業扶貧政策搞“一刀切”,脫離基層實際、不符合群眾實際需求,存在產業項目反復上馬,村民拒絕參加難以落實而不得不“朝令夕改”的情況;國務院扶貧辦不得不發文減輕基層“填表”和“檢查”負擔。
2、領導干部群眾工作本領不夠
“群眾是我們力量的源泉,群眾路線和群眾觀點是我們的傳家寶。”新時代的群眾工作對象更加多元、利益矛盾更加突出,輿論格局更加復雜。精準扶貧,關乎到切實解決好農民群眾最關切的現實問題。這就要求我們到群眾中,到困難群眾中“做群眾的朋友”,才能了解群眾當前最關注的問題。要群眾心悅誠服地“跟黨走”,就要一件一件為群眾解決困難,做一件成一件。部分領導干部不懂群眾想什么、要什么,不深入群眾調研,不融入群眾走訪,接觸群眾搞“作秀”,不懂得用不同的方式和行為去應對和溝通,缺乏運用法律手段和輿論手段來動員、組織、指導開展群眾工作的能力。一些領導干部覺得老辦法不管用、新辦法不會用、硬辦法不敢用,面對復雜的群眾問題束手無策,無所適從。群眾工作本領恐慌更加嚴重,工作能力不足更加突出,不善于協調群眾利益,不誠心解決群眾實際困難,不堅決維護群眾利益,群眾反映問題提出建議只能“推拖繞”。導致離實踐、離群眾太遠,喪失了威信,毀壞了形象,說的話群眾聽不進去,做的事群眾不支持擁護,動員組織群眾難以曉之以理,只能許之以利,人為地提高標準,吊高胃口,群眾脫貧致富奔小康的內生動力受損。
3、群眾主體性作用發揮不夠
“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要打贏脫貧攻堅戰,需要群眾的參與,要實現真正脫貧,防止返貧,關鍵是要發揮群眾的主觀能動性。邊疆深度貧困地區與社會經濟不發達地區高度重合,大多數貧困人口受教育程度低,在云南深度貧困的迪慶、怒江兩州,獨龍族、怒族直接從原始社會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交通發展相對滯后,群眾思想觀念相對落后,群眾主體性作用發揮不充分。如在教育扶貧過程中困難重重,經常需要黨員領導干部到中途輟學的學生家中做工作,以幫助輟學的學生重返校園。在技術扶貧過程中,地方政府采取了較多措施鼓勵、教育、幫助群眾掌握技術,但是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不高。由此造成了國家在教育方面投入的扶貧資金使用效果差,其關鍵在于群眾主體性作用發揮不夠。
四、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對邊疆民族地區反貧困實踐的啟示
在當前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時期,邊疆民族的地區要取得跨越式發展,必須從國家層面上進行大規模的投資以彌補自然地理環境的影響和制約,這是對馬克思主義貧困理論中關于自然地理環境是導致貧困發生和延續的重要因素這一論斷的政治回應。因此,黨和國家在全國大力實施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戰略,對邊疆民族地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而國家戰略的有效推進與實施有賴于廣大基層領導干部的善治實踐。
1、牢固樹立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提升服務群眾的能力
堅決轉作風、變觀念,堅定人民立場,要從“人民是閱卷人”的角度,徹底改變管理者思維,摒棄官本位思想,把“管理群眾”變為“服務群眾”。要堅信黨的根基在人民、黨的力量在人民,始終保持同人民的血肉聯系,真正在思想認識上尊重貧困群眾,才能真正做到在感情上貼近群眾,融入群眾,善于、勤于聽取群眾的聲音,知群眾之所需、群眾之所急。要在工作中依靠群眾,放手發動群眾,脫貧攻堅各項決策匯聚群眾智慧,更加符合群眾意愿,才能將好事辦好、實事辦實。要切實解決群眾困難。要堅持問題導向,在全面了解基層情況的基礎上,優先解決群眾最關心的問題,把錦上添花的事情往后放,更不能好心辦壞事。
2、切實增強責任擔當狠抓落實,提升組織群眾的能力
牢固樹立“四個意識”,堅決維護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的權威,提高政治站位抓落實,特別要全面系統學懂弄通中央和上級脫貧攻堅的系列決策部署。要當好“翻譯”,做好“講解”,用群眾聽得懂的語言講清楚脫貧工作做什么、不做什么,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解開群眾的思想疙瘩,把上級的決策變為群眾的自覺行動。既要下決心消除絕對貧困,又不能把胃口吊得太高,把政策落到位。中央和上級出臺了一系列惠民富民強民、以及社保兜底政策,要堅決地不折不扣送到群眾手中,用在群眾身上,緩解社會矛盾,不斷增強群眾的“獲得感”。要把細化措施制定實。切實轉變作風,以扎實有效的調查研究為基礎,廣泛汲取群眾智慧,正確協調群眾利益,加強科學決策、民主決策、依法決策,堅決防止因決策不當引發矛盾,依靠真情引領,實干垂范,以扎實的工作作風贏得民心與群眾支持,充分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帶領群眾進退有序、調度自如,形成“一喊就動、一呼就靈”的良好工作局面。
3、創新機制、制度,提升引導群眾的能力
打贏脫貧攻堅戰,最根本的動力來自群眾。做好新時代群眾工作,不斷增強群眾工作本領,必須順應時代潮流、把握時代特征,不斷創新工作方式方法和機制制度。要破除“速度焦慮”,統籌推進脫貧攻堅工作,將脫貧攻堅跟鄉村振興戰略有機融合,立足當前夯實基礎,做好規劃和計劃,使群眾對待前途有盼頭,干起項目有勁頭。要緊密結合機構改革實施,加快機制制度創新步伐,破除利益掣肘,打破條塊限制,推動部門間精準扶貧政策有效銜接,大力推進涉農資金整合、“放管服”管理改革等取得新成效,提升資金管理使用效益和項目推進進度。要結合實際搞創新,深入研究新情況、新特點,因地制宜創新群眾工作載體,比如可考慮老弱病殘群眾脫貧與發展養老產業統籌考慮相結合等。要創新群眾工作思路,大力推行網上群眾路線,利用信息技術做群眾工作,充分利用一切現代化手段和形式,增強新時代群眾工作的實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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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馬喜梅(1986—)女,河南澠池人,法學博士,中共云南省委黨校(行政學院)省情與政策研究所講師,研究方向:黨的建設.